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一直抬头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楼然所不自觉有些惊讶,更是没有办法再去好生面对了依晴。
就在依晴想要再张口询问了这些,想要追问了楼然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之时,楼然竟有些无奈地吐出了一口气来。而这时的依晴都还不曾明白楼然这般做法的用意,只吐出一口浊气的楼然却像是已经放松了下来一般,开口说出了什么。
“或许……我们当初就不该瞒着你,也该让你知道这些才是!”
说过这句话,楼然还是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状况,这才继续瞧着满眼疑惑的依晴。只不过此时,楼然的眸中竟是出现了一抹名为愧疚的神色,而依晴又哪里会知道楼然这般情状,又会是为了哪般呢?
“瞒着我?几位长老瞒了我什么吗?还是说……这次我们之所以要来到蓝州,其实是因为身后追赶我们的人……我是认识的?”
先是表现出自己的疑惑之后,依晴也还是根据楼然现如今透露出的些许情况,将这次的事情进行了合理推测。只不过,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自己略带迟疑地说出这么个可能性的时候,自己却看到了楼然微微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的动作。而这意味着什么,相信依晴即便不再追问什么,也是能够明白这其中的意义的。
可待瞧见了楼然这般点头的动作之后,依晴的情绪明显发生了波动,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去想象,自己现如今要躲避的存在,竟是自己熟悉之人。而那个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虽说楼然都还不曾对此透露,可一抹隐隐的不安已经袭上依晴的心头。
“所以……那个人究竟是谁?我们……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避开那个人的追踪呢?”
即便自己的心里头已经有了些眉目,依晴却仍旧不死心地追问着楼然,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将心中那起子难受的劲头给强行压制住似的。
只这一次,楼然竟并不曾痛快告知依晴结果,反而是在确认了现下的安全之后,从多年前的事情开始了讲述。
“我不知道凤灵对你说了多说有关于你爹爹的消息,可有一点你这丫头得清楚,他的身份绝对不会是个普通老百姓那般简单!”
看着楼然越发拧紧的眉头,再听到楼然方才说出的这起子言语,依晴倒是也不知究竟该一种什么心情去面对了眼前的状况。如果依着楼然所说的这些去推测,或许自己之所以会跟着他离开昆仑,只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寻到昆仑,想要带走自己这个女儿。
可既然是如此,那昨夜在客店之中,她又怎么会遇到有人偷入房间,企图对她有所动作的事情呢?
如此一想,依晴亦是有些想不通透,便只凝眉看着已经下马的楼然,大概也只有他能够解释了自己心里头生出的这许多疑问了才对。
“所以……昨夜那些人,真的是来寻了我的?”
一想到昨夜在他们离开之后,身后的店家已然化成了一片火光,依晴的心里头便有些不是滋味。即便是自己的父亲想要寻回了自己,可如此牵扯进不曾有过何等关系的陌生人,他又怎么会做下如此狠心的决定呢?
“那只要我出面表明身份,昨夜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一想到昨夜的火光冲天,一平方的情绪就变得有些低落,在其沉默片刻之后,这便开口自责着。依着她的那般心思来看,只怕依晴是以为,只要自己能够表明身份,那昨夜的事情便不会发生,而她与楼然也大可不必星夜兼程,来到了蓝州城下不是吗?
听着依晴略显疲惫的声音,楼然只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准备说出之后的事情,以此来打破依晴先前的幻想。
“你这孩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即便你表明身份,愿意同他们那些人离开,昨夜的事情仍旧没有办法避免!”
大概是想要让依晴看清楚现实,楼然现如今倒也是不会再隐瞒了所有,只在自己说出这些话之后,将先前昆仑调查出的真相一股脑儿地说将出来。
而这一次,听到了这起子言语的依晴,或许除了怔住之外,便不可能再有其他的行为表现才是正理儿。
“你的父亲本就是扶然人,若是真的让你表明身份,你觉得偷偷潜入钦傲的扶然人,会放过那些看到过自己到访的钦傲人吗?”
