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待了一会就离开医院了。
出医院门的时候,我们俩坐进车里,王岳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问我,“你觉得事情会怎么发展啊?”
我叹了几口气,“咳!谁知道老天爸爸会怎么安排啊!”
“呵!”王岳淡笑了一下,“也对,就像我们的公司,也不知道老天爸爸是怎么安排的,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就卖给文兰公司算了。
总不能为了不被收购,自己把自己给拖死了,有时候我就想,卖了我们大家就不会这么累了,轻松结婚、生子享受生活得了。”
我笑着说,“轻松结婚生子?想得美,哪那么容易,你把旅游公司卖了,杨永胜会答应让杨依璇嫁给你?
那公司是杨永胜一辈子的心血,你要是给卖了,他会视你为一辈子的仇人。”
王岳琢磨了一下,“也对,有些人做事业,做到最后,其实也并不是看中钱了,尤其是那些老人,土已经埋半截了,自己的事业里面包含了半生的情怀。
关键时刻,可能已经不在乎公司发不发展,只要稳住就行,只要在他们入土之前还能看到属于自己的公司存在于世,也算是一种安慰吧,证明此生没白来世上一回。”
我接他的话说,“对呀,就像我们老家有一个牛肉拉面做得特别好的老板,有无数的商家想要投资加盟他的牛肉面店。
可是,那老板特别轴,人家给他多少钱他都不同意,很多人想学他的手艺都学不到,就做不出他那个味儿。
所以,到现在,我们那个地方,他家的面馆还是独一份,他只传给他儿子,不传任何人,也不被巨大的金钱所诱惑。
我有时候就想,他这样的选择似乎也没错,他的手艺只要不外传,不接受加盟,他的后代就永远能靠这个手艺赚钱、吃饭。
假如他卖了这个手艺,也许在他这一代会赚很多的钱,但也有可能他的品牌被别人糟蹋了,那他的手艺也就废了。
那样的话,他这一代能不能吃饱饭还不一定,更不用说他的后代了。”
王岳接话,“所以,有时候啊,就觉得底层劳动人民的智慧不一定是错的,他们只追求过着朴实的生活,也一样能把生活过得很幸福。”
我又感叹,“对啊,所以,我们的公司,也不卖,卖了之后,我们就做不了主了,未来都得跟着大公司的风向走。
大公司确实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利益,可是,那种感觉就变了,就好比,我们是一条小船,大公司就是巨轮。
我们小船打渔为生可能比较辛苦,大公司一网下去利益爆棚,可大船一旦翻了,我们这些小虾米恐怕也得死无葬身之地,那还不如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好。”
王岳笑着说,“就按你说得做,我们可以融资,但是绝对不同意被任何公司收购。”
“好!”
我跟王岳伸手击了一下掌,算是
我们的约定。
………………
之后,吕浩忙着自己爸爸和孙萌
萌以及乔家的事。
杨依璇和王岳主要对抗崔成杰的官司。
我和江东西主要研究如何推广旅游公司的业务。
我们两个拿到驾照那天,其他人都忙,我们两个自己吃了一顿饭庆祝我们拿到驾照。
可是,我们两个的心情都高兴不起来,干了一杯酒之后,江东西跟我说了一些她的想法。
她说,“旅游公司那边一直没业绩,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业务也不是一时就能拉来的,所以,接下来我们的战略可能要改一改了。”
“怎么改?”我自然很关心这个问题,希望江东西能有好主意。
她的神色始终都是很严肃的,我也知道,我们的形势不容乐观。
她说,“拉业务不行,又不愿被收购,那就只能拉投资了。
以文兰公司为例,我们不想被他们收购,而他们的业务有时候还忙不过来,他们也是需要找公司合作的,那现在我们可能没有资格跟他们谈合作。
但是如果我们有了资金的支撑,我们现在最多能带五百人的团,假如我们能一下子带一千人的团。
那样,我们就有资格跟文兰这种大的旅游公司谈合作了。只要他们把一些零星小团施舍给我们,我们的旅行社就能活了。”
“是,你说得对,可是……我们上哪拉投资呢?”这不正是杨永胜一直所焦虑、着急的吗?
江东西说,“我自己本身没什么资源,我们家人都不是经商的料,遇到这种事,我只能找我金丹姨和程叔叔商量,听他们的意见。”
听到这话,我没吭声,而是继续低头吃饭。
我知道大事面前,我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我下意识里还是不想找程科和金丹帮忙。
因为我担心金阳会借着这次机会参与进来,没错,这就是我自私的心理,我知道不应该,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对她的想法发表意见,她也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
吃完饭,我就送她回家了,我一个人在民宿看着。
当我躺在接待处的沙发上的时候,我放空了一段时间的大脑,能想的办法,我也都尽量想。
我给白晓打了个电话,想着他在这一行混得时间比我长,或者他也许认识一些投资大佬呢?
“喂!白经理啊,我是郑白!”
“哎呦,郑总啊,你还叫我经理,我只是个打工的,你都是大老板了。”
我说,“咳,别提了,我自从拿了杨永胜的旅游公司,现在都是民宿在养旅游公司,再不解决问题,民宿也要被拖垮了,正想请教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
白晓说,“郑白啊,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也就是个打工的,我最近失业在家呢,本来还想问,你那里招不招工,我想去给你打工呢。”
我心里苦笑,但是也说,“现在我的民宿这边确实需要一个可靠的管理人员,民宿的生意也稳定,上次你介绍来的小王本来也挺好,可惜,走歪了路啊!”
