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风冰冷刺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把林涵溪吹了个透心凉。她担心疲乏到极点的身体扛不住山风,忙不迭爬起来向山上走去。
感冒、发烧倒是不怕,林涵溪担心的是剩下的路程,她坚信路会越来越难走,高傲、狡诈、阴险的雷同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可以折磨她们的机会。
这座山头不高山势也不陡,林涵溪用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爬山了山顶,她用指北针定准了方向,走了不到五百米,突然站住了。
一条刀劈般的峡谷横在眼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条峡谷宽不过七八米的样子,但林涵溪不是迈克·鲍威尔,即使迈克·鲍威尔来了估计也跳不过去。那位老兄是在田径场上跳成世界冠军的,这里可是掉下去就要命的悬崖。
林涵溪焦急的向峡谷的两翼看去,这条峡谷虽然不宽但绝对够长,曲曲折折的横穿了整个山体。如果下山绕过峡谷再爬上对面的山头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怎么会这样?”林涵溪对着峡谷无所适从,她怯懦的声音在大山里来来回回的荡漾。林涵溪简直就要发疯了,她现在觉得死气沉沉的大山也在看她的笑话,欺负她。
万般无奈之下,林涵溪嘟囔着后退一段距离,突然加速向峡谷飞奔。这也是没办法,为了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她必须冒险。
“喂,你看,指导员想干什么?”两公里外的制高山头上,用望远镜看着林涵溪的皇甫卓鸿猛地抬起头。
“怎么了?”张海明惊讶的抢过望远镜,刚把眼睛凑到目镜上,扑的笑出了声。
“指导员想跳过去,你还笑?”皇甫卓鸿心急火燎的准备发动汽车下山。
“你想干什么?回来,回来!”张海明歪头想了想,过了半天才似是而非的说道:“指导员可能知道我们在观察她,所以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吧?”
“你是说指导员在做样子给我们看?”皇甫卓鸿有些不满的看了看快要把嘴笑歪的张海明,然后他又把眼睛凑到目镜:“我去,你他妈的放屁,没人了。指导员不会是真的跳下去了吧?”
“看你的11点方向崖边草丛。”张海明淡定的说道。
皇甫卓鸿略微调整了一下方向,也忍不住轻笑起来。镜头里,林涵溪像个土拨鼠似的把身体隐蔽在草丛里,只露出个脑袋警惕的东张西望。
“你说,指导员是不是想耍花招?”皇甫卓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不知道,但指导员很有心计,而且她对我们都很了解。我猜,找不到我们的位置她不会有所行动的。”张海明颇有道理的认真分析。
果然,林涵溪好像是在响应张海明的话,她失望的从草丛里站起来,拿出指北针对着远处比划了一通。
张海明继续用望远镜观察林涵溪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呵呵,看样子,指导员在测距呢,估计是想绕过去。”不难听出,他的语气中有些失望,不过同样在旁边观察的雷同却一直笑而不语,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事实上,此刻,信心十足的雷同正百无聊赖的叼起嘴里的草棒,等着张海明推翻自己的“估计”。
“哎呀,指导员,你背囊里有绳子,架道索桥不就过去了。”望远镜里林涵溪还在发愣,张海明着急的连声提醒。
“你省省吧。”皇甫卓鸿提醒道:“那道山谷两侧光秃秃的连棵树都没有,你让她怎么架索桥?”
“打岩钉过去……”张海明突然闭上嘴不吭声了,用岩钉架索桥的技术,他们跟林涵溪也只是在只言片语中提过,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镜头里,林涵溪爬到悬崖边上向下看了一番,突然爬起来拣起身边的石头扔进悬崖,探头看看,然后再扔。
“她在干什么?指导员不是想填平山谷吧?”张海明目光很是古怪。
“她在试水深。”一直缄默不语的雷同解释道:“那个山谷谷底有一条小溪穿过,在悬崖下形成一个水潭。”
“明白了。”张海明点点头,突然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崖高多少,水够深吗?指导员真要是摔坏了,那咱们就玩完了,后悔一辈子。”
“没问题,昨天晚上我找扎西亲自试验过了。”雷同拍了拍怕张海明的肩膀说道:“你希望她通过训练?”
“不知道,但不应该被淘汰掉,我们是一个集体,她被淘汰我们脸上也无光。”张海明仔细的观察着林涵溪的一举一动。
镜头里,林涵溪把背囊丢下悬崖,探头看了看,然后站在悬崖边上调整好位置,挺胸抬头,神情激昂似是在高呼着什么。
张海明看到林涵溪这副样子,不由地笑道:“指导员大概把自己想象成狼牙山五壮士了,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只可惜她是个女人,要不然还真有点悲怆的感觉。”
但是,如果雷同他们能再凑近一点,听见林涵溪的喊声一定会吐血身亡。林涵溪振臂高呼的是:“死雷同你给我听着,我跳下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回头有你们好看的。”
没有任何安全措施,跳下高崖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生理和心理上的挑战,林涵溪也不例外,她三次作势欲跳,三次又退回来。蹲在崖边一个劲儿的喘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没错,此情此景,林涵溪也突然想起了狼牙山五壮士,英雄就是英雄,他们毫不犹豫的跳下悬崖是何等的壮烈?