其实,楼然这句话倒也算是说的没什么错处。因着之前扶然与钦傲之间的关系有了裂痕,元康帝早就下令驱逐了在钦傲境内的所有扶然人。而这之后,更是颁布了法令,绝对不允许有扶然人偷入钦傲境内,若有发现,必定会严加追查!
且不说依晴会不会追究,为何自己一直不曾见过的父亲会是扶然人的身份,单就是这起子身份间的差别,都会变成一柄利剑,让昨夜那些人送了性命才是。
“扶……扶然人?怎么……怎么会呢?娘亲怎么可能会在昆仑认识了扶然人?”
回想起当初自己的娘亲凤灵同自己提起的往事,依晴可以确定,娘亲同父亲第一次相见的时候,的确是在昆仑附近。倘若真的要有外人能够进入了昆仑,那自己父亲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是真的误入其中,还是怀着何等心思,有意接近了自己的娘亲凤灵?
倒也不是依晴愿意去如此恶意揣测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实在是因着她曾经从大长老口中知晓,多年前昆仑掌握的梦中醉确实存在着外漏的可能性。如果这些事情当真发生在同一时刻,或许当年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存在就变得极为微妙且尴尬了。
“我想大长老已经同你说过,梦中醉曾经有过外漏的事情吧?”
此时的楼然似乎并不曾多在意了依晴的情绪,只继续讲述着与之相关的一切。然而,这一次他竟也提起了当初梦中醉外漏的事情,只听了个开口的依晴心里头便有了个计较,只怕自己先前的那起子担心,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才对。
“的确……大长老确实提起过,说多年之前昆仑秘法曾经出现外泄,可……难道这会同我娘亲认识了身为扶然人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就像是不肯认定眼前的一切一般,即使依晴已经说出了这其中存在的可能性,了她却仍旧做出了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不论怎么说,这其中包含的人物,一个是与她最为亲密的娘亲,而另一个却是她从不曾见过的亲生父亲啊!
面对依晴的这般反问,楼然并不曾径直回答了什么,只抬眼看了看依晴,这才略显平静地说到,“你自己心里头早就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非要让我说出来呢?”
此时楼然的一句话,便算是将依晴一直小心呵护着的希望给瞬间浇灭,登时让其看清楚了曾经的种种。
一直这般楞楞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直到楼然想要开口打破了眼前尴尬的局面之时,依晴这才喃喃问着,“所以,你和大长老他们是怕我也会出卖昆仑,这才一直想要……才会带我来了蓝州吧?”
因着依晴询问的语气甚是轻微,活像是一碰就会破碎地琉璃制品一般,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斟酌语句去回答了这些。
而此时的楼然正是眼下的这般状况,别瞧着他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也惯是一副冷漠的情绪对人。可在听到了依晴这般无助而绝望的问话之时,他却不由对眼前的依晴生出了一份心疼,就像是在透过她看向了某个已经不存在这世间的谁一般模样。
“你若是如此去想,也只是说对了一半罢了。”
当楼然的声音不急不缓地说出口来,依晴一直低垂着的眸光却忽然有了变动的迹象,此时的她亦是在楼然话音落下之际,试图去追寻了楼然眸中的光亮。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除了当年的时候,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吗?”
大抵上是听出了楼然的话外之意,依晴眼下倒是越发表现得激动,单就是瞧着她的那般架势,活像是想要即刻知晓了昆仑众人有意隐瞒她多年的真相才是要紧。
“凤舞有没有同你说过,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回到昆仑的?”
