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依晴清醒之后,她也在逐渐恢复着本就算不得强壮的身体,只是这期间免不得要多思了先前阿菱同自己言说的那些罢了。
几日后,依晴本想着能够好生下床活动筋骨,却不想竟是被率先进入了屋中的阿菱看了个正着。
一瞧见依晴如此动作,阿菱忙上前阻止,似乎眼前的这些举动,本就不是依晴现如今能够承受的一般。而当依晴看向阿菱那副焦急模样的时候,她也才注意到,原来屋中竟还有着其他人的存在。
“你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怎么还下床来了?快回去!这要是伤了哪里,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一边如此“抱怨”着,阿菱一边轻轻搀扶着行动依旧有些迟缓的依晴,示意她一定要好生在床上休养些时日。只不过,她的这些关心究竟是,为着这一次依晴参加仪式后所昏迷的事情而言,还是对于依晴早些时候产子的虚弱来说,这便不可能去详细了解了吧!
显然,依晴也没有料到此时阿菱竟然会带人突然进入了屋中,一瞥到屋中有衣角飘动,她也不好多说了其他,只随着阿菱的搀扶再次回到了床上也就是了。直到依晴在床上安置妥当,她这才抬头看见随之进入屋中的那人的模样,心里头倒是隐隐地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的伤势怎么样了?”
来人瞧着阿菱已经安置好了依晴,这才开口询问着。只不过,单就是听着他那起子不算和善的口气,依晴也的确对于眼前这人没有什么好感罢了。
“她……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也不过才几日的功夫儿,哪那么容易好呢?”
先前阿菱就极为担心依晴的身体,毕竟那时候的孩子也才过了满月,身为娘亲的依晴身体又哪里能恢复的很快呢?再加上,这一次举行仪式之时,听大长老的言语,依晴竟是从高台之上滚落,只怕这般身体情状也算不得太乐观才是。
听了阿菱的话,那人明显眉头微微一皱,而后才将视线调转了方向,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依晴。虽说这人并不曾开口再多询问了什么,可依晴仍旧觉得面对此人时,自己的心里变得极为压抑,似乎总有什么说不出来的惧怕心理。
“务必照顾好她……”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人便深深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依晴,而后抬脚走了出去。
待那人的脚步声已然走远听得不真切了,依晴这才缓缓起身,想要同屋中的阿菱询问了此人的身份。毕竟,突然出现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陌生人,任凭是谁都会觉得心中不安定,都会想要去询问了些底细让自己安心的吧!
“嫂子,那个人……他是谁?”
一想到方才那人一脸严肃模样的盯着自己,依晴不由打了个冷颤,似乎十分不愿意与之相处一般。
听着依晴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阿菱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这边,手中忙活着的事情也便就此放下了。
“你说他?”
似乎是因为依晴突然追问那人的身份,阿菱这才有些惊讶地反问了一声。听着阿菱的这般语气,依晴倒是隐约听出了些许意味,只这般意思究竟是否真实,她也是不可能当下里便得到印证的。
“他是楼家人,虽说现如今也算是楼家最出众的一个了,不过如今看来……”
或许是因着阿菱并不知晓全部情况,此时的她也只是简要地说明了那人的些许情况,至于再详细的事情,阿菱也是不可能了解了太多的。
“楼家?嫂子你这说话说到一半儿,还真是不像你的性子了!”
这时候的依晴倒也是不再对阿菱有什么防备心理,言语之中竟还不经意流露出了些小女儿的娇嗔。然而,当依晴再次看向阿菱的时候,却是被阿菱如今略显严肃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只不知自己方才那话是否说得合理妥当才是正经。
“嫂子……嫂子,方才我说得不过是玩笑话,您可别……”
这头儿的依晴正担心着阿菱的情绪,又哪里会想到现如今的阿菱也不过是想到了方才那人的经历,这才免不得生出了些惋惜情绪罢了。
就在依晴想要伸手去查看了阿菱的情况之时,阿菱总算是回过神来,再次笑呵呵地看向了一脸紧张模样的依晴。随之,那些个暖心的言语倒也是说得起劲,并不曾让依晴觉得不舒服了去。
或许,那人的身份是什么,对于依晴来说并算不得什么。而如今真正要紧的存在,也便是大长老口中所谓的“启程”,以及自己未来将要面临的事情。
想着这些的依晴便也不曾再追问了什么,只沉默着合眼假寐着,去哪里能够想见,此时屋外的风已经吹得让人生出了寒意。似乎夏天已经悄然在自己眼前流逝,而依晴自己却全然不曾知晓了这些吧!
