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要回了缘觉寺吗?趁着缘七节之前,咱们早些出发……”
说罢,云沐阳便径直低下头来用着吃食,压根儿让在座的两个人听不出来,这起子言语究竟是在对谁言说。
正当依晴与云昭玥的动作都顿在了原处,二人皆是一副不知该如何去回应的表情之时,云沐阳却突然开口,却也算是缓解了二人之间微妙的尴尬才对。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找师父开解吗?这次……我和你嫂子会同你一起过去的!”
只一句话就的功夫儿,云沐阳的话便已然使得桌上不知所措的两个女人没了心中顾虑。在云昭玥看来,如今自己能够彻底脱离开眼前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曾给皇家带来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才对。至于听了这些话的依晴,此刻于她而言又该如何去理解呢?
依晴一时倒也不知该为云沐阳的这番解释而庆幸,还是应该为着自己的情绪不曾被云沐阳发觉而哀伤。总的来说,云沐阳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事情都有了解决的方向,只不过此时的云沐阳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究竟会给他与依晴之间带来如何的未来也就是了。
桌上的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就在云沐阳解释了这些之后,还是云昭玥率先反应了过来。此时的她自然是不可能掩盖得了面上的惊讶,却也是抿着嘴唇颔首应着,似乎对于云沐阳的这个决定没有丝毫的意见。反倒是现如今的依晴越发的沉闷,对于云沐阳的这番安排,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在停顿了片刻之后,便再次动了动手中紧握的食箸罢了。
一顿饭就在云沐阳这句话之后,渐渐进入了尾声,而直到最后,依晴也仍旧不曾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与看法。如此看来,倒像是云氏兄妹所做的一切行为,都与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而眼下的自己自然也不可能去参与了这些个无所谓的事情,并为之费心劳神才对。
“晴儿,等处理好昭玥的事儿,我就向父皇告假……”
当依晴一直沉默着送了云沐阳来到宸王府的府门前,一直不曾听了依晴言语的云沐阳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这才在离开之前,甚是郑重地同依晴保证着。只不过,如今的依晴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想必云沐阳的这起子承诺也没有什么作用,恐怕也只是在言语上起了哄依晴欢喜的作用而已。
一直不曾得到依晴对自己的回应,这时候的云沐阳内心自然生出了一阵焦灼,这才再次出声唤了一声。
“晴儿这是在想什么?”
而依晴也是在云沐阳的这一声呼唤中,才收回了一直神游的心思,转而唇角微微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似乎是有意让云沐阳安心。只她那般勉强的神情,如今云沐阳虽说有些在意,却也是无暇顾及这些。毕竟,现下里最让云沐阳揪心的,便是自家妹妹的心病根源不是吗?
“没什么,就是在想明华公主的事情……”
眼瞧着自己的状态被云沐阳有所察觉,依晴却心中并不情愿让其瞧出个什么来。如今,她便只含糊着搪塞了两句,试图将自己的这起子变化加以遮掩。而面对如今局势的云沐阳,自然是愿意相信了依晴的这起子言语。毕竟,若是在不曾处理好自家妹妹与韩时凤的那起子事情之前,云沐阳对于依晴亦是有所隐瞒才对。
“不必多想……等缘七之后,一切都不会成为问题了!”
似乎是在有意向依晴透露着什么,只云沐阳此时亦是不方便多说了许多,便也只在这时候打住了想要告知的情绪。毕竟,这些事情都还没有个定论,若是自己冒失说出了许多,难免会因此而牵扯出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
说罢,云沐阳便习惯性地抬手,想要去抚摸了依晴头上的乌云。只这一次却有些意外,而一切的缘由都是因着依晴竟然刻意地躲避了云沐阳的动作,似乎并不想再与之产生何等接触。
意识到这一点的云沐阳亦是有所呆愣,他还来不及收回僵住的右手,自己便突然被依晴拦腰抱住。
“阿沐……我等你回来……”
寻常时候听到依晴的这句话,云沐阳总是会笑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总是这般黏在自己的身边。可今日云沐阳却再不曾有了那起子被孩童黏上的感觉,只突然觉得内心深处生起了一丝恐惧,而这份恐惧更是随着依晴的这些言语不住放大。或许再过不久,那份恐惧便会吞噬了自己,让自己再也不可能喘上一口气来。
意识到自己这般想法的可怕,云沐阳赶忙将这起子念头驱赶出自己的脑袋,此时只一心让自己沉溺在依晴的拥抱之中。待自己的情绪多有平复,他这才状似无意地说着玩笑,“怎么越发同个小孩子似的……若是以后做了娘,难不成还要让他们看了笑话?”
