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人听到了韩梧信的这般言语之后,这才稍稍反应过来,继而将目光再次聚焦在了已然来到乾元殿的这名妇人身上。虽说眼瞧着这名妇人的年岁并不算太大,可能够引起了眼前素来沉稳的韩梧信韩丞相如此动怒的,又能够配得上韩梧信口中所谓“逆女”称呼之人,只怕除了韩家的那几位小姐之外,再不可能是其他人选了!
而这位来到了乾元殿的年轻妇人也确实如同在场众人的猜想一般,其曾经的身份的确是韩家的小姐,只不过这起子身份也只能够说是曾经了。毕竟,眼下的妇人已然嫁为人妇,也因着曾经的事情缘由,再不曾与韩家产生了些许的瓜葛才是正经。
待高位上的元康帝看清楚了来人的面貌,他这才在怒目瞪了一眼多嘴的韩梧信之后,继而转头问着这名年轻妇人,道:“你是何人?想来同韩丞相之间,合该有些关系才是吧!”
“正是!”
眼下,这名年轻妇人只痛快地应了这么一句话,便施施然向着高位上的元康帝行礼,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妾身乃是陶明礼之妻韩氏,也是韩丞相已然断绝了关系的女儿,韩青染!”
这时,韩青染的话音都还不曾落下,方才就已经产生了议论言语的乾元殿中,更是有些吵闹了起来。而之所以产生了如此变化的原因,除了在场之人惊讶于眼前之人居然是韩丞相府上早就已经出嫁的小姐,更是在于大家都极为好奇了韩青染口中所谓的“断绝关系”一事。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可从不曾听说韩家居然会有一个与之断了关系的女儿,也不曾听闻那位已然出嫁的韩家小姐会是何等境况。眼下的情形,倒也是足可以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思,甚至也不会因此而高位上的元康帝责难不是吗?
“断绝关系?你说你是韩丞相的女儿,却已然断绝了关系?”
同在场的不知情的其他人一般模样,虽说元康帝对于许多秘密都有所掌握,可对于这些事情即便他心中如同明镜,却也只得做出这么一副模样来,才好将眼前的事情进行下去。
倘若真的暴露了自己了解眼前之事的模样,元康帝在意的就是被其他臣工知悉此事,进而在私下的行事上越发隐秘,使自己再不能很好地掌握了朝堂的走向趋势。与之比较起来,元康帝倒是宁愿在此时装傻充愣,也算是避免了未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了去。
面对元康帝的疑问,韩青染倒是并没有些许的退缩之意,只眼神定定地瞧着已经没了脸面去瞧了自己的韩梧信,这才沉声回答着元康帝的问题。只这一次一开口,在场之人便越发震惊,而这不仅是因着韩青染口中的事实,更是因为韩梧信眼下脸色上的真实变化。
“启禀圣上,妾身多年之前因为不愿嫁给旁人为填房,这才与韩大人发生争执冲突,进而韩大人便与妾身断绝了父女关系……直到如今!”
这一次,直到韩青染将这些话说完许久,乾元殿中的声音都不曾再出现了去。毕竟若是真的计较起来,在京都之中生存的这些官宦人家,谁人又不是想着权衡利弊之下,能够让自己的家族更好的融合入京都奥良城中呢?而联姻显然是最为上乘的办法,只这起子“填房”的姻缘,或许也未免有些微妙了才对。
直到韩青染交代完了一切,云沐阳便顺利接过了话头儿,想要再一次主导了眼前的局势。不管怎么说,他之所以能够找了韩青染前来指正了韩梧信的阴谋,都还要感谢了依晴当初的联络。倘若不是因为依晴与之存在着如此关系,只怕云沐阳想要同本就无甚联系的陶明礼产生了言语上的机会,恐怕也太过于费心劳力,耽误了诸多的时辰功夫儿。
下一刻,云沐阳便径直上前一步,拱手向着元康帝继续解释着自己如此行为的缘由。假使真的轮到元康帝问询之时再回答了这些,只怕对于韩梧信的打击也会大打折扣,再没了计划中的那般干脆利落。为着计划的顺利进行,想来云沐阳也只有这个时候接下这些,才最为合适恰当!