自从那人来过凤箫家中之后,从前一定每天必定来到的几位长老便不再出现,原本每天都有人来往的凤箫家,现如今倒是突然安静了许多。
“嫂子,算着日子……凤舞姐该回返了吧?”
就在阿菱帮着依晴换好了床上的新被褥之时,依晴倒还不由于心中计较着时间,同阿菱言说起了凤舞。即便是以凤舞为引,其实在阿菱听来,纵然眼前这人也算是担心着凤舞,却也更为在意了那个孩子,以及孩子父亲的近况才对。毕竟,阿菱自己本就是做了娘亲之人,又哪里会不理解了眼前依晴的心思呢?说到底,不过是有些人归心似箭,却奈何身体并不算给了颜面罢了!
“是啊,算算日子,凤舞那丫头也该回来了!”
即便自己心里头清楚依晴的心思,可阿菱也并不可能有能力应允了她什么,只得这般应了一句,便再没有提了有关于此的其他。
“也不知道凤舞姐有没有和阿沐说清楚……若是阿沐不来,那该怎么办?”
虽说阿菱并没有与之再多说了其他,可依晴仍旧是放心不下凤舞带着孩子只身前往钦傲,更是担心凤舞不能够将事情解释清楚。倘若云沐阳因着自己从前那般任性的行为,而不愿前往昆仑,那她是不是就真的一辈子再不可能见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了?
一想到这些个可怕的事情,依晴的心便如同跌落谷底,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一股浓浓的悲伤氛围之中。
就在这么个当口儿,阿菱本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依晴的不同,正想要开口开导了她几句。却不想,屋外竟是传来了一阵声响,她这才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抬脚走向外头,去瞧了何等状况。
而眼下的依晴又哪里会注意到阿菱已经离开的事情,此时的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压根儿没有发现自己周身之人的不同。直到阿菱带着那人再次来到了屋中,依晴才算是被那抹并不熟悉的声音惊到,骤然抽回了已经神游许久的神思。
待依晴定睛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她这才发现,那个楼姓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房中,现如今也正站在自己的床边看着自己。
“你……”
大概是有些想不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依晴才想要开口说话,却不想那人竟会率先开口。只这人开口之后,依晴一直担心的事情,到底是在这一刻发生了。
“没有那么多时辰耽搁了!楼菱,快去收拾她的物什!我们要即刻离开!”
直到此时,依晴才算是从这个陌生男子的口中了解到,原来凤箫家的这位,自己一直称呼了嫂子的女子,名字竟不是凤箫一直称呼的“阿菱”,而是与这男子一般为楼家人才对。
可一听到那个男子的吩咐,依晴倒是突然变得有些急躁起来,毕竟算着日子,凤舞也该回到昆仑了。那她为何不能等到凤舞回返,再去进行了之后的事情呢?不管怎么说,她都想要再见云沐阳一面,她都想要同他诉说彼此分离这些岁月的苦楚。
“离开?我……我们?我们要去哪里?”
面对依晴的追问,那个男子显然没有什么心思应对,眼下的他除了一直要求阿菱快些行事,倒也是不曾再去瞧了依晴的模样态度。
眼瞧着阿菱一点点将自己的衣装细软收拾妥当,依晴免不得生出一股子气性,这便借着这起子态度,径直走向了并不曾看过自己的那名中年男子。
“你说的我们……是在指我……和你吗?”