说着,云沐阳便不露痕迹地挣脱了依晴的这般拥抱,只以指头轻轻点了点依晴的鼻尖。虽然这起子举动看起来甚是亲昵,可依晴显然并不愿意错过了这些,只一一受下并不曾同往常一般言说了旁的不是。
“好了,一切都会解决的!”
不知为何,这一次云沐阳竟会一直言说着这些言辞,似乎是在安慰着依晴的态度,亦或者只是在如此安慰着自己。而这句话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想来云沐阳亦是有所迷茫,却也只能够脱口说出这么一句,来宽慰人心罢了。
直到云沐阳离开了宸王府,依晴这才逐渐收回了眸中的眷恋,而后才微微低垂了眼帘,似乎对于周遭的事物再没有其他的想法。
“主子,您……是不是这些日子太累了?”
看着眼前没了神采的王妃娘娘,一直跟在其身后的青鸾只得这般猜测着,而言语中透露出的关心,谁又能将之忽略呢?
“无事……大概是最近天气的缘故,这才越发懒得理会其他了……”
即便这一次青鸾已然问得彻底,依晴仍旧是一副不愿开口的态度,言语间倒是将自己的情绪状态推说为天气使然。可最近京都奥良城中天气不错,即便是在夏季,却也是难得的好天气,不曾沾染了太多的暑气于其中。一听自家主子的这般话头儿,青鸾心里头自然明白,恐怕是自家小姐心里头有个什么不痛快,这才会推说了许多,更不愿与人言语,说出心中的感受了才是正经。
匆匆几日的功夫,就在缘七节庆典的前三天,云沐阳便提前同元康帝告假,带着依晴与自己的妹妹云昭玥出发前往缘觉寺。
所幸在他们出发之前,云昭玥的情绪一直都还算稳定,而宁飞扬似乎也已经放弃了劝说云昭玥的行为。如今已经距离他来到宸王府过了多日,只除了那一次之后,宁飞扬便再也没有于云家兄妹面前出现也就是了。
“皇兄,你……怎么会突然想通了这些,还特意求了父皇准假,带我去缘觉寺?”
一路上,云昭玥一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到快到抵达缘觉寺之前,她这才实在忍受不住内心的好奇,壮着胆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可没有想通!昭玥你得明白,我之所以会带你来缘觉寺,可不代表着会同意你那起子荒唐的想法!”
纵然此时云昭玥是一副欢喜玩笑的模样,可云沐阳自然清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个妹妹究竟又会生出何等的心思想法。为了避免造成她内心深处的压力,也为了能够稳住她的情绪,云沐阳这些日子一直都不曾表现出自己情绪上的起伏。可如今云昭玥如此一问,倒是陡然间破坏了这起子平衡,眼下的云沐阳只冷声回答着她的问题,却也是没得顾及了太多东西。
“皇兄,有些事情……罢了罢了,等到了缘觉寺见了了净师傅,想来他会给我一个答案的!”
