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是学校的老师,来做家访。”
  门“嗒”的一声开了。
  慕一伸手推门而入。
  肖然说的对,只说是老师,得笼统一点,这是套路。
  幸好许昕有个上小学的表弟。如果说是许昕的老师估计进不了门。
  屋里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身型消瘦,面色有种病态的白,五官不仅端正,还有几分清秀,头发松散的扎着,穿着一身家居服。
  慕一赶忙压下嘴角,一副严肃脸走上前,介绍了她将要扮演的身份。
  安城第一中学法律顾问,为本校未成年人许昕同学的合法权益受到侵害而来。
  慕一清楚的看到对方眼角抽搐了一下,刚才还有一点点笑容的脸上瞬间紧绷了。
  从许昕口里挖掘的内容,她舅妈文化不高,脾气不好,很少和外人接触,慕一猜侧这大概就是个窝里横的女人。
  慕一继续乘胜追击,说学校在进行健康检查时发现许昕同学手臂上有多处瘀伤,经校医鉴别非自然伤害,再三询问许昕同学,但是她不愿透露对其实施伤害者的信息,也许是家人、亲友,现经学校开会决定,特派她来做此家访,以便了解情况,帮助学生走出困境。
  慕一推了推眼镜,“您方便的话,咱们坐下来谈吧。”
  女人眼神局促,硬生生的弯了弯唇,一脸难色的将慕一请进家门。
  家里很干净,布置很简单,简单到有点无心布置的味道,没有一盆花,没有一件摆放,甚至没有一张桌布,除了基础的硬件设施,几乎没有多余,整个房子空空荡荡,冷冰冰的。
  慕一想到这家的男人在外面找小三的事,看着面色苍白的女人为她递上一杯水,莫明的有些心酸。
  这女人大概是将对男人背叛的愤恨全发泄到许昕身上了,这是她早就猜到的。
  但亲眼见了女人这种状态,慕一觉得她大概是对生活失去希望了吧。
  但是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许昕不应该成为她发泄愤恨的工具,更不应该成为那渣舅的替罪羊。
  慕一还是照原计划完成自己这趟的目的。
  假意询问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或许昕周末跟谁住。
  然后就开始淡定自然的背诵肖然为她整理的说词:
  根据学校录入的学生信息,许昕的合法监护人是舅舅,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二章 第十条之规定:监护人应当创造良好、和睦的家庭环境,依法履行对未成年人的监护职责和抚养义务。
  他们即为许昕的监护人,就应当维护许昕的合法权益,保障许昕的人身安全,找出对许昕实施伤害的人。
  根据未成年保护法第六章 第六十条之规定,侵害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造成人身财产损失或者其他损害的,依法承担民事责任,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女人听的脸色越发的苍白,慕一看着她表情的变化,高兴之余,又有几分慌乱。
  这套整治方案是肖然策划的,她原本是想用她想出来的肖然也觉得靠谱的,整治许昕舅舅的同款方法来整治这女人的。
  但是肖然提了这套文案,慕一觉得比她下三烂的办法好多了,用法律当武器,不愧是学霸的风格。
  肖然帮她整理了很多,但她就只记得这些了,什么未成年人的合法生存权什么的,那一整段她完全不能将它连接完整,不过见女人已经这副表情了,大概效果已经达到了。
  第43章
  略略的一接触, 慕一觉得自己今晚将要做的那件事非常的有必要。也许那才是彻底拯救许昕的办法。
  女人从始致终没有反驳,因为慕一根本没有指出伤害许昕的人就是她。
  慕一便开始结尾,对未年成人实施伤害是犯法的, 希望她留意,并劝解对许昕实施伤害的家人,不要无视法律的存在, 孩子犯错可以正确教育,不可以对其实施家庭暴力, 构成刑事犯罪,铸成大错,受牢狱之灾。而学校会继续追踪这件事, 为许昕同学提供法律援助直到许昕同学年满十八周岁为止。
  说完这些,慕一又自己添加了一段对许昕的吹捧:许昕同学成绩非常的优秀,在上次月考中,成绩排名年级二十三。在安城中学能挤进百名榜已是不易。
  慕一说到此处心虚了一下。又继续说, 能达到许昕同学那样的成绩绝对是个前途无量的孩子,希望家庭、监护人能给予支持。
  许昕同学在学校尊敬师长, 团结同学,帮助差生, 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作为她的监护人有这样的好孩子, 应该好好的保护着长大, 这孩子长大后,定能有所成就,也定能很好的回报监护人。
  慕一说完心上紧张,不知道她的这些说辞对这女人有没有说服力。
  慕一停下,喝了口水, 女人才木讷讷的开口问她,许昕学习成绩那么好吗?
  慕一一愣,一是因为她难道不知道?二是因为她已经讲了这么老远了,她才问这个问题?
  是不愿意打断别人的话,还是反映慢?
  不过有一件事慕一非常确定,这女人真是个窝里横!
