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哥彻尔格口中得知,他们将军府现在常驻人口大致可以分为三房,也就是额亦都娶的三个老婆和她们生的那群孩子。因为清朝前期是允许多妻制的,所以这些都是老婆,地位是平等的。以前彻尔格他亲妈还在的时候,到底是元配,而且还是努尔哈赤的三妹,那身份就摆在这儿呢,谁敢在她面前造次啊,所以当时说话权是在她那边。现在家里只剩下两个小老婆了,彻尔格和他二哥达启就成了没妈疼的孩子。好在他们年纪大了,也早已有了婚配,只是因为战乱,暂时还没给他俩举行婚礼,等到结婚,就会分出去住。
上面的这些内容,自然是小蛮从彻尔格那儿套话套出来的。她很快就发现了彻尔格的弱点,只要她一示弱,他就会把她想知道的都告诉她。或许是真把她当成了亲人吧。想想有这样的哥哥还真的挺感动的。
他们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小蛮被彻尔格抱在怀里熟睡着,而她的手里还有只受伤了的小兔子。她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场面,所以就只好装睡。
周围很快就出现了嘈杂声,小蛮想这些说话的人应该就是府里的夫人还有她们的孩子们,她们都在评价小蛮的长相,说她瘦得跟个猴一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将军的孩子。小蛮在心想难道你们这些女孩子各个也都长得和彻尔格一样人高马大吗?后来才知道,还真是,这家里面的女人各个都跟个糙老爷们似的,差不多的年纪,那些姐姐足足比小蛮高了两个头,呜呜,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当然这是后话了。小蛮其实更多的在听一些她想要的声音。还真有一个和她的猜想很接近的女声说:“额娘,怎么可能,我们明明已经……”明明已经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这女声很快就被人制止,再也说过话。小蛮越来越觉得事情蹊跷,她决定继续装死,看看还能不能获取到更重要的信息。
等他们来到大厅,额亦都将军早在那儿等着来了。然而这时候小蛮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那些议论声便更大了。都在说这小姑娘是不是太没规矩了些?
将军看着这个小女孩,倒是没怎么生气,他说:“彻尔格,她怎么样了?”
彻尔格说:“回阿玛,阿琪格昨晚受了惊吓,又一路颠簸,已经疲惫不堪,不如先让她好好休息,等回头再好好问问她吧。”
额亦都点头,说:“去吧,毕竟是刚从鬼门关出来的人,肯定是吓着了。”
彻尔格说:“阿玛,您看看,阿琪格像她的娘吗?”
小蛮原以为彻尔格只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却没想到他心思会如此细腻。在她面前表现亲近,实际还是不相信的。其实也能理解。毕竟突然一天冒出来一个妹妹,任谁都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小蛮更关心额亦都这时候会怎么说,他的态度决定了她今后在府上会以何种方式生存。
大概是过了几秒,对于小蛮来说,这几秒异常艰难。
“像,特别是这眉眼,即使是闭着眼睛,也已经有她娘亲七分相似了。”额亦都说。
彻尔格像是舒了一口气。这会儿他终于在心底接受了这个妹妹。
“那儿子就送阿琪格去她的屋子了。”彻尔格说。
额亦都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身旁出现了一个成熟的女声,她对两父子说:“将军,阿琪格的闺房我昨晚接到消息后就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她毕竟是姑娘,不如接下来照顾她的事就交给我吧。”
额亦都觉得她说得有理,就说:“和吉里,那就辛苦你了。”
这位就是额亦都的第二位夫人,瓜尔佳和吉里,目前是由她当家。
就这样,和吉里就让婢女从彻尔格手中接过小蛮,一行人便离开了前厅,朝后面的小苑走去。
这一路上倒是没听到什么,无非是和吉里叮嘱婢女要好生照顾阿琪格,还有就是女人天生的八卦属性,她们不自觉的讨论起小蛮的长相来。
“夫人,您刚才瞧见没,所有人的视线都没法从她身上挪开。”
“她现在是瘦了些,但和我们印象中的姑娘一点也不一样,让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是啊,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家的姑娘各个膀大腰圆,和她们的兄弟没什么两样。这位阿琪格小姐的特点就在这里突显出来了。说不定再过几年,等阿琪格小姐养胖了一些,她会出落成我们城里最好看的姑娘呢。”
“唉,快别说了,女人好看不是什么好事。你以后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免得给阿琪格惹出事端来。”
“是,夫人,奴婢知道了。”
她们的对话很快结束。小蛮暂时可以判断二夫人对自己没坏心。
而且夫人对于女人的出众的相貌好像有些抵触,看来她也是深知好看的女人容易背锅这个道理啊。
那么接下来,还有那个三夫人。和吉里她们前脚刚到房间,三夫人伊尔根觉罗苏勒就跟了过来。还没进门就远远听到了她的大嗓门。
“姐姐,我和乌林珠过来看咱们将军的宝贝女儿了。哟,还睡着呢,这丫头可真能睡,外面吵翻天都没把她吵醒,难道以前伺候大福晋就那么舒坦吗?”潜台词就是孟古这么不会□□人?谁都知道祸从口出,就这么口无遮拦,竟然还能在府里高枕无忧,简直了。
和吉里估计都不稀罕提醒她了,反正没用,只说:“阿琪格昨天差点险些殉葬,受了惊吓昏睡过去也是正常。三夫人又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苏勒冷哼了一声:“我和这小丫头计较做什么?犯不着,咦……这床上怎么还有只兔子,这兔子哪来的?”
