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翠兰到了卢书记的办公室,卢书记坐在办公桌前抽烟,好像一点都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汪翠兰感觉办公室里面的空气已经很呛,知道卢书记已经吸了不少烟。
但汪翠兰很奇怪,刚才自己明明是看到卢书记趴在窗户上往下看,他这会什么一点都不急。
“卢书记,出事了。会议室现在坐着20多个东岭村的人,他们来反映拆迁问题的。”
“拆迁什么问题?”卢书记面无表情的说。
“他们说是什么补偿不公平此类问题。”
“嗯,那需要我做点什么?你处理不了?”卢书记反问了一句。
“这个我真还不好处理,我刚才已经交流过了,今天的行情,我个人观点还是卢书记你出面一下好,他们刚才在呼你的名字。”
“呼我的名字?要我出面?”
“是的。”
卢书记觉得自己已经必须出面了,只是面对这样一群什么话难说进去的农民,其实他心里也很有压力。基层政府工作很难,身处在一线,与农民打交道更是比较难。他们很纯朴,但他们也很聪明,玩得好这些人很容易摆平,玩得不好,他们就是上访对象。
可是,今天他既有压力,也有动力,所以他一定要出去见见这些村民的。
卢书记算是干部当中老江湖了,他知道,今天来的这批人不简单,因为东岭村地理位置特殊,和乡政府在一起,这就奠定了他们是东岭乡最难弄的一个村,民风强悍,刁蛮难缠,还又见多识广,不怕威胁和吓唬,所以他心中既担忧,又兴奋。
卢书记和汪翠兰一起,来到了会议室,一进门直见20来号人都群情振奋,大部分都坐着,有几个站着,满屋子都是烟味道,地上也扔满了烟头,卢书记掏出了一包中华烟,向在座的农民要分烟,哪知在座的这些人绝大部分并不领情,只几个受了他的烟。
卢书记自己也点了根烟,往会议桌一头一站,说话了。
“各位乡亲,今天你们来,有什么事需要政府帮忙吗?如果有,我们一定会努力解决的,你们现在可以向我讲!”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马上窜了出来:“怎么没有?我们有很多问题需要你们政府解释,你是卢书记,我们信任你!”
“好啊,谢谢你们的信任,你们是什么问题?”
“你们征地的补偿不公平,不透明!”又一个人发话。
“补偿不公平?你倒说说看,不过要讲事实哦。”卢书记似笑非笑的回道。
“我们同一个村,并且是邻居,基本同样的土地面积,补偿标准、补偿款为什么不一样?,请卢书记你给我们解释一下。”那人情绪十分激动地说。
“奥,这样啊,不满你们说,你们五组这次的征地,我并没有参与进来,主要呢,是因为你们的征地是药厂征用,和乡政府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我真不是太清楚呢!”
刚刚说话的村名当即大声的说:“卢书记,你可是乡里的书记,东岭乡任何事情你都要管啊,你要是不管,我们找谁去!”
其他人也跟着吵吵起来:“对啊,你是书记,我们就找你!”
“对,就找卢书记!”
面对着一伙群情激奋的村民,卢书记暗自笑了,不错,这就对了,看来这两天自己的功夫没有白下,虽然被撩拨起来的人数不多,只有20来个,但来了总比不来好,这样,我就有了对张老板打压的理由。
“好,既然大家这样信任我,那我肯定得为你们做主了,这样吧,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还需要了解一下,但我会先暂停药厂的施工,来认真的处理这个问题,等到事情弄明白了,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好不好!”
“好!”差不多20来个村民不约而同的答应了一声。
对他们来说,卢书记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错了,只要停止了药厂的施工,就不怕药厂不再拿出一点钱来给大家应付。
卢书记立即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派出所张所长的电话:“老张,我这里有一些群众反映药厂的问题,这样,你带几个人过去看看,先暂停他们的施工。”
那面的张所长一听,犹豫了一下:“卢书记,这不好吧,前段时间夏乡长亲自打过招呼,说我们不能随意的卷入这种经济纠纷中!”
“张所长,你到底是听谁的!你还是不是东岭乡的派出所!”卢书记大声的说。
张所长还没回答,身后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传到了耳膜:“谁有理当然就是听谁的!派出所是国家的,不是我们东岭乡的!”
