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靖之蹙了眉,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她。
方晴却眼底渐渐蕴了泪,她两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眼泪闪烁,唇角却微扬:“我,我好像是,好像是怀孕了……”
“你说什么!”
方靖之不由得一惊,转而眼底却有了喜色,只是这喜色不过片刻,却又被浓浓的担忧取代。
他拉了她在身侧坐下来,“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再说,好不好?”
方晴点点头,复又摇头,抓着他的衣袖喃喃:“去医院……要是被人看到了呢……”
京城这么大,但这个圈子实则也也很小,尤其是方靖之这样的风云人物,到哪里都是焦点,他们很少在外面一起出入。
“还去商锦那家医院,有商锦在那,没人敢乱说话,总要去检查一下,若是确定了,就该好好调养着,你身子本来就弱……”
方靖之看她唇上血色淡淡的样子,心里不免忧虑,她到底是经历过小产,又没有好生把身子调理好,这一次怀孕,又冒着这样的风险……
他心里竟是生出了几分后悔,这样的选择,到底对还是不对,他又有没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那百分之七十的可能?
“怎么了哥?”
方晴看着他闪烁不定的神色,心竟是蓦地一个咯噔,他……是不是后悔了?
毕竟,他也说了,百分之七十的风险……
若她没那么好的命,生了一个不健全的孩子,时日短的时候,他或许还能疼爱几分,但是长年累月下来呢……
他又会不会一辈子待她和孩子好?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方靖之摸摸她的头发:“上楼去换衣服,我开车带你去医院检查,看医生怎么说。”
方晴点点头,原本喜忧参半的心情却又变的沉重起来,未来的路好像充满了各种不确定的因素,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下去。
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就像是赌博,她只有这一半的胜算。
到医院的时候正是黄昏,商锦和徐慕然也已经先赶到了医院。
产科的大夫给方晴做了细致的检查,她确实已经怀孕了,孩子已经将近六十天,胚胎发育的很好,已经能够听到胎心,也看到了胎芽。
方晴和方靖之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不由得都热了眼眶。
徐慕然和商锦知道这其中缘故,两人也不免对视一眼,心底叹息,他们能走到这一步,有多难,大约也只有他们这些身边人知道了。
女医生交代了很多的注意事项,方晴的身子有些弱,但好在她底子还不错,仔细调理也就无碍了,方靖之回去就仔细挑了一个擅长调理孕妇身体的营养师,高薪聘到了家中来,就负责方晴的一日三餐和营养补给。
一切准备就绪,四季如锦的安保问题也成了重中之重,方靖之将保镖人数又加大了一倍,方晴也不再去顾星河的公司上班,等闲很少离开四季如锦一步。
方靖之无事的时候就回来陪她,方晴怀孕不足三个月,女医生也婉转的说了他们现在不能同房,方靖之这方面本来是需求特别强烈的人,却也硬生生忍了下来。
方晴有时候觉得他忍的辛苦,就要他去隔壁房间睡,但他总是不肯。
两个人没有了鱼水之欢,却还能保持着之前的亲密无间,整日腻在一起却也不嫌烦闷,哪怕只是静静的待在一个屋子里,他处理公事,她看书或者画画儿睡觉,却也有说不出的岁月静好的安宁和幸福。
大约真正的爱一个人才会这样吧,平淡却又散漫的时光里也洋溢着蜜色暖阳一样沁人心脾的甜,点点滴滴都是美满和欢愉。
方晴最喜欢下雪的午后,她午睡起来趴在窗前桌子上写写画画,方靖之处理完公事,佣人煮了咖啡和热牛奶端上来,他们俩随便翻出来一部电影,窝在一起看的天昏地暗。
有时候她就在他怀里睡着了,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柔软的床上,房间里温暖如春,他在她身畔沉沉睡着,幸福像是梦境一样不真实,却又让人满足的只想落泪。
她多想闭上眼再睁开就是一辈子,像是雪地里同行了一程就到了白头一样。
可很多事情却不敢去想,更不敢去触及,只是拼命的把这幸福给攥在掌心里,拼命的让自己忘记外面的纷扰,只记住他们两个人此刻的天长地久。