她厌恶的想要让人把兔子扔走,但是却被和吉里拦下。刚才彻尔格千叮铃万嘱咐,这兔子是阿琪格的宝。和吉里说:“不可!这阿琪格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而这小兔子是她在路上救下的,你看她睡觉了都还抱着它,是真的很喜欢了。反□□里养只兔子还是养得起的,就随她吧。”
苏勒现在正得宠,仗着自己比和吉里小了那么十几岁,年轻又漂亮,所以说起话来格外嚣张,这会儿被和吉里怼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回怼的话来,便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女儿。
乌林珠那是仗着自己母亲,也是压根没把和吉里放在眼里啊,她的语气和苏勒一模一样,说:“二娘,您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她刚来不赶紧立规矩,还放纵她想干嘛就干嘛,那以后无法无天,咱们家谁还能管得了她?这兔子,我看不能留,得立刻扔出去。”
这个声音,没错,就是那个话说一半就被打断的人。原来就是她们母女俩,看看她们接下来还有什么招。
听和吉里沉默了一会儿,小蛮想这兔子八成是保不住了。
“嚒嚒,先把这兔子找个地方安置起来。放床上是有些不妥,等小姐醒来,再交由小姐。”和吉里找了个折中的办法。这也可以看出,这两位夫人是谁也不服谁,都不想落下风。苏勒是有将军的宠爱,但是架不住将军把实权给了和吉里啊,这家现在还是和吉里管着呢,她就是有小心思,也得先藏着。
趁着和吉里和婢女在外厅吩咐其他下人的空档,苏勒和女儿乌林珠在床前仔细掂量了小蛮几眼,两母女就把自己嫌疑犯的身份给暴露出来了。
乌林珠说:“还真是她,和她那个娘一样都是狐狸精,让人看了就讨厌!额娘,你说她在大福晋身边怎么就没被大汗看上?”
两人还聊上了呢,难道还想着让她成为努尔哈赤的小妾不成?
努尔哈赤都快是她爷爷的年纪了好不好,虽然这事在大清朝乃至所有封建王朝都太普遍了,但小蛮还是觉得恶心。她无法接受比她大这么多岁的丈夫。
苏勒说:“她才多大,没长开呢。我们说好看,那是依她那娘的长相来判断的。再说大汗是什么人,他身边那么多美女,就说刚逝世的孟古福晋,那可是她们叶赫部的第一大美女啊,在这样的对比下,这阿琪格算什么?不过要是再过几年,这事可就不好说了。”
乌林珠笑着说:“也要这丫头有这个命,她这种贱民,能嫁个马夫就算不错了。对了,额娘,你说这阿琪格会不会就是这次把事情告到大汗面前的那个人啊?”说到重点了。
苏勒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让乌林珠小声点,她说:“不会是她。如果这丫头会说,她早就把事情告诉大福晋了,我猜是我们敲到她头上的那一棒让她失去了记忆,所以这丫头暂时不会威胁到我们。真想不到,这丫头竟然没和她娘一样死透,不仅活了,还去宫里服侍大福晋了。”
乌林珠说:“额娘,难道你就打算放任她在咱们家吗?刚才我是亲眼看到阿玛看她时的模样,那可是对我都从未有过的表情。”就是因为额亦都心里一直有阿琪格亲娘这个白月光,觉得有一天肯定会被这女人取代地位,所以让苏勒连带着乌林珠就痛下杀手,解决掉了她们母女。
现在当她们再次见到阿琪格,嫉妒之心便再次在乌林珠心中燃起。
苏勒说:“傻孩子,你没听到我说了暂时吗?这丫头迟早得除,但现在肯定不是时候。她是大汗大赦的,如果刚来咱们府就出了事,那不是惹祸上身?还是再等些时日,最迟不会超过三个月,咱们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了命……”
乌林珠笑着说:“好,就听额娘的。”
天呐,这俩母女竟然就在面前设计杀人方案,是不是也太嚣张了?小蛮真的害怕啊,她的小命又快要保不住了。
几个月,是打算一次给她个痛快,还是想慢慢熬死她?
晚上,一直在床上挺尸的小蛮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响,是彻尔格,他正在询问婢女小蛮的情况。
小蛮知道,在这个家只有彻尔格是可以相信的,他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见彻尔格靠近,小蛮就开始戏精上身,上演一出苦肉计。
“不要,不要过来!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求求你们放过我好吗?”
彻尔格看到妹妹忽然被梦魇折磨,在那儿哭着喊求饶,便不忍心,上前叫醒了小蛮。
小蛮顺势睁开眼,直接就扑到了哥哥怀里,她哭着说:“三哥……”
彻尔格说:“阿琪格,你梦到什么了?”
小蛮假装环顾四周,然后双手抱着膝盖,露出一副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然后她说:“我梦到一大群人在追杀我,我不明白,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彻尔格说:“你放心,有哥哥在,以后绝对没人能伤你。”
小蛮一听果然没那么紧张了,她抬头看着彻尔格,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她就在床上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彻尔格立马就猜到她找的是什么了。
他随即命人把兔子带了过来。
小蛮弱弱的和彻尔格:“三哥,要是府上不允许我养兔子就算了,我不想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彻尔格说:“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这是兔子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兔子很快就被婢女抱了过来。小蛮喜上眉梢,她抱着兔子亲了又亲,刚才的惊恐竟然全都没有了。
彻尔格越来越觉得小蛮很可怜,她其实很容易满足,可上天为什么会对她这么不公平呢?
而实际上,小蛮并不是彻尔格那样认为的小白兔。手里的这只真兔子,只不过是她特意要来为了测试苏勒送来的食物有没有毒的,所以她必须要兔子跟她形影不离。她不想成为兔子,那只会让她死得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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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法接受比她大这么多岁的丈夫。”
后来嫁的那个比她十七岁,脸打得啪啪作响!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