“那件事我知道了,我也把小王批了一顿,我介绍的人,出这种事,我也很不好意思,不过……
我是不会那样的,你那要真缺人,我去给你打工吧,我最近还真的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也期待跟你再次的合作。
只是,物是人非啊,曾经你是我属下的属下,如今不到两年,你就变成我的老板了,哈哈哈,人生真的很奇妙啊。”
我笑着说,“欢迎你,明天就来上班吧,正好,你也再帮我想想旅游公司那边的事,怎么能有一个好的方法解决。”
跟白晓挂上电话,我在脑子里初步算了一下旅游公司还能坚持多久。
之前单靠旅游公司赚到的有三十来万,这些钱够旅游公司支撑三个月,也就是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争取业务。
这样想来,我还又多了一点信心,只是,前提是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而意外又有一种不可预估的可怕性。
最先来的意外是,吕浩的父亲手术失败了,人没下来手术台。
吕浩的妈妈精神崩溃了,哭晕在他爸爸的床头,吕浩面上坚强着,内心里也没比他妈妈好多少。
我和王岳各忙各的,只能偶尔去看一眼他,并不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而孙萌萌仿佛成了他的精神寄托,在原本就脆弱的母亲和孙萌萌面前,吕浩咬着牙硬挺着,把一切后事办好。
没那个心情办丧礼,吕浩直接把父亲送火葬场,就在杭州做了一个简单的葬礼,之后,他就把母亲接回到我们的民宿,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
我和江东西会时常去看她。
而吕浩马不停蹄的又赶回医院,因为紧接着乔志新也去世了。
乔志新的父亲一脱离了危险,就听到这个噩耗,整个人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孙萌萌在吕浩怀里哭得崩溃,哭够了,她又去照顾乔志新的父亲,吕浩帮着张罗着后事。
乔家也有亲属上门帮忙,只是,吕浩说,那些亲属似乎对乔家公司虎视眈眈,乔志新尸骨未寒,那些股东就开始商讨如何分配股权和控股人的事宜了。
乔志新的父亲只能一声声叹气,吕浩有时候也会去安慰乔志新的父亲,只是,他的身份有点尴尬,还会被来往的亲戚指指点点。
有人偷偷说他是孙萌萌的姘头,说孙萌萌给乔志新戴绿帽子了。
吕浩对这些闲言碎语不予理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乔志新的父亲对他发脾气,他也忍着了。
因为他能理解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是什么心情。
他刚失去父亲都撕心裂肺,那失去儿子的,不知道该是怎样的心如刀割吧?
因为这一连串的丧事,弄得我们整个公司也都黑沉沉的,跟黑色星期五似的,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开玩笑,其实也没那个心情开玩笑了。
人生中,谁都不希望经历不好的事情,可是生老病死,却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
孩子终究会长大,父母终究会离开,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在大家都建在、安好的时候,好好的爱彼此。
人的生命很短暂,人的一生也真的并没有多长,并不是什么时候想爱了,对方还能在那等着你爱,所以,且爱且珍惜!
而就是在这样黑暗的日子里,杨家与崔成杰的官司竟然二审又出来了,还是因为杨家证据不足,维持一审原判了,也就是说,我们还要赔偿给崔成杰一百万元。
如果没有这个事情,旅游公司再坚持三个月没问题,有了这场官司,我们被逼到了死角。
现在就是,放弃旅游公司?还是任凭旅游公司把民宿拖死的选择。
我召集大家聚集到一起,紧急开会商量对策。
江东西说她晚点到,剩下我、王岳、吕浩、杨依璇、杨惯的、白晓开会。
会议开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结果。
杨依璇说,“崔成杰的一百万最多还能拖半个月,我不能那么自私,让我家的旅游公司拖累了你们的民宿,干脆旅游公司宣布破产吧,我们先瞒着我爸爸,等宣布完了,他不同意也没用了。”
杨惯的说,“那他可能会气得中风,说不定会被气死,一生心血化为乌有了。”
“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杨依璇一脸丧气。
王岳挠了挠头说,“我担心的是,旅游公司倒闭了,你爸死也不会答应你嫁给我了,还得觉得是我害得你们家的公司倒闭的,会恨我一辈子。”
杨依璇伸手抓住了王岳的手说,“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在一起的,不然,我们先去领证吧,把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到时候他也没办法,中国是法治社会,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听着这话,王岳感动得眼圈一瞬间就红了,抓着杨依璇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处,一脸感动。
“真的啊,太好了,待会儿开完会,我们就去领证,晚上就可以有证驾驶了。”
“去你的!”杨依璇有些害羞地瞪了他一眼。
我们大家都跟着笑了,很难得,这个时候还有这样欢快的话题。
“好,你们结婚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会议结束你们就去结婚,现在继续讨论有什么办法拯救旅游公司吧?”我说。
其实我心里又有了想卖掉公司的想法,只是我没敢说。
因为我觉得,卖掉公司,有了钱,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总比全都一起死的好。
但不到最后一步,我也是不想走卖公司那条路的。
杨惯的也是一脸颓丧地说,“我联系了所有我认识的企业家,他们都说,对我家的旅行社不感兴趣,其实,就是对我们的公司没信心而已。”
商量了半天,依然没有好的办法被我们想出来。
没有投资,也没有业务,似乎我们没得选择了。
就在大家已经沉默了十多分钟,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江东西来了,而她身后还带来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