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着芦苇荡,水气氤氲的芦苇荡里飘着一叶扁舟,扁舟上立着两个男子。
月云飞一身水月蓝的箭袖束腰短装,配上他高高束起的马尾,显得干净利落,腰间挂着一块奇奇怪怪的弯月形的嵌着种各种彩石的配饰。
紫苏依旧是一身棠棣浅紫鸾凤和鸣暗纹的宽袍!榴红丝线松松的抚着半壁黑发,随意慵懒之中透着潇洒不羁的气质!就像魏晋时期的美男子,散着头长,拖着木屐,披着从不束腰的宽松长袍却自成风流!
作这样慵懒妆的前提必须是身材高挑,皮肤白晰,相貌清俊,不然就真成了流落街头的花子!
紫色在这个时代代表着富贵与权力,就像南楚帝骏一样,喜欢穿象征着王权的帝王紫!
紫苏虽然是个“庶民”,可却有区别于庶民的气质,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是不凡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一蓝一紫就像盛开在青色苇丛中的两朵花,一朵是纯洁干净的蓝莲,一朵是高贵而神秘的风信子!
他们在芦苇荡的最深处采了最鲜最嫩的芦苇根就划回岸边。
紫苏抬头望向不远处那被夜色笼罩的大山慨慨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月云飞见他突然吟起诗来了,搔着后脑勺,一脸懵逼:“啥意思?”
紫苏解释道:“这首诗的意思是说,空旷的群山沐浴了一场新雨,夜晚降临使人感到已是初秋。皎皎明月从松隙间洒下清光,清清泉水在山石上淙淙淌流。竹林喧响知是洗衣姑娘归来,莲叶轻摇想是上游荡下轻舟。春日的芳菲不妨任随它消歇,秋天的山中王孙自可以久留。”
月云飞听完紫苏的翻译,不屑道:“切!我虽然是个粗人,没读多少书,肚里没什么墨水,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你这首诗明显不合时宜!”
紫苏挑眉一笑,仿若山间清风,问道:“哦?云飞兄说说怎么个不合时宜?”紫苏垂手而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月云飞道:“首先,你这首诗描绘的是初秋的山林景色吧!南楚倒是入秋,可这是北齐,春雷才刚打响,怎么一下子就到秋了呢?还有你说王孙,咱们这些人中哪来的王孙呀!不过是一群流落天涯的逃难之人罢了!”
紫苏讪讪的笑道:“是在下卖弄了!看到这样的山林就觉得亲切,一时感触,随便吟了一首,让云飞兄见笑了!”态度极尽谦虚。
月云飞摆摆手道:“见笑倒谈不上,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不过看不出来,你这厨子还蛮有文化嘛!总感觉你身世不凡,可你又不愿告诉我们!”月云飞突然叹息道,“枉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能坦诚相待!”
“不是!”紫苏急道,“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紫苏还想解释,月云飞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不说肯定有你自己的苦衷!我不逼你!”
苦衷?紫苏压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苦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到何处去,他就像空降于这世上的一缕灵魂,只为了完成一个使命!他知道这样对月云飞解释,月云飞一定会认为他把他当傻子,他只能低着头,满腔感激道:“谢谢你!”
月云飞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什么谢!咱们可是过命的兄弟!”
紫苏抬起亮如星辰的清亮眼眸望着他道:“在这个世界,能结识你们这帮朋友,我死而无憾!”
“说什么傻话呢!”月云飞搂着他的纤细的腰,豪气万丈,“走!哥带你回家!”
家?对他来说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它仿佛藏在那浩瀚星辰的另一边,成了他永远回不去的地方!
有朋友在身边,走到哪里都是家,紫苏知道,月云飞口中的家就是那个湖边的小木屋。
他伸手回搂住他粗壮的腰,调侃道:“既然是家,就必须要有家的温暖,没有一顿饱餐怎能称得上家!”紫苏笑望着他。
“啥意思?”月云飞回眸望着紫苏,那双眸子如黑耀石般闪耀。
紫苏虽然身材颀长,但在西月第一勇士面前还是矮了半个脑袋,他身材高挑却纤细无骨,是个有魏晋之风的美男,再加上他喜欢颜色偏红的棠棣紫,配上他那柔美的五官,平时倒不觉得怎样,但与身材魁梧的月云飞抱在一起,一下子便显出了女性柔美的一面,仿佛他就是被夫君抱在怀里的小媳妇儿一般!
