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手势虽然非常简单，却也足以让天翔懂得其中的含义。然而，他却根本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如果按照正常的理解，向导手势所表达的意思，实在是能够让任何人的神经在瞬间崩溃。
“这片冰山里，掩埋的全都是人类的尸体。”
不用回头看，天翔也知道那是索曼的声音。也只有经过身体改造手术后的他，才能用这样沉稳的语调说出如此恐怖的事实。
“究竟是谁干的？是谁杀了他们？”
长时间的沉默，往往就是爆发的最明显预兆。这句从天翔口中喊出的怒吼，也完全证实了这一点。可是，他的愤怒，注定了无法平息。因为，没有人能够对之做出回答。
大概是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向导抬头看了看已经趋于昏暗的天色，朝着这群神情激动的异族人挥了挥手。
“走吧！”
“回去，去见我们的族长。她能够解开你们心中的疑问。”
新莫斯科城中的战斗已经停止。在大量军队的维持下，城市整体秩序也在逐渐恢复。在逮捕了所有彼得罗夫斯基的一干心腹后，被他所控制的军方体系也开始瓦解。加上尤娜在族中具有的极高威望，异族人的态度很快有所转变。有些热心者，甚至会帮助龙族军队构筑起城市的防御阵地。毕竟，在他们看来，族长认可的事情，那就无疑是最为正确的真理。
空降到莫斯科的部队只有一个加强过的机甲师团。防守一个城市绰绰有余，可如果进攻的敌人太多，那么临时构筑的防线也会岌岌可危。虽然做乱者彼得罗夫斯基已经被抓住，但是谁也不知道其它城市中还有多少他的跟随者？而这些人手中，又掌握了多少军队的力量？
所有的这些事情，天翔目前都不想考虑。如果事事都要自己亲自关心，那么还要参谋部干什么。就这样，从冰原上一回来，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尤娜所在中央控制室。
“你都看到了吗？”无法移动身体的尤娜望着情绪激动的他问道。
“嗯！”天翔铁青着脸，强忍住内心想要发作的剧烈冲动。以颤抖的声音夹杂着因为跑动引起的喘息问道：“告诉我。。。。。。是谁。。。是谁杀了他们？是谁杀了那些被埋藏在冰山上的人？”
“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问。”尤娜低着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事实上，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一样告诉你。不过，事情的所有内幕，只能在“探路者”之间传播。所以，除了你和你的朋友之外，其余的人，请你让他们先下去。”
虽说这样的要求听起来有些古怪，可天翔在稍微思索一番后还是照办。他相信，就算尤娜有着什么不轨的念头，也绝对无法与拥有强大思维能量的自己相抗。更何况，从进化程度来说，尤娜充其量不过是个被外力增强的人形大脑罢了。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请说。”
“在你看来，什么是神？”
不光是天翔，尤娜怪异的问题，让所有在场的“探路者”都感到一阵迷惑。
“说实话！我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天翔直言道：“如果真要我做出回答的话，我只能说，神，说穿了，其实不过是能力较为优秀，且拥有超普通人力量的进化者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理由？”
“很简单，在许多古代流传下来的书籍中，神的形象通常是无所不能。他们会飞，会随意改变自己的容貌，会出现在任何地点，甚至能够轻而易举对人类降生降死。他们会带给人类幸福和灾难，也能满足任何人的欲望和贪婪。甚至，还能够主宰人的生死。”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会觉得神的身份很普通？”
“呵呵！难道不是吗？”天翔笑了笑：“在几千年前那些生活在奴隶社会的古人看来，飞翔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一件事。除了拥有翅膀的鸟类和无所不能的神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拥有这样的特权。因此，在所有传说中，神的形象无一不是以飞翔为标志。但是科技的进步，已经让这样的想象变成了现实。一具单人飞行器，就能把任何人送上天。而这样的举动在蒙昧的古人看来，其实也正是传说中的神迹。”
“就这么简单？”