即便此时依晴想要知晓了那起子有关于自己的所有事实,可此时的楼然却突然变了个口气,竟这般直接将话题转向了凤舞的方向。
他的这般举动的确出乎了依晴的意料,也让依晴越发想不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若不是她心中一直想要知道了有关于自己的一切,只怕此刻的她也不会有了那起子耐心,竟也能顺着楼然的意思,听了这些不曾与自己相关的一切才是。
待听到了楼然的问询之后,依晴明显表现得有些呆愣,她此时亦是不明白,为何在言说有关于自己的一切,而楼然又会突然说出凤舞姐的名姓。在她看来,当初凤舞姐回到钦傲寻了自己的时候,她便对此有过诸多的解释。只是眼下再去想了这些,似乎凤舞口中所谓的“家乡有难,自己不得不出手”的言论,也确确实实站不住脚了去。
且不说凤舞本就在昆仑生活的时间没有多长久,单就是当初她亲眼目睹了所谓昆仑族人烧死自己母亲与迦蓝的事情,她就不可能说出这些话不是吗?
只可惜,当时的依晴并不曾注意到这些,也没有将这些事情仔细思考。如今结合了楼然的这般说法想来,只怕凤舞姐之所以会知晓昆仑的灾祸,便是因着她当初离开之后,就已然回到了昆仑才是正经!
“难不成……凤舞姐回到昆仑,也同……”
纵然此时依晴心里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可她却是不敢如此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再者说,如今能够解开自己疑惑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她又何必一定要去揣测了那般没了根据的事情,平白给自己增加了许多不快呢?
只她的这般想法左不过是宽慰自己一番,因为正当她停住了言语,想要听了楼然的解释之时,楼然说出的话竟是与其猜测没了半分差别。
“的确,凤舞之所以会回到昆仑,这也全都是拜你父亲所赐!”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本依晴还不愿意承认了这些,只一心以为自己的父亲左不过是想要寻了自己团聚罢了。可一想到他竟也对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凤舞姐出手,甚至让她回到了从不曾想回返的昆仑,依晴的心思会是何等模样,便也是能够猜到一二才是。
“怎么会呢?即便将凤舞姐送回昆仑,这也不可能改变他与之间的关系,我……我父亲又何苦这么去做!”
诚然,将这些事情尽数摊在依晴面前之时,依晴绝对不可能承受得住这般打击。如今的她只楞楞地重复着口中的言语,眸中的光亮也变得有些忽明忽暗,只这般情状在楼然看来,倒是与当年的凤灵多出了几分相似才是。
“你父亲的确改变不了什么,可这不代表他的儿子不能以此为筹码吧?”
虽说楼然心里头清楚得很,若是此时将这一切都告诉给依晴,那么依晴一定会被这些事情压的喘不过气来。即便楼然也极为心疼了眼前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娃,可为了她将来打算,也为着昆仑的未来着想,他也只能狠下心来,将所有的真相尽数说给依晴听了去。
不管依晴现下里能不能够接受,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依晴对现如今的一切生出一丝戒备,而自己总不可能一直这般保护着她不是吗?
儿子?面对楼然的这般称呼,依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已经多年不曾见过的哥哥,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对于这些事情居然也会是知情的。可有一点却很奇怪,楼然对于韩时凤的称呼,并不是以依晴为主的所谓“你的哥哥”,而是以依晴父亲为主的所谓“他的儿子”。
对于这其中的细微变化,依晴即便有所察觉,却也不曾意识到这其中的用意。毕竟,自己已经唤了十几年的哥哥,那个对自己极为细心温柔的哥哥,又怎么会做出什么凶恶歹毒之事呢?
“我哥哥?这些事情同我哥哥有关系吗?”
显然,此时的依晴还不曾意识到楼然言语中的紧张氛围,此时竟还在追问着有关于韩时凤的消息。毕竟,在依晴的眼中,韩时凤本就是个对自己极为关心照顾的兄长角色,又哪里会将这些事情与之产生联系呢?
一想到之前凤舞姐也一直避而不谈自己兄长的事情,本来依晴是以为,自己的兄长是明确拒绝了凤舞姐,这才让凤舞姐不愿再提起了有关他的一切。可如今听了楼然的这般提醒,或许这其中还隐藏着自己并不曾知晓的秘密,也隐藏着自己并不曾清楚的过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