三月初春,方老爷子病势忽然沉重起来。
方家上下齐聚一堂,却唯有方靖之和方竟南被方老爷子叫入了房间。
周楚楚和方竟南的妻子携手站在卧房外,彼此对望一眼,皆是红了眼。
片刻之后,方竟南走出卧房,双眼红肿面上却带着惶惑和不安,他看向妻子,又有些谦卑的望向周楚楚,颤声说道:“父亲说,说以后方家就交到我手上……这,这怎么行,我是个不堪大用的,哪里比得上七弟有能力……”
他看向妻子,又有些谦卑的望向周楚楚,颤声说道:“父亲说,说以后方家就交到我手上……这,这怎么行,我是个不堪大用的,哪里比得上七弟有能力……”
众人皆是一惊,都肃穆望向周楚楚和方竟南。
方竟南妻子已经啜泣道:“父亲说这些是做什么,前些日子不是病情已经好了么,再好好调养定然会安然无恙,竟南你快去和父亲说,方家还得要父亲掌舵才好……”
方竟南抹了一把眼泪:“我自然知道如何说,可父亲他已经铁了心了,这会儿要和七弟说体己话,就把我赶了出来……”
周楚楚却上前一步,温声安抚道:“三哥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父亲既然这样说,那自然说明三哥您有这个能力足以把方家扛起来,靖之他性子太倔,为人又是这样桀骜不驯,爷爷一直说他不适合官场,他也常说不喜欢在这个圈子里,如今有了父亲的话,他也正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三哥您只管安心。”
“七弟妹……”
方竟南面上不由得浮出感激动容神色,方家上下众人却是心绪浮动万千,这算什么事儿?
敢情他们一直都站错队了?怎么这个向来温和亲厚的三少爷忽然就得了重用还越过了嫡出的七少爷了?
而七少奶奶这样的出身,竟也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是实在太大度还是根本不把方家看在眼里?
那周家到底背景怎样的煊赫,七少奶奶竟是眼都不眨的就把一家之主的位子给拱手让人了……
方靖之对他们这些异母的兄弟姊妹向来态度十分的恶劣,他又如何能接受这事实和现状?
等会儿,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老爷子这会儿和七公子在说什么……
众人不由得都看向了紧闭的卧房门。
唯有周楚楚,她垂下眼帘,嘴角微微的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好戏就要拉开帷幕,她就要看看到最紧要的关头,他是不是还舍不得那个女人。
若是方家这个筹码不够,那么商锦还有顾星河,她也不会手软拉下水。
想到这些人帮方靖之做那么多事,把她周楚楚当傻瓜耍弄,她心下就恨意丛生,尤其是商锦……
每次见到她恭恭敬敬的嫂子长嫂子短的,背地里却做着阳奉阴违的龌龊事儿,她和方靖之结婚的时候,他还帮着打掩护,送那女人去云南散心,说起来也是个家世不错的公子哥儿,却自甘下贱,做方靖之的狗腿子……
周楚楚不由得暗暗咬牙,她总要这些人都栽个大跟头,好让他们知道,做了这样昧良心的事儿,会有什么报应。
商锦不是一心一意跟随方靖之么,商家儿子可多了去了,他哪个哥哥不比他有出息?
从前仗着与方靖之的关系,他在商家颇得重用,而今方靖之要倒台了,就凭着商家那个老头子在她爷爷跟前点头哈腰的奴才样儿,周楚楚就知道,商锦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到那时,方靖之自身都难保了,再看看兄弟被他牵累,他还能真的无动于衷?
若他当真如此,也正好让人看清他这个人多么狠的心肠。
自此以后,又有谁再敢与他生死与共做好兄弟?
她就是要他走投无路,只能回到她的身边来,哪怕他心不甘情不愿,哪怕他实则恨她入骨。
可她只要他回来,只要那个女人被她踩在脚下,她就心满意足。
方老爷子紧紧的闭着眼,方靖之在他床前地上跪着,足足已有半个小时。
昨夜方老爷子执意要出院回方家老宅,众人拗不过他,只得依从。
因着之前他有过中风的征兆,周楚楚特意回了周家,从他爷爷那里讨来了一丸安宫牛黄丸,方老爷子昨夜服下之后,很快就起了效应。
周家那几枚安宫牛黄丸和如今市面上的截然不同,如今的药用牛黄多是人工合成的,但周老爷子手里的那几枚,可是正儿八经的天然牛宝,周老爷子私藏了几十年,从不示人,而此药效用惊人,与市面上流传的那些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