卢书记一回头,看到了夏文博正淡然的走了进来。
卢书记心中‘咯噔’一下,他在此刻最不想遇见的就是夏文博了,因为夏文博和张老板的关系他很清楚,他肯定是不回同意查封张老板的工地,要是放在平常的话,一个乡书记对一个乡长,还是略有优势,但现在不是平常,一个快要离任的书记已经很难压制住一个冉冉升起的新乡长。
唯一让卢书记心中有一点信心的是,这里还有20个村民作为自己的后盾,有了他们从旁的鼓噪,相信就算是夏文博,也会倍感焦虑。
卢书记挂断了电话:“夏乡长你来了!”
“是啊,这闹哄哄的,我想不知道都难!”
卢书记扭头对那些村民说:“你们今天的运气可真好,我们东岭乡的书记,乡长都来为你们解决问题了,那个谁,你把情况给夏乡长说说。”
卢书记决定和夏文博打一场人民战争。
那个村民就对夏文博说了起来,说的口水乱冒,夏文博默默的听着,一面坐在了卢书记和汪翠兰的身边,低头问汪翠兰:“到底怎么回事!”
汪翠兰简单的说了说情况。
夏文博点点头,继续听这个村民的申述。
等这个村民说完了,夏文博他一下眼皮,问:“还有谁要讲话啊,有什么想法都一起说出来,我好统一回复!”
又有一个村民站起来说话了。
夏文博依旧默默的听着,不过他发现,这两个村民都说不出什么新花样来,还是咬着分配不公的问题在纠缠,对这样的情况,夏文博早都听的耳朵出茧子了,这也不是五组第一次为这个件事情闹事。
他扫视了一遍下面的村名,问:“还有那位要说啊,嗯,看来没有人要说了,好,那我就问问这位大哥,你说分配不公,不透明,请问,你有证据吗?”
这句话一出,刚才那声音很宏亮的村民却一时对不上来了。
证据,农民对这东西是找不到感觉的,其实有好些个连什么叫证据都不知道。
有一个人从旁边站了出来,说了话,“我们这20人就是证据,我们都知道的,你们政府不要压我们!”
夏文博灭掉香烟,声音也大了起来,“你们这样凭嘴巴讲是没有说服力,甚至可以认定是捏造事实,是不对的。现在是法制社会,什么都要靠证据说话。你们20个人不是证据,是聚众闹事!”
夏文博的想法是通过威慑震住这些农民。
夏文博的话一出,惹怒了几个稍懂事理的人。一个男子站了起来,大概40来岁,个子也不高,他扔掉了手中只烧了半截的烟头,脸涨得绯红,指着夏文博说:“夏乡长,你这话说得有点离谱,你说我们是聚众?是聚众闹事?到政府里来申诉我们的不平,我们必须得一个一个排队来是吗?乡里有文件规定没有?如果有拿出来看看,夏乡长你可以吗?”
夏文博淡淡的笑了,说:“文件当然有,你们要看也可以,但我先问问,你们反映的问题有没有依据根据,你们说药厂补偿不公平,但你们也应该知道,药厂不是征地,是租用你们的土地,而租金也一次性的给了你们五组,至于谁家的地多,谁家的地少,谁家的地好,谁家的地差,这些都是你们五组自己研究分配,请问,这和我们乡政府,和药厂有什么关系?”
夏文博这一通有理有据的话,把这20来个人都给问住了,实事求是的说,这些事情的确和乡政府,和张老板没有关系,都是他们五组自己的分配问题。
会议室有那么一小会,谁都没有说话,卢书记眼皮一闪,他绝不希望自己精心策划的一次行动就这样被夏文博三言两语的给化解了。
“那个夏乡长,你也不要生气,要说起来啊,责任虽然不在我们乡政府,但我们还是有权过问的!”
下面的村民有人接上了卢书记的话:“是啊,乡政府就是要为我们做主,不然要你们这些领导干求啊!”
“就是的,我们五组的组长也死了,现在我们不找你们,找谁!”
还有一个人直接就说到了要害:“刚才卢书记的方法我们支持,先查封掉药厂的工地,弄清楚了再让他们施工!”
夏文博一下就眯起了眼睛,他似乎感到了这件事情并不简单,他从卢书记的话里听出了一种异样的味道,再加上卢书记刚才给张所长的电话,让夏文博隐隐约约的认为,这绝不是一次偶然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