林涵溪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她已经在悬崖边上磨蹭了将近二十分钟。现在只有跳下去才能把失去的时间追回来,不然只剩下被淘汰的命运。
这一刻,林涵溪想起了在参加训练之前她给雷同说的说的豪言壮语,自己不会被淘汰。然后,她又想起了训练场上雷同看女兵那轻蔑不屑的眼神和让人憎恨的嘴脸,终于面无血色的站起来,大喊着:“雷同你这个混蛋,我死给你看。”
说完这句,林涵溪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跳了!”张海明欣慰的抬起头,皇甫卓鸿一把抢过望远镜拼命搜索林涵溪的身影。
雷同有些忧心的发动吉普车,做好抢救准备!
“十分钟看结果,对面有一条小路直通山崖,不过要跳进水潭才可以看到。”
“扑嗵!”
冰凉的潭水包围了林涵溪,随着大片水花泛起,她找到了生的感觉。林涵溪又完成了一次对自己极限的挑战,她兴奋的张嘴想喊,立刻被急欲添充缝隙的潭水呛的连连咳嗽。
林涵溪拼命的划动手脚浮上水面,大口大口的喘息了一通,抬头看准悬崖上丢背包的位置,连忙游了过去。
丢背包的位置距离潭边不远,林涵溪透过清晰的潭水一眼看见沉到潭底的背囊。她沉入水中借着水的浮力把灌满水的背囊拖上岸,清理干净积水重新把81式自动步枪插进去,把两只水壶灌满水然后背起比原来沉了三分之一的背囊,沿着对面的山崖走了一趟,立刻发现了那条小路。
林涵溪如期出现,让提心吊胆的雷同、张海明、皇甫卓鸿他们松了一口气。
这时,张海明突然轻声问了雷同一句:“这,能给指导员加分吗?”
“再说吧,她能不能到挨到终点还不一定呢。”雷同看了一眼时间说道:“如果她熬过这次独自行军,剩下的训练她应该也能坚持下去,加不加分已经没有意义了。”
“长途单人行军要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困难,得不到任何的鼓励、帮助、指点,要忍受无边无际的孤寂,最考验一个人的毅力。你怎么就知道她能熬下去,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那好,既然你不信,我们就拭目以待!”
……
山顶上的风吹得林涵溪全身冰凉,她匆匆定好方向立刻小步快跑起来。有些荒凉的大山里不见人影,偶尔一声鸟叫,都会让匆匆行军的林涵溪兴奋半天,她太孤单了。
林涵溪当兵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部队的集体生活。现在突然一个人行军,听不见响亮的口号声,看不见战友们的身影,就连部队跑步时整齐的脚步声也听不见,她觉得无依无靠像是被抽去了主心骨。
这时候,她不禁开始怀念和刘若楠、孙妍和陈琳在一起的画面。可如今她一个人行军,感觉长途跋涉所带来的痛苦简直无法忍受。
没有同伴随行,没有人监督,她几次想停下来休息,但只要一坐下她就昏昏欲睡。林涵溪虽然知道自己很疲劳,但她不敢睡,她担心自己一觉睡到明天的这个时候。
连续翻过两道山梁,林涵溪爬上一个山头停下脚步仔细看看附近的地形,然后在地图上找到了所处点,用指北针在地图上算了一下,得出她距离a点已不足三公里。
林涵溪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
从早上五点起床到现在整整十个小时,林涵溪一点东西也没吃,她不是不饿,而是早上喝的那两口污水让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林涵溪疲惫的卸下背囊,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捶打着麻木、肿胀的双腿,舒服的呻吟起来。坐了没有十分钟,那股强烈的睡意再次涌上来,她晃晃头猛地站起来,立刻觉得头晕目眩。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林涵溪用力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拿出水壶咕噜噜的喝了一通。
她犹豫着拿出那块密封在塑料袋里宝贵的压缩干粮,肚子里立刻传来一阵几哩咕噜的叫声,口中也分泌出了口水。
林涵溪用力嗅嗅衣服,经过潭水的漂洗臭味减少了很多,但那股恶臭仍然直冲鼻孔,她想用臭味把强烈的食欲压下去。但是肚子里响声丝毫未减,嘴里的口水反而更加汹涌澎湃。
她看看躺在手中的干粮,又看看长满乱草找不到食物的荒凉山梁。掏出刺刀,林涵溪把干粮分成四份,收起三份把最小的一份吞进肚里,又意犹未尽的把手掌上的食物残渣舔干净。食物入肚,饥饿感丝毫未减,胃部反而有些烧灼感。
“唉,真是的,来遭这份罪。”林涵溪相信她现在就是泡在臭水里,也能吃下一大堆压缩干粮。她昂头又喝一通水,安慰一下不停抗议的胃部,背上背囊重新出发了。林涵溪要趁着天还没有黑,体力尚佳的时侯尽量的多赶路。
天黑以后,林涵溪、刘若楠、陈琳、孙妍分别到达了她们的b点,取得了指示路条和密语。九个小时的时间她们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程,但天也黑透了对她们真正的考验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