面对男子颇为冷冽的面容,依晴也是鼓足了勇气,这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只当她的一双水眸对上那个中年男子的眼睛,她却陡然发现,原来这人眸中竟是闪动着一抹激动的光辉。
虽说依晴并不知晓男子眼中为何会生出如此情绪,可这般情状牵扯到自己未来的命运,她又怎么可能就此不去理会了这些呢?眼下只怕除了逼问这人之外,自己亦是不可能制止了阿菱替自己收拾行装的动作才对。
“我只想多等几天,等到凤舞回来……这……也不行吗?”
听着依晴略带祈求的言语,男子也只是咬着牙坚持着自己方才的决定,并不曾对眼前的依晴产生有何等恻隐之心。只不过,就在依晴说出这些话的同时,依晴倒是精准地捉住了那个男子眸中变化。然而,他的这般变化却不像是在对自己所为,反倒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向了什么其他的人事物一般。
“等?如果你自己的性命都没有了,你还拿什么等人回来?”
面对依晴的这般恳求,男子也只是极为严肃地抛下了这么一句话,至于他口中所谓的“性命都没有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依晴倒是有些听得不是很明白了才对。
而且,当这人以如此言语回复自己之时,依晴能够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人的情绪起伏极大。可这般情绪似乎并不是为着自己,反倒是像在为着其他的人事物,才会说出了这般言语词句。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偏颇之后,男子也突然止住了口中的言辞,更是不再去瞧了面前的依晴一眼。当下里,他只再次嘱咐了屋中收拾着东西的阿菱一句,这才转身离开此处,只留下依晴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嫂子……他……似乎很悲伤……是因为什么呢?”
猛地从依晴的口中听到了这么一句轻声言语,阿菱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依晴解释了这些。此时的她除了摇头之外,亦是不可能再有了其他的动作,也不可能因此而违背了男子对她的嘱咐。
“你看开些吧!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你又何必……唉!”
现如今阿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依晴,只言说了这么几句,便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忙着手中的事情。而再瞧了依晴的情况,她似乎对于方才那个中年男子的言语有着极大的触动,却也并不知晓,这起子心中隐隐散发的疼痛感,究竟是为着不能够再见云沐阳一面,还是因着方才那男子眸中闪过的心疼。
不多时,阿菱便已经替依晴收拾好了行装,而依晴此时倒也是显得有些浑浑噩噩,只随着阿菱缓缓走出了自己许久不曾离开的屋子。
待她们二人打开了屋子的大门,看到了门外院子中站着的一群人,依晴倒是有些震惊了去。
她从不曾想过,那个方才说要自己尽快离开的男子,此时就站在大门一侧,而已经许久不曾见到的几位长老,此时倒是在院子中同凤箫言说着什么。
“她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真的要现在就……”
一边同门边的男子言说着,阿菱一边向其示意着自己手中提着的包袱,只不过这言语中的犹豫,谁都能够理解了去。
“嫂子,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了……”
其实,依晴还想要多谢她替自己,替孩子保密的事情。只不过眼下有这么多人在场,依晴到底是没有办法将这一声谢谢说出口来,只能够这般笼统含糊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感谢。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一边伸手想要拿过阿菱手中的包袱。却不想,自己的都还不曾触碰到那个包袱,有人便已经率先将其握在手中。
因着不曾抓到了什么,依晴此时正有些呆愣地看着已经接过包袱的男子,眼中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些许多疑惑。
“既然身子骨儿不好,就别勉强自己做了这些!”
陌生男子只这般交代了一句,便自顾自地同阿菱言说着其他,似乎并不曾在意了依晴自身的感受。
面对这个在阿菱口中只知晓姓氏的陌生男子,依晴越发有些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且不说他们二人之间本就算不得熟悉,单就是这起子年岁经历相比,只怕自己也不可能与眼前男子有什么瓜葛。可他在自己面前多次流露出的心疼又是怎么回事,即便不是因着自己,难不成他曾经也经历过相似的情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