闻听如此动静,依晴又哪里还敢再多想了其他,眼下除了赶到门前探听了里头的动静,怕是再不可能有了旁的心思打算才是。
只是,眼下她不去听了屋中的动静倒还好,如今她耐着性子想要听了里头的动静,竟是免不得再去想到了自己与儿子之间的那起子紧张关系才是。
而今,云昭玥自然已经将正厅的房门闭合,并且还自顾自地由里头落锁。这番用意,想必也是云昭玥害怕院子中的皇嫂听到了什么动静,这才不得已做出这般决定。再说她现下来了屋中,也不并不是要当真瞧了屋中那个小祖宗的情状,左不过是想要将这孩子的歪心思给引向正途也就是了!
“皇姑姑?你……你怎么回了京都?”
显然,听到院子外面的动静,一直闹着脾气的云佑澜亦是不曾想过,这次来了此间的竟会是自己本就不惧怕的皇姑明华公主。倒不是说云佑澜这孩子从前受过何等对待,只不过是他这个孩子心下觉得,自己这个皇姑姑所嫁驸马对待太过于冰冷,这才连着这个唯一嫡亲的皇姑都就此惧怕了上才是。
眼下的云昭玥自然清楚自己在云佑澜这小子心中的形象,可一想到自家皇嫂的种种,便不由想要多提点了这个侄子几分。倘若连他都要如此对待了皇嫂,依着云昭玥设想,只怕皇嫂未来的日子才是当真难行。
不过,此时的云昭玥看了看在自己脚边破碎的那只瓷碗,便也只是兀自绕过,却也是能够明白。这只被云佑澜扔出来的瓷碗,想要对付的人物,除了如今等在院中的皇嫂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吧!
听出云佑澜心中的惊讶,云昭玥此时倒是并不想同他一个孩子计较了这些,眼下要紧之事,便是要让这么个性子别扭的小子彻底清醒了才是。
只瞧着云昭玥眉眼间凌厉了些许,眼下正一瞬不瞬地瞧着云佑澜,似乎是在有意打量着他这个侄子。
“你不是成天见地喊着,想要见了自己的娘亲吗?如今……你这小子怎么好如此相待!”
纵然此时云昭玥这个姑姑并不曾提了名姓,可她心下里清楚得紧,云佑澜这小子早就明白依晴的身份,只是还别扭着不愿承认了这些罢了。至于原因如何,想来也不过是小孩子的那般脾性,便只一味让皇兄与皇嫂纵容了许多罢了!
将皇姑姑的话听进心中,本还有些惊愕的云佑澜,此时倒是已然换下了方才的紧张情绪。毕竟,这一次自己见到这位皇姑,她倒是不曾再言说了自己旁的不是,亦是不会有那么个情绪冰冷的姑父伴在身旁。
“我……我只是不想见了那么个自私自利的人罢了!”
或许是因着自己内心的胆怯,亦或者是由于云佑澜本就没了何等底气。如今他本想着能够痛快回答了皇姑姑的问话,却也是变得犹犹豫豫,言语间尽是吞吐模样。这番举动在云昭玥看来,或许他的心虚要大过事态本身了!
“自私自利?谁告诉你这些的?”
一想到从前帮了自己不少的皇嫂,云昭玥听着云佑澜嘴里冒出这般没了规矩体统的言辞,到底是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原她是想着好生与这小子说教,若是这小子肯看得开,倒也是能够免去皇嫂的那起子忧伤。可如今听来,只怕她到底错想了许多,自家皇兄过去也太过于轻纵了这个唯一的儿子了!
“我……不用谁告诉……我……我自己瞧得明白!”
大抵上是被云昭玥的气势所骇,此时的云佑澜即便心中满是恐惧,却也是硬着头皮顶撞着。而此时的他又哪里能够想了这许多,又哪里能够设身处地的为院中等着消息的亲娘考虑良多呢?
一说起这些,云佑澜似乎也算是寻到了个宣泄的口子,如今有人提起这些,倒也是能够让他一股脑儿地说出这些年来他自己看得到看得懂的世事。
“她当初抛下澜儿一个人离开,这些年来澜儿没能得到有关于她的一丁点儿消息,难道……难道这样自私自利之人,我还要认下她这个娘亲吗?”