本还想着同自家兄长解释了几分,可到头来,云昭玥也只是兀自笑了笑,便寻了个台阶不再言说了这些。
而一直坐在他们兄妹之间听着这些的依晴,眼下倒是也觉得尴尬,便只闭着眼睛假寐着,不愿多理会了这些也就是了。毕竟,眼下她心中也惦记着某些事情,若是真的能够顺利而为,或许回到京都之人,便也会有个变数了。
大概是因着云沐阳提前递交了书信的缘故,此时缘觉寺内倒是正紧张地进行着休整,想要为即将到来的宸王爷及其女眷留下个好印象。
就在一众忙碌的和尚僧侣之中,一个娇俏的身影似乎显得有些突兀,更是让其感受到自己于他们而言的不自在。
“师傅,了净禅师现下在何处?”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与这些人的格格不入,女子便有意询问了一声,想要快些离开了此处。
“师祖?或许这个时候是在游然所诵经……女施主若是有意前往……贫僧……”
就在那个抽出空儿来回话的僧人还不曾说完之际,这女子倒也是动作快得很,只随口谢了一句,便抬脚向着游然所的方向而去。至于那个还来不及反应的僧人,眼下自然是被其抛在了身后,没多久功夫儿,声音便已然听不到了。
“是晴儿他们要来寺中吗?”
还不待屋中的了净禅师有何反应,这个女子便径直闯进了游然所之中,只这般直接地质问着正在罗汉榻上研读经书之人。
“凤舞?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来了此处,看了贫僧?”
似乎是没料到突然闯进此处一人的身份,此时的了净禅师只语气之中多出了一丝惊讶,却也是将这起子情绪极力掩饰,不愿被凤舞知晓了个彻底。然而他这么一开口,情绪自然而然便被凤舞洞察,又哪里会有什么机会,让他有了掩盖的时机呢?
听着了净禅师极为苍老沙哑的声音,凤舞突然自心头生出一分没来由的烦躁。她不由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在屋中走动,之后便随意寻了个地方安坐下来。看着凤舞如今的这般状态,只怕她对了净禅师似乎并不怎么尊重,反而是于心中生有一丝厌恶才是正理儿。
“我没功夫同你说了这许多……如今寺中突然如此动作,是不是云沐阳准备带了晴儿来了这里?”
眼瞧着自己方才的问询没有个结果,凤舞更是没有了多少耐心,如今竟极为没了尊卑礼仪地直言心中疑问。虽说了净禅师在外人看来,素来是个得道高人模样,可于凤舞而言,他亦不过是个心思龌龊的小人罢了。也正是因着如此缘由,凤舞显然没有了旁人对于了净禅师应有的尊重,言语间也变得极为随意起来。
“凤舞,你又何必如此态度相对呢?贫僧本与凤族交好,却不知为何会让你这般肆无忌惮,没了昆仑该有的礼仪规矩……”
面对凤舞素来的脾性,了净禅师自然不理解了其中的缘由。虽说他多年之前的确游历沣芫大陆,可他的的确确不知为何会如此得罪了凤舞,或者说是凤舞的亲族,才会导致这个小丫头一见到自己便是这般针锋相对的模样。
“规矩?当初若不是你……我母亲可不会因此而受到族中那些人的……你还跟我提了礼仪规矩?”
说到此处,凤舞的情绪变得分外激动,似乎下一刻便会脱口说出一直深埋在她内心的秘密。然而,如今的凤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才径直止住了自己的言语,只深深吐出一口气后,这才变换了语气,径直追问着。
“罢了,陈年旧事,估计你这等道貌岸然之人也不会记得!我今日来此,也不过是想问个明白!是不是晴儿要来了缘觉寺?”
“是与不是又该如何?凤舞,如今你太过于急切,太过于专注于眼前……如此,实在于你不利!”
并没有给出凤舞一个肯定的答案,此时的了净禅师似乎并不在意了凤舞当下的态度,只想要劝说她不要太过于急切焦躁。毕竟,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律,若是一味地心急焦躁,只怕这世间的美好都要尽数错过了才是。曾经的自己也如此告诫过某个人,只可惜那个人并不曾听了自己的劝说以至于酿成了大祸。
而如今,了净禅师看着眼前一脸焦躁态度的凤舞,倒像是透过这个小丫头看到了曾经的故人。只可惜,故人早已经不在,即便如此相似,也只不过是一句“无奈世间事事作弄”罢了。
“不利?是或者不是,我只需要一个答案,若是你不肯告诉我,那我只要在山门处等候,想来结果也是一样的!”
最是不愿听了了净禅师的这般说教,此时的凤舞早就被曾经的事情蒙了眼睛、迷了心智,又哪里还会在意了了净禅师话中的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