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道:“不仅仅是天赋异禀,楚红舟在临死前竟然将她的灵能全都转移到了谢忠军的体内。”
张弛心说这也正常,灵能对这帮超能者而言就是最珍贵的财富,当娘的把遗产传给亲儿子理所当然,反正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秦老道:“楚红舟非常精明,她知道我肯定不会同意她这么做,于是在转移灵能的过程中用了一个巧妙的手段,她将灵能封闭在谢忠军的体内,直到谢忠军三十六岁的时候灵能方才复苏,随之复苏的还有,她一同种下的记忆。”
张弛暗叹,楚红舟真是厉害,连秦老都被他瞒过,连灵能和记忆都能种下,原来楚红舟是个植物学家,园林高手,他好奇道:“可即便是这样,他的能力也不会超过您老人家啊。”
秦老道:“你是不知道七彩灵光的厉害,我这双眼睛就伤在七彩灵光之下。”
张弛道:“我还以为您已经遭到了毒手,看来他还是记得养育之恩的。”
秦老呵呵笑道:“你以为他会在意吗?他真正在意的是他自己的性命罢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楚红舟虽然传给他强大的灵能,可是她并没有考虑到这灵能会带来怎样的伤害,也许她考虑到了,可还是决定冒险一搏,沉寂多年之后灵能方才复苏,估计是要谢忠军在前三十六年好好享受人生,灵能增强了他的能量,却损害了他的经脉,谢忠军事实上已经变成了一个短命之人。”
张弛道:“他能活多久?”问这话倒不是因为他关心老谢,如果老谢马上就死了,那就没有了对付他的必要,让老谢自然死亡就是。
秦老道:“他最多还有一年生命,所以他才会不计后果的展开行动。”
张弛内心突然现出一线亮光,难道这镇魔珠和谢忠军的性命有关?不然他要镇魔珠干什么?他又不是妖魔鬼怪。张弛道:“楚红舟是利用什么方法才骗过您的?”将灵能转移给尚是胎儿的谢忠军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能够瞒过秦老的眼睛,更稀奇得是刚好在三十六年之后又唤醒了谢忠军体内的灵能。
秦老道:“此乃远古邪术,通常称之为种魔心法。”
张弛听到这里有点不寒而栗,楚红舟对亲生儿子都能做出这种事情,真是够狠啊,如假包换的狼外婆啊,再联想起她的生活作风问题,张大仙人一个头两个大。
秦老道:“他不杀我,是因为他觉得我能救他。”
张弛道:“您真能救他?”
秦老点了点头道:“虽然能救他却要牺牲我的性命,你说我该不该这样做?”
张弛此时方才意识到秦老是真的厉害,如果他自己不说,谢忠军怎么会知道秦老有能力救他?谢忠军的实力明明可以杀掉秦老,但是他偏偏不敢,可是如果他得到镇魔珠就不一样了,假如镇魔珠真能解决他的隐忧,那么他对秦老就再也不用顾忌了。
望着在冷风中佝偻着身躯的秦老,张弛却没有产生对弱者的同情,因为秦老从来都不是弱者,张弛甚至怀疑秦老是否真地被楚红舟瞒过,以老爷子的头脑,被骗的可能性不大。
秦老拍了拍膝盖:“扶我起来。”
张弛把他搀扶起来,秦老道:“带我去吃东北菜。”
张弛今晚是舍命陪君子,开车带着老爷子去了附近的东北菜馆,却发现那菜馆已经关门了。秦老非常扫兴,张弛提议回去再吃,京城里面东北菜多得是。
秦老这次去后座坐下了,意兴阑珊,汽车启动之后,他自语道:“饭店没了,可能用不了多久这墓园也没了,我去世只怕连个埋身之地都没有了。”
张弛道:“您老这级别肯定进八宝山。”说完赶紧呸了一声道:“我胡说八道,您老长命百岁,不,长生不老,根本用不着占用国家土地。”
秦老听他这么一说笑了起来:“那就去吃涮肉。”
张弛道:“得嘞,菊宝源怎么样?路晋强的店,他也是您徒孙,曾经的。”
秦老却又叹了口气道:“还是回去吧。”
张弛道:“您怎么说都成。”
秦老道:“绿竹还好吗?”
张弛道:“好得很。”
“其他人呢?”