“当然。”天翔继续道：“传说中是神造就了人。依靠现有的基因改造与生物胚胎技术，我们也能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一点。神能够使死人复活，我也能够利用最先进的医学手段把病人治好。甚至就算是那些死去的人，我也能从他的尸体中提取必要的dna，通过克隆将之复活。神能在举手抬足间不动声色地杀人，我也能通过手枪达到同样的目的。至于什么带给人类幸福和灾难之类的话，那就更是无聊的空泛之谈。要知道，拥有上万枚核弹头的古代国家领袖，对于所有的地球人来说，何尝不等于是死神的化身？幸福和灾难，其实也就系于他的一念之间。所以，神的本来面目，说穿了不过是人类盲目崇拜的结果罢了。神的本质就是人，如果没有人，那么神这个称号，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你真是这么想的？”听到这里，尤娜不由得精神一振。
“不这么想，还能怎么样？”天翔苦笑道：“在我肚子饿得要死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向神祈祷。为的，仅仅只是能够得到一小块能够果腹的食物而已。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得到。如果不是靠着几块吃剩的虫壳维持的话，恐怕今天我也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再也不相信有什么神。说到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可能是由于天翔说话的神情过于激动的原因吧！一时间，大厅里仿佛完全被隔绝了声音。所有的人都在思索着他说的话。脸上也不由自主流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想给你看点东西。”
随着尤娜的话音，那名负责带路的异族向导，从尤娜所在的高台下取出一个方形的物件，径直递到了天翔手中。
《启示录》
天翔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手中的宗教书籍，一面疑惑地抬头朝尤娜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看过这本书吗？”
“看过。”
“还记得里面记录有关诺亚方舟的部分吗？”
“当然记得。”
“复述一遍听听。”
尽管对于尤娜的古怪要求有些反感，可天翔还是按捺住性子，将大体内容重新说了一遍。不过，他注意到，当自己说到上帝因为愤怒发下洪水毁灭全人类的时候，尤娜脸上的肌肉，似乎有些微微的颤抖。。。。。。
“这与我提出的问题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耐心再好的人，恐怕也会对这种几近于无聊的故弄玄虚感到烦躁。更何况，天翔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那些被埋在冰山里的人类尸体究竟。所以，在刚刚复述完这一节的所有内容后，他便不耐烦地将手中的《启示录》重重一合，随手扔在了一边。
“别急，我想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也是解开你问题的最必要关键。”感觉到对方态度的尤娜颇为抱歉地笑了笑，以一种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天翔：“能不能告诉我，在你的记忆中，有哪些古代神话与这一节的内容极其相似？或者说，在古代重要的传说中，还有那些是涉及洪水毁灭人类的记载？”
闻言，不禁是天翔，就连跟随在他身后的索曼等人也觉得有些意外。只不过，当片刻的冷静重新回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一种异乎寻常的莫名恐惧，也随之贯穿了他们的全部思维。
洪水，大概是人类历史上被记载最多的自然灾害。从《圣经》的诺亚方舟，到中国的大禹治水，几乎整个古代世界各个民族传说中都有记载。对于这些充满了神话色彩的传说，几乎每一个读到它们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把它们当作一种代表愚昧无知的象征。
“远古人类应该是所有非正常事件的最忠实记录者。对于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往外会冠加“神意”的前提。甚至，就连毁灭一切的最重大灾难，他们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加以解释。虽然，这样做在我们看来，丝毫没有任何科学可言。”
尤娜的话在天翔听来，无疑是一颗具有相当分量的重磅炸弹。虽说他自己也曾经对地球历史上记载的各种人类毁灭传说抱有相当的怀疑，却从未将之与现实完整的联系在一起。不过，仔细想来，也只有这样的说法，才能够与类人传说中对时间的描述相吻合。
“洪水，在人类历史上的确发生过。这我相信，不要说是《圣经》，就连那些被迫中断进化历程的类人，它们对此也记忆犹新。但是，这与那些被埋在冰山下的人人类尸体，又有什么关系呢？”
面对天翔的疑问，尤娜沉默了很长的时间。良久，这才慢慢开口道：“对于古代玛雅文明，你熟悉吗？”
“不是很清楚，但是多少知道那么一点。”不知为什么，天翔忽然想起了战俘口中那个神秘古怪的发音——“诺克尔”。