“父皇!儿臣这次带陶夫人来了乾元殿,就是因为陶夫人曾经在韩府发现了端倪……只不过当时的她不曾有能力说出这些,眼下……还请父皇明查,为其做主正名!”
一听自己儿子的如此言语,元康帝自然也能够回想起,当初听陶明礼说起的自己妻子的诸多事情。只是眼下他以为,这一次自己之所以纵容了儿子的这般行径,只是为着能够彻底肃清了朝中的那些个毒瘤。可如今自己的儿子竟突然翻出了曾经的官家旧账,这一点元康帝倒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通透自己儿子的这番用意究竟是为了哪般。为着更好的将这些事情推进下去,元康帝倒也是遂了云沐阳心愿,现如今倒是极为痛快地说出疑问,只等着殿中之人的解释罢了。
“父皇有所不知,当初陶夫人就是因为无意之中发现了韩梧信书房之中藏有神秘书信,这才被其安排,有意将之嫁给偏远之地的富商做了填房的!”
“神秘书信?宸王的意思是……”
还不待元康帝将这起子言语问的太过于明显,一旁一直低着头听了吩咐的韩青染,此时倒是径直抬起头来,想要回了元康帝的问话。而与此同时,韩梧信的脸上更是显得紧张异常,眼下他虽然想要做了什么,好挽回了韩青染将要提出之事,却也无奈于眼下的情形,实在不利于他多争辩言语了几分。
面对现如今的情形,一旦他真的开口言说解释一二,只怕会越解释越乱,没得机会遮掩了这些,反而会因为手忙脚乱的慌张模样,露出了其他的马脚来。因着心里头的顾虑,韩梧信并不曾多言语了什么,只是在如此情况下,一直站在陛阶之下的韩青染仍旧能够感受到,那抹太过于熟悉又显得极为冷漠而陌生的眸光。在韩青染看来,这一切的起源,只怕除了当初孕育了自己的娘亲之外,再不会有人能够理解了清白的女儿家,怎么会瞧上了眼前这么个负心冷情的奸歹恶人了去!
似乎因为这抹目光太让韩青染熟悉,亦或者是这起子情状让其回想起了太多的往事,韩青染此时正交叉于胸腹前的一双手,此时正藏于衣袖之中紧紧捏在了一处。如此这般情状全不似所谓的紧张态度,倒像是在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不愿意将这起子恨意径直爆发出来才是正经。
至于身为女儿的韩青染为何会对亲生父亲韩梧信有这般敌意,一切的一切都要从韩青染的曾经提起,如今说了这些倒也是枉然了!
“圣上!妾身当初才回到韩家,因着对于府中之路并不熟悉,便误入韩大人的书房。而妾身当时在书房的桌案之上,瞧见了一封被韩大人夹在了书卷中的信笺,而那信笺的一角之上还描绘着个怀疑的飞鹰图案……”
话已然说到了此处,想必在场的众人都清楚了宸王云沐阳这般做法的真正目的。与其说云沐阳是为着能够揪出了朝中的奸邪之人,倒不如说是其想要铲除了一直横亘在朝堂之中数十年的韩梧信韩丞相才是最为贴切的说法。
“飞鹰?那……飞鹰不是羌戎王族的标志吗?怎么韩丞相手里会有羌戎的书信?”
“这还用说?只怕这韩梧信早就已经开始了这般叛国行径,左不过是当时的陶夫人太过于年幼,不敢对此有所声张罢了!”
“不可能啊!若是真的与羌戎王族有关,韩梧信又为何不率先通知了羌戎的将军桑彻,如今倒是让他被擒受缚?没有道理啊!”
如今朝堂之上议论纷纷,而这正是云沐阳想要达到的效果,此时的他并不是听不到殿中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只是眼下还差最后一道工序,这次的计划便能够彻底完成了!毕竟,在云沐阳看来,韩青染能够站出来指证了韩梧信,这只能算是一种催化,而更为致命的存在现如今才正要来临!
“飞鹰?羌戎?韩丞相,殿中这名妇人所说,可是属实情况?”