张弛道:“禄山也好得很。”秦禄山是秦老的孙子,张弛故意这样说让秦老心安。
秦老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道:“听你这样说我就心安了。”他靠在座椅上,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帮我叫楚沧海过来。”
张弛心中一怔,秦老和楚沧海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为什么会突然要把他给叫过来?秦老不说原因,张弛也不好多问,只能按照他的吩咐给楚沧海打了个电话。
楚沧海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在电话中告诉张弛他即刻就过去。
张弛载着秦老回到了文明巷,将车停好,扶着他走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秦君卿过来,秦君卿冷冷看了张弛一眼,没说话。
秦老道:“忠军来了没有?”
秦君卿道:“已经联系过他了,还没有联系上。”
秦老道:“联系不上就算了。”
三人一起来到秦家大宅,看到楚沧海在门前垂手而立。
秦君卿有些诧异,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楚沧海恭敬道:“师父。”
秦老居然嗯了一声,不但秦君卿诧异,连张弛都觉得纳闷,这唱的是哪一出?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吗?
秦君卿去开了门,张弛扶着秦老进去,楚沧海跟在后面。
张弛道:“师公,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叫外卖。”
秦老道:“我去换身衣服,你们都去书房吧。”
三人先去了书房,等了好一会儿,方才见秦老换了衣服出来,头发有点湿,看来刚刚洗了澡。秦老在太师椅上端端正正坐好,摘下墨镜道:“我有四子一女,谢忠军是我的养子,沧海。”
“秦老,我在呢!”因为秦老命令他不得再称呼自己为师父,所以现在楚沧海只能这样称呼,以免触怒老爷子。
张弛却留意到秦老对他的称呼是沧海,感觉好像有些微妙。
“我过去曾经将你逐出门墙,现在想想当初的做法多有不妥,所以今日,我决定重新收你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
楚沧海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他这一跪,张弛必须得跟着跪,毕竟扮演得是楚江河,当爹的都跪了,当儿子的岂有不跪之礼。
“师父!不孝徒给您磕头了。”
秦老道:“不必了,你磕我也看不见,江河,搀你爹起来。”
张弛有点尴尬,估计这房间里的几个人全都清楚自己是谁,可事已至此,就算硬着头皮也得把戏接着演下去。
秦老取出三个信封,分别递给他们三个:“里面有我交代你们的一些事情,你们等我走后再拆开。”
楚沧海道:“师父,您要去什么地方?”
秦绿竹表情木然,反正她始终都是这幅面孔。
张弛却感觉有些不妙,今天秦老的举动有些反常,先去墓园,再把楚沧海喊来,这又给他们三人发了三封信,里面该不是遗嘱吧?
秦老道:“我大限已近,叫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送我一程,人老了害怕孤单,还是不想孤零零上路。”
张弛道:“师公,您就别开玩笑了,我这就请您吃东北菜去。”
楚沧海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别说话,听老爷子说。
秦老道:“这东北菜我这辈子是吃不上了,我死后,你们别把我火化,沧海,我生前就签了自愿捐献遗体的文件,你把我的遗体送到新世界脑域研究中心,供秦子虚博士研究。”
张大仙人听到这里有点豁然开朗了,秦子虚就是秦君直啊,传说中早夭的那个秦家老三,其实一直都好端端活着,如果不是黄春丽的情景重建,张弛也不知道这个秘密,秦老这次是真死还是假死?
一点都不伤心了,这老爷子的套路忒多了,包括他和楚沧海的关系,而且为什么选在今天死,偏偏是谢忠军被抓之后?
楚沧海道:“您老放心,您的身后事我来办妥。”
秦老点了点头:“君卿,你到现在仍然恨我吗?”
秦君卿道:“言重了,时间能够改变一切,人的一生在漫漫历史面前只是刹那。”
秦老道:“刹那!可你为什么要拿历史去参照?一个永远都不可能企及的参照,人在历史之中不过是一颗尘埃,可即便是尘埃也有他存在的价值。”
“尘埃有什么价值?”
秦老微笑道:“我说过了,你没听懂吗?”
秦君卿秀眉微颦,存在的价值,老爷子故弄玄虚的车轱辘话。
秦老道:“过去我夸你是个有才情的孩子,可现在方才明白,有才之人,多半无情,君卿,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放手吧。”
秦君卿道:“我早已放下,放不开的是你自己。”
秦老点了点头道:“是我,是我,是我……”白发苍苍的头颅缓缓垂落下去,秦老竟然在三人的注视下,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