那一刻,月云飞突然生出一丝错觉,待他回过神来,他使劲的推开腋下的男子,顺便打了个激灵!
被突然推开的紫苏也没多想,重新搂上月云飞的腰道:“我的意思是咱们赶了一天的路,也没好好的吃上一顿,刚好王老头的小木屋中有一些面粉,腊肉,果枣,咱们到山里去,看能不能拣些野菜,鸟蛋,运气好的话还能碰上几只野兔野鸡!”
“这么晚进山,你小心没碰上野鸡野兔,碰上野猪就后悔不急了!”月云飞斜斜的?了他一眼,总觉得腰间的那双手像火焰一般灼着他的腰。
“遇上野猪才好呢!咱们把它逮了,制成烟薰野猪肉,足够咱们五人撑到东越国了!”紫苏调侃道。
“你想得倒美,你去捉呀!”月云飞嫌弃道。
“有你这个西月第一勇士在,哪轮得到我出手啊!”紫苏恭维道。
月云飞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只气咻咻道:“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紫苏抿嘴,笑得惬意:“遇上你们是我修了八辈子的福!”突然他的手指碰到他腰间的冰凉,那弯月形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就落入了他的手中,紫苏望着上面镶嵌的各色彩石问道,“这是什么?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月云飞伸手,刚想说,你怎么随便顺人东西,但回头一想,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算了,虽然不值什么钱,却是他值得纪念的东西,他随手拔了一根路边的甜草,含在嘴里,漫不经心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就是个小玩意儿罢了!没什么用途!是我十五岁那年打败西月所有勇士,西月王封我为西月第一勇士时赏赐给我的旨首,就三寸长,比我手掌还小,用着极不顺手,上面的石头我也不认识,华而不实,没啥用处,我就压箱底了,逃难时拿出来,觉得上面的石头虽然普通,但还挺别致,挂在腰间作个佩饰也行!”
“匕首?你是说这是把弯月形状的匕首?”紫苏惊喜道。
“是呀!你喜欢?送给你!”月云飞见紫苏眼中泛着精光,像见到了金子一般,就随口一说。
话音未落,咻的一声,匕首被拔开,匕身黝黑,泛着寒光。
月云飞失望道:“我就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嘛,不过就是普通的生铁罢了!西月王也忒小气了,好歹我也是西月第一勇士,他不赏弯弓大刀这些趁手的兵器也就罢了,至少也该赏柄名剑吧!赏一把生铁匕首,而是还是简配的,也太抠了!”
“抠?”紫苏皱眉道,“你是不认识这些石头吗?”
“认倒是认识几个!这红色的不就是朱砂和红珊瑚吗?练丹道士的丹药里就有朱砂嘛!西月到处都是,红珊瑚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咱们西月王宫的大殿里有一棵人高的红珊瑚树,我都怀疑西月王随手从上面抠了一截,叫匠人磨成了珠子,镶在上面的!”月云飞嘟嘴道,“你说,他不抠吗?”
“既然你只认识朱砂和红珊瑚,又不认识其他五样,你怎么就能断定它不值钱?还有,你说它的匕身是普通的生铁,你有见过这么寒气逼人的生铁吗?”紫苏盯着月云飞的眼睛郑重道。
被紫苏这样一说,月云飞突然觉得这个东西价值不匪,他一把从紫苏的手里拣过匕首,瞳孔圆睁,激动不已:“你的意思是说,这把匕首价值连城!”
紫苏淡然一笑:“价值连城倒谈不上,但肯定是个宝物!”
“宝!宝物?”提到宝物,月云飞就结巴。
“是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紫苏坐在山间的一块白石上,月云飞蹲在紫苏脚边,殷勤的为他理了理衣摆,昂起头,满眼期待道:“说说,是个什么样的旷世奇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