  对她还满客气的,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家人也客气一点。
  “对,她成绩非常的好,所以学校非常关注她。”
  慕一被女人送到门口,女人面色依然苍白,但苍白的脸上多了些异样的东西。
  *
  深夜,将车开进车库的男人打开车门,刚下车,车库顶的灯突然灭了,车库里顿时一片漆黑。
  男人转头,路灯的光透过车库外的树,零星的落在地上。
  不是停电,男人想大概是他老婆又忘了交电费。
  这两年夫妻关系越来越紧张,生活越过越糟,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正准备掏手机。
  “陈,红,明……”
  “陈,红,明……”
  陈红明心上一紧,车库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转头,车库外地面上的树摇曳着,声音不在外面,而在这漆黑的车库里回荡。
  “陈,红,明……”这声音飘忽不定,瘆人得很。饶是一个大男人也不得不怕,由其是在这寂静的午夜时分,“谁谁……”
  “罪人,陈,红,明……”
  这声音还伴着一阵风的呼啸声。
  余光里出现一团微亮,陈红明猛的转头。
  一团雪白的东西,在一股浓密的白色雾气中逐渐放大,变长,渐渐冒出一团黑色,黑色越拉越长,白色升高,在一团升腾的白色浓雾里那团不断拉长的东西,成了个长头发的人形。
  它飘飘荡荡的靠近。
  是人形但没有人面,头发中间脸的位置一片雪白,不见眉毛,眼眶子里的眼睛冒着绿色的光。
  “罪人,陈红明,忏悔吧……”
  眼前这副光景,男人已经一跤跌在地上,嘴里冒着字不成字的颤抖怪声“谁谁谁……”。
  “可知,十八层,地狱……”这悠悠忽忽的声音,缥缈、淡漠。
  “什什什什么地地地地狱……”
  “第一层,拔舌狱……,凡油嘴滑舌,巧言相辩,哄骗世人者,由鬼差用铁钳拔除其舌……”
  “第四层孽镜狱,凡犯下罪行,不肯认罪,逃过人世间的惩罚,游离于道德之上,不受良心谴责,无悔过之心……”
  “呼……”
  那白色的人形忽远忽近,飘飘忽忽,被一团浓密的雾气包裹着,而由于他的飘忽不定,半个车库都被白色雾气笼罩了。
  陈红明跌倒在地,眼前模糊不清,那说话的声音里间杂着呼啸的风声,听起来瘆人之极。
  “第八层,冰山狱,凡与人通.奸,不孝敬父母者,不仁不义者,死后必入冰山狱,饱受冰寒之苦……”
  “呼……”
  “第九层,油锅狱,卖.淫.嫖.娼、欺善凌弱、拐骗.妇女儿童,谋占他人.妻室者,死后必入油锅狱,定将你炸至粉身碎骨,不成人形,受尽砭骨之痛……”
  车库的灯突然亮了,却又突然灭了,开始一阵快速的忽明忽暗,然后又彻底陷入黑暗,整个车库都被雾气罩住了,陈红明在浓浓的雾气中跌跌撞撞,竟然找不到车库的出口。
  “罪人陈红明,你与人通.奸,占人.妻室,可知罪……”
  “忏,悔,吧……”
  *
  慕家院子里,慕一拖着长长的白色衣服走在前头,肖然一手提着滑板,一手提着个大包紧跟着慕一。
  “肖然你这干冰效果真的太好了,我还怕雾气不够大,效果差呢……你说他信了没有,”
  肖然轻轻一笑。“你是怎么想出这种主意的?”
  “那天我听许昕说他舅舅特别相信鬼神这些,特别迷信……”
  二人没有直接回肖家,怕慕一这副样子吓着保姆阿姨。
  慕一回到家里,换了身上恐怖的装备,很快洗了脸上自己看了也要吓一跳的装扮。
  摘眼睛上的夜光美瞳费了好大劲,她从没戴过隐形眼镜或美瞳,就带了这么一小会儿,眼睛已经微微泛红了。
  肖然一开始就不同意慕一戴这种伪劣产品,还夜光的。
  “你这么卖力的理由是什么?”
  从楼上下来的慕一甜甜的笑了,“哪有什么理由,你不觉得挺好玩的吗?”
  肖然轻笑一声。
  “对吧,是挺好玩的吧,你看他舅舅吓的屁滚尿留的样子好不好笑,就这种怂货也敢出去沾花惹草,他老婆也挺漂亮的,还不知足,渣男。”慕一边说边用头绳将头发绑起来,带着肖然准备回肖家。
  慕一走在前头,“哎,肖然,问你个问题呗。”
  “嗯。”肖然走在慕一背后,俩人出了屋。
  女孩乌黑的头发松松的绑在脑后,踏进夜风吹佛的院子,路上的灯光在慕一身上洒下一圈光辉,碎散的头发轻柔的飞舞。
  院子里有风,慕一将手揣进衣兜,“你说你长大了以后,娶了老婆后会不会也去找小三啊?”
  肖然抬了手,伸向走在面前的慕一,手指握住了慕一头发上的头绳,轻轻一掠,细软的发丝滑过手心,头绳落在手中,慕一的头发像流水般披散开来。
  女孩猛的转过头来,柔软的头发在昏黄的路灯里飞扬,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肖然握紧了掌中的头绳,“没绑好。”微微一笑,“反正马上睡觉了,别绑了。”
  女孩顺滑的长发覆在肩膀上,肩背都隐藏在长发里,有种惹人怜爱的柔和。
  又美的耀眼。
  这样子的慕一,他不希望出现在别人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