面对这些事情,元康帝倒是只轻描淡写地质问了一句韩梧信,毕竟这些证据太过于轻微,他身为钦傲帝君,又怎么可能凭借着一段模棱两可的言语,就当真做出了不彻查的冲动举动呢?即便自己真的想要解决了这些,也合该拥有着更为有说服力的证据,才能够定下了不让韩梧信翻身的罪名,不是吗?而面对眼下的这般情形,元康帝倒是越发期待了自己这个儿子的表现,他可从不相信自己这个儿子只会将功课做到如此地步,便算是了结了去!
现下被高位上的元康帝提点了名姓,韩梧信倒是再不可能装作哑巴,亦是要径直面对了眼前的诸多情况与问题。此时的他只表现得淡定且从容,虽说面色上压根儿瞧不出心中所想,可一旁的云沐阳与坐在原来位置上的依晴还是瞧得仔细。
就在韩梧信抬起手来回了元康帝问题的瞬间,他们二人径直便瞧见了韩梧信的官服下摆处,竟产生了一些不自然的褶皱。依着他一直站在一旁的行动来看,这些出现在官服下摆连接处的褶皱,除了是因着他心情紧张而留下的抓痕之外,只怕也不会再有了其他的解释了吧!毕竟,能够让素来专横的韩梧信韩丞相变成这般模样的,除了自己的计划被拆穿之外,似乎也不会再有了其他的可能性,不是吗?
“圣上明查,老臣承认眼前这名妇人的确是韩家之女,可当初就是因为她性子太过于顽劣,老臣才会有意将其安置于庙庵之中,想要尽量洗净了她那一身的顽劣脾性……可……”
说到此处,韩梧信竟做出了一副无奈的垂泪模样,似乎韩青染当真是那等没了规矩的女子,更是做出了有辱门风的举动了去才是正经。
“可这孩子被老臣接回家中,老臣认为其仍旧不曾改变……这才会……方才她直言在老臣书房之中曾看到什么神秘书信……老臣大可以项上人头担保,这些话绝对是她的胡言乱语,老臣对钦傲之心日月可鉴!还请……圣上明查啊!”
一番言语解释下来,许多人倒是为着韩梧信口中的那个顽劣不堪的女子而感到惊讶,只更多人还是想要从中判断出言论的真假。毕竟,现如今这位曾经的韩家小姐就站在眼前,她的性子是否当真顽劣,是否真的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这些众人倒也是都瞧在眼里,知在心中的才对。
或许是因着韩梧信的这么一番狡辩说辞,令一直都表现得分外沉默的韩青染些许的刺激。又兴许是韩梧信眼下的这么一番态度,让韩青染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不论怎么说,就在韩梧信向高位上的元康帝解释了这些之后,韩青染便登时回顶了他的这番解释,压根儿没有给元康帝留了丝毫的情面。此时的韩青染或许并不曾想过这些,眼下的她除了想要尽快解决了韩梧信的这桩事情之外,恐怕还有着许多并不愿为人知晓的事情存在。
“韩大人!纵然你可以将当初的事情颠倒黑白,可如今呢?你就真的以为我不再出现在韩家,你的那些个勾当就没有人再发觉了吗?还是说你认为自己处理得十分精妙,绝对不可能被他人侦知?”
一席话后,韩青染总算是从韩梧信的面上瞧见了灰白的脸色,而这一点对于她来说已经够了。不管怎么说,眼下的自己手中已经握有了足够的证据,一旦韩梧信因着这些言辞起了回应,那么一切的一切就都显得顺理成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本就一心为国,哪里……哪里会因着你这等妖言惑众之人的言辞,而产生了……产生了动摇!”
虽然在韩梧信自认为,自己现如今说出的这些话甚是大义凛然,自己表现出的举动,也能够证明了自己的忠肝义胆。可他又如何能够想见了所有人的心思,又如何能够揣测了所有人的想法?他不是钦傲的帝君,本就不曾有了那般驾驭人心的能力,现如今又何苦一直挣扎在其中,去做了不属于自己的美梦呢?
“是吗?那你如今一直藏在了书房桌案多宝阁之中,那个花瓶暗格后的书信又是如何说法?难不成你还要抵赖了这些不成!”
听着韩青染将自己藏匿了与羌戎往来书信的所在说了个清楚明白,韩梧信的脸色登时变得极其差劲,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因此而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一般。可如今的局势恐怕也由不得他再做任何调整,韩梧信也只能就此嘴硬下去,不去承认了这些本就暗藏他心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