越说越激动,此时的云佑澜似乎早就已经将自己对于皇姑姑一家的惧怕甩在了脑后,此时除了将自己一直隐忍在心中的话倾吐出来之外,倒也是再不会去考虑了其他才是正理儿。可如今的云佑澜又哪里知道,自己的娘亲正靠在房门处,亦是将他言说的种种听了个真切清晰。想来,他这许多年来对于娘亲的怨恨,亦是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一般,一刀刀割着依晴那颗愧疚的心才对。
“云佑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从前皇兄是心疼你,这才不愿告诉你太多,若是你一再这般失了规矩体统,本宫倒也不介意替皇兄好生教导了你去!”
或许是云昭玥的这般言语点醒了犹如一只暴怒小兽的云佑澜,此时的他只眼带愤恨地看着紧锁的房门处,口中的言语竟是没了半分的顾忌可言。
“皇姑姑,说到底,澜儿同你们才是亲人,你……你又何必要为着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要抛弃的狠心之人,对自己的亲侄子说了这些!要我说……”
话才至此处,云昭玥便已然受不得这个才八九岁的孩子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当下里,她便径直走上前去一个巴掌甩在了云佑澜的一侧脸颊之上。
“云佑澜,你好生记得,这天下人都可以去责怪了你的娘亲,只有你……你绝对不可以!”
猛地受下了自家姑姑的这么一巴掌,本就已经钻了牛角尖的云佑澜自然心中越发委屈,再加上姑姑说出的这起子言语,倒是让这个孩子不由于眼中泛出泪光。只此刻的云佑澜并不想轻易露出这般模样,便只瘪着嘴,紧紧咬着牙关,却是不曾出声追问了什么。
亦或者说,这孩子也是怕自己一旦出声,便会委屈地控制不住想要痛哭的心思也未可知!
与此同时,想要听了里头动静的依晴如今亦是知晓了这些。虽说依晴打心底里觉得应该感谢了明华公主替自己说了这些,可一想到自己亏欠了多年的儿子竟心中藏了这许多怨怼,她的心中到底是越发苦涩了才是。
就在云昭玥还想要继续解释了什么,依晴终究是受不得内心的懊悔,只重重地拍打着已然闭合的房门,在门外替云佑澜这个儿子求着情。
“殿下……殿下佑澜他只是一时还没有想通,他……他……您不要太为难了他!”
纵使依晴这般请求,可如今她不能进入屋中,而屋中的云昭玥自然心里头也好受不得。说到底,云昭玥自己也是个为人母之人,她又哪里会不清楚身为母亲对于孩子的那份心思呢?如果说当初她只一味觉得依晴离开皇兄,是为了自己的理由,可她自从知晓云佑澜的存在,云昭玥心里头便清楚得很,只怕于皇嫂而言,也是有着诸多的被迫与无奈的。
同样身为母亲,云昭玥相信没有一个做了娘亲之人,愿意与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血分离。假如不是这其中存着何等缘由,当年种种,皇嫂又何必要派人巴巴将这个孩子送回皇兄身边呢?
“皇嫂,你倒也不必替这小子求情!如今你替他着想了多年,他可曾理解了你的苦心?”
只快人快语地同外头的依晴说着这许多道理,云昭玥便继续回过头来看着正一脸惧怕模样瞧着自己的云佑澜。若不是云佑澜心里头知晓,眼前的皇姑姑绝对不会将自己置于死地,只怕他也不会这般回瞪,却不肯又丝毫的低头悔过之态。
“云佑澜,皇兄和皇嫂就顾忌太多,才会让你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今儿个本宫也不怕弄出什么动静,既然让本宫知晓了这些,便不会让你再如此放肆!”