“按照玛雅人的观点，地球存在的时间是已经按照一定规律被计划好的。共有五个太阳纪。其中第一个太阳纪，为马特拉克堤利matlactilart。终结的痕迹是被洪水覆盖大地。第二个太阳纪，名为伊厄科特尔ehecati。它的毁灭，是由传说中巨大的风蛇带来。第三个太阳纪，是托雷奎雅维tleyquiyahuillo。毁灭于剧烈的高温之中。。第四太阳纪，宗德里里克tzontlilic，则是消失在一场从天而降的巨大火焰中。。。。。。”
（参考《玛雅预言》、《摩利斯。科特罗的玛雅密码》）
“那么第五纪呢？它又是因为什么而被摧毁？瘟疫？细菌？或者还是什么别的？”
对于尤娜说话时凝重的神情，天翔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可笑。在他看来，预言之类的东西，不过是用来骗人的把戏。丝毫没有任何可信成份。然而，尤娜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不得不收起了自己玩笑的态度。
“第五纪的毁灭，则是因为太阳耗尽所有能量产生的爆炸。这对整个太阳系来说，根本就是一场可怕的灾难。地球也无法幸免。”
这样的说法先是让天翔听了感到一阵悚然，旋既又觉得无比的愤怒。
“抱歉，我只想知道我提出问题的答案。对这些莫名其妙的神话传说，实在没有半点兴趣。”
“你想要的答案就在其中。”尤娜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以最清楚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些埋在冰山下的尸体，就是古代文明的缔造者。他们生存的世界，正是毁灭在那场淹没了整个地球的滔天洪水中。”
没有人说话，整个房间里也没有其它任何轻微的声响。所有听者的大脑，几乎都在这一刻变成了呆滞的停留状态。哪怕就算是拥有人类最优秀基因的“探路者”，也在听到尤娜所说的话后，脸上不由得流露出莫名的惊骇之色。
“这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
战风是所有听者当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只见他看着高台上的尤娜，疑惑地说道：“洪水毁灭人类一事，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可寻。就算那些古代传说的内容大致吻合，也无法排除其中因为种种原因而造成的夸大和虚幻。要知道，在没有能力对自然灾害作出解释的时候，哪怕是一次平常的洪水，在古人看来也都是极其可怕的灾难。这样平常的自然现象在世界各地肯定都会发生，也完全可以理解当时流传下来的记载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的相似成分。更何况，如果那些埋藏在冰山下的尸体的确是古人留下，那为什么六百年前的现代古人对此竟然没有任何研究记载？要知道，冰块的密度远小于海水。因此，它们只可能漂浮在海上。六百年前的各国政府在地球两极都设立了大量科研机构，虽说因为气候的关系，当时的人类无法对两极进行最彻底的全面勘测，但是，对于数量如此庞大的人类尸体，他们多少总会有那么一点察觉吧？”
“我承认你说的很对。也都有相当的依据可查。”尤娜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你肯定没有考虑过另外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当冰山被巨大的重量压入海底，而在它的上面，又重新生成新的巨大浮冰的时候，想想看，你会潜入深达万米的海洋深处，去探询那里被掩盖的秘密吗？要知道，那里的水温非常寒冷，压强也极其巨大。以六百年前人类的科技水平而言，他们制造的在任何潜水机械，根本无法到达如此深的海底。更不要说挖开深埋在其下的巨大冰块，发现里面存在的内容物了。”
尤娜说的没错。海水压强的确是进入海底最大的障碍之一。一艘潜水艇如果潜下深度达到极限，瞬间变会被生生压成一张薄薄的铁皮。至于人类，也恐怕早就被压得七窍流血而死。
但这并不代表天翔就认同尤娜所说的一切。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些体积庞大的冰山为什么会被压在海底？六百年后，它们为什么又会突然浮出水面？那些冰山的体积是如此庞大。按照它们与海水的体积比例来看，如果是潜埋在海中，势必会引起海平面大幅上升，由此被淹没的陆地也有相当的面积。所以，没有一个合乎逻辑答案的话，恐怕所有的理论都无法一一说清吧！”
“答案当然有。”尤娜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如果要一一道明的话，恐怕需要从头讲起。因为，这会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故事。”
“我们有的是时间。”天翔不为意地笑了笑：“对于任何淹没在岁月里的秘密，我都有相当浓厚的兴趣。我只希望，你能够在这个故事中，让我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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