说话间,云昭玥便再次迈开步子,向着云佑澜瑟缩之处而来。然而,因着她的这般声响,门外的依晴似乎情绪愈发激动,现如今也逐渐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现下里听来,倒是这起子房门咚咚作响,到底是没了那起子温婉的响动才是。
“殿下……佑澜前些日子才受了惊吓,您……您不要同他一般见识……他……”
说到最后,依晴的言语更是变得极为哽咽,仿佛下一刻便会因着这般情绪起伏而生出什么要紧情况。自然,听到这般言语的云昭玥亦是不敢有所举动,只狠狠地瞪了一眼妄图叫嚣的云佑澜,这便径直转身去瞧了门外的状况。
直到云昭玥打开了房门,向着外头查看着状况,她这才惊觉如今依晴的情况。或许是因着太过于震惊,云昭玥如今倒也是一脸惊愕地瞧着这些,压根儿不曾有了丝毫的动作。
只瞧着依晴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整个人都因为方才全力拍打房门的动作,而变得有些力竭。然而当她注意到房门被人从内侧开启,依晴便登时来了精神,只快速抬头去瞧了门内的状况,当下里便同云昭玥的目光交织于一处。
“殿下,佑澜他也不过是小孩子脾性,说到底是我亏欠这孩子太多,您就不要……别再去为难这孩子了!”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甚至还表现得越发小心,似乎是生怕屋中的云佑澜听到了这些,这便有意压低了声音。只此时的依晴如此顾及了自己儿子的情绪心思,而与之相比,只怕云佑澜却不曾丝毫体会到依晴这个亲娘对自己的良苦用心。
“皇嫂,这孩子从前并不这般执拗,想来定是有人同他说了什么!若非如此……佑澜他……他从前从不会想得这般极端!”
虽说自己心里头亦是心疼眼前之人,可说穿了,云昭玥心里头清楚得很,即便方才自己当真痛打云佑澜,身为亲娘的依晴也只有心疼的份儿,又怎么会觉得心里头痛快。只不过,现下里她一瞧见云佑澜那么一副合该如此的模样,她便觉得对不住当初帮了自己的皇嫂。如今想来,解铃还需系铃人,一切的一切大概也只有皇嫂才能开解了!
将云昭玥的话听进心中,依晴倒也是有着相同的心思,虽说她对于这般情理也不过是略有猜测,只这般情状已经不是一人向自己提起,想来也是该好生调查了这些年来儿子接触过的人事物了。
思及至此,依晴便已经决定这以后的计划,至于这次明华公主的来访,倒也是让她愈发肯定了先前的猜测才对。
“殿下,当年……希望你不要怪我多事!”
没想到依晴再次开口之时,竟是不曾多说了云佑澜之事,反倒是请求着明华公主不要计较了自己当年的行为。想来,如今的依晴倒也是不曾清楚了眼前的明华公主有了何等结局,也正是因着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才会越发小心地提起这一桩往事也未可知!
很明显,听着依晴提起从前,云昭玥自己亦是有了一瞬间的怔愣。只不过,这起子呆愣左不过维持了瞬臾,她便已然笑着摇头,似乎是有意同依晴说明了其中地玄妙所在。
“皇嫂你又何必如此说呢?当初若不是你为我们之间留下了一丝余地,或许……我同他也只能错过!”
听了云昭玥如此言语,再加上她如今提起这些时,眉眼间流转着的情绪,依晴便也算是安下心来。现如今,她只微微舒出一口气来,也算是为着自己多年前的那点子私心,画上了个句点才是。
时光飞转,五日后,镇西将军之子陈靖远与破虏将军江宇森奉旨出征,大军亦是在奥良城皇城之下接受了钦傲帝君的接见,这便径直开拔向着北方边境而去。
望着已经渐行渐远的队伍,站在街道一侧的依晴却有些神情恍惚,这一幕像极了当年她送云沐阳出征的景象,只不过那也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事了。听方才散去的百姓提起,陈靖远这些年来倒也是越发受到重视,虽说他仍旧与其父陈渊镇守涵州城,可如今能够出征的首选,到底是换了个主儿了去。
现下里,出征的将军已然换成了当初还被称为少将军的陈靖远,而陈靖远当前的职位,虽说比不得他的父亲镇西将军,到底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存在。
多年过后,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前进着,大抵上也只有自己成了这般模样,竟失败到无法求得自己儿子的认可!
依晴如此想着,便也只是低着头向着燕王府侧门的小巷子而去,只此时她竟也不曾发觉,有些人已经将她的这起子落寞身影看在眼中。至于为何这人不曾上前安慰几句,想来也只是因着世事境迁,自己再没了什么勇气面对这些故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