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苏长乐放下手里正在看的档案,抬起头蹙眉反问:“堂时玖分手了?”
“据您爱人那位新助理所说,是这样。”
陈思抱着一摞总经理派下来待处理的文件,语气十分平静:“他们俩合得毫无征兆,分得也无声无息,所以连符兰冬这种人精都没有注意到。”
怪不得他拐弯抹角地让宋暖往自己跟人在一起的最初动机想,原本还以为是签到思焕之后的什么诉求没被满足,合着是在打击报复。
从自己将堂时玖弄到思焕开始,存的就是在背后运作,帮人跟自己曾经队里的成员公布恋爱关系的心。
同性恋这条路本来就不好走,尤其还是明星这种身份。
如果处理得不好,那结果就一定是网友没完没了的唾骂。
他不能让用宋暖的职业生涯去冒这个险,所以只能先拿堂时玖那一对儿试试水,预想下公开后会面对的处境。
——但谁能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这么快就分手了。
一开始自己捏着他们的照片加速 film bangkok 的解散,堂时玖的态度就已经很抗拒。现在这人又把分手的账算在了他的头上,推己及人,当然不会想让自己跟宋暖继续好过下去。
苏长乐整个身体向后往椅背一靠,心道估计是要瞒不住了。
“她还讲没讲别的什么?”
“步生笛说…”
陈思罕见地看起来有些犹豫,嘴巴张开又合上,很小心地抬头偷瞥了他好几眼。
“有话就说,支支吾吾是什么意思。”
苏长乐觉得有些好笑,拿手肘拄着椅子的扶手,指尖上挪掐了掐眉心:“还能有比堂时玖这败家孩子干的事更让人头疼的吗?”
可能还真有。
陈思心一横,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她说宋先生最近…好像在调查您被董事长接回来之前的事情。”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苏长乐脸上的表情几乎立刻就垮了下来。
他满眼惊诧,看上去很是始料未及:“什么?”
陈思生怕过一会儿这人发起火来自己连话都说不下去,抓住时机嘴皮子掀动得飞快。
“宋先生从安境迁那里要来了您初高中几个要好同学的联系方式,打听了一遍之后…好像约见了小靳总。”
“童淮吟最近正跟人闹别扭,靳涉忙得脚不沾地都快去派出所报案了,哪有时间跟他会面啊?”
苏长乐烦躁地摆摆手,刚想说这消息绝对不靠谱,转眼却又自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童淮吟跑他那去了?”
然后宋暖跟靳涉说自己知道他的行踪,只不过告知的条件是要两个人要先单独聊聊?
接《限定关系》之前的四年都没能让他懂得怎么处理人情世故,跟人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更好像半点这方面的长进都没有。
宋暖的翅膀究竟什么时候这么硬了。
“总经理,宋先生肯定要成长的。”
身处这样一个人人都各怀心思假装平和的环境下,他就算多不愿意同流合污,难道又能真的一直傻下去吗。
陈思艰难地上前一步,将桌上对方还没看完的文件重新推了过去。
“时下的当务之急是董事长那头,您为了找他的破绽明察暗访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进展…”
“什么狗屁进展!”
苏长乐直接抬手将那东西狠狠合上,力道大的似乎都能听见破风声。
他本意并不是想对陈思做什么,这姑娘做特助的时间太长,是整个公司最先跟自己统一战线的人。如果没有她的话,自己跟苏岸甚至未必能有今天的局面。
“…步生笛早就把宋暖在做的事情告诉了你,但你直到现在才提。”
他在低吼过后很快冷静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为什么。”
“苏岸已经知道您铁了心要跟他对着干了,找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
陈思平白有些哽咽,眼圈红红的:“一个宋暖算什么,最开始您的目的不就只是拿他当挡箭牌,防止董事长太早发现您的心思吗。”
计划了这么久,环环扣扣好不容易发展到如今,现在连苏岸的软肋都捏在了手里。
就算那小明星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他是能凭一己之力改变什么吗?
“你也说了,是最开始。”
得到消息的急躁跟慌乱过去之后,苏长乐显得有些疲惫。
他闭了闭眼睛叹口气:“想法这种东西一天一变,怎么可能永远跟最开始没有偏离。我母亲早亡父亲入狱,刚被接过来的时候又怎么会想到跟人对着干呢。”
苏岸亲自领着他一脚踏入这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圈子,从大一开始就手把手教他该怎么打理公司,曾经也摆出了个温厚宽善的长辈姿态。
而自己,在那个时候不也是真心感激对方的教导,打算一辈子为人所用,帮着料理公司上下的吗。
“董事长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点。”
陈思揣度着他的心思生怕自己提到什么不该提的,话语迟疑,到底还是没敢明说:“…那不怪您。”
“有什么好忌讳的”
苏长乐低笑:“我父亲当年过失杀人叛的又不是死刑,如果苏岸没有暗中授意要牢里的人‘好好关照’,他怎么会连出来见我的机会都没有。”
这件事已经被尘封太长时间,知道些内情的人更没胆子提。
他现在说起来的样子确实风轻云淡,但其实只有自己知道伤口处未愈合的痂,被活生生连皮带肉揭开的时候是什么滋味。
“我看苏岸不顺眼是有客观原因的,那你呢。”
苏长乐低落了没几分钟就重新恢复了精神头,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人,半开玩笑地道:“喜欢我?”
“作为员工跟老板目标一致,难道不应该吗?”
陈思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立时脸涨得通红,咬紧了牙关如是回答。
“您不想跟董事长死磕到底是您的事情,暂时搁置也无所谓,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猛地转过身想要离开这个让自己觉得无地自容的地方,结果人才刚走到门边,就听见后面悉悉索索传来了一阵衣料摩擦跟办公椅移位的声音。
“我那位叔叔做过什么我没忘,只不过现在小暖的事情对我来说要更重要一点。”
苏长乐站起身行云流水地系上了自己的西服扣子,顿了一下又道:“你当特助的时间太长,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再这么干下去实在屈才。”
“等到事情圆满解决以后,我给你提个更高的职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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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先生费了这么大劲儿跟我单独见面…”
靳涉坐在封闭小包间的一头,有些忍俊不禁地向着对面的人抬了抬下巴:“只是想确认苏长乐以前就会做饭吗?”
宋暖双手握着杯冰镇柠檬水,当然明白他为什么会觉得可笑。
其实这本来就是个听上去非常无所谓的插曲,甚至都能被理解成是情侣之间互相逗弄的小情趣,自己在乎的也不是这件事本身。
他想知道的,仅仅是自己男朋友对这段关系的态度而已。
跟后来才开始学着做生意的苏长乐相比,当下就坐在自己眼前的靳涉从出生起过的就是想要什么伸手就拿的生活,属于那种切切实实的‘有钱人家孩子’。
宋暖抿抿唇回了句“当然不是。”,简直要被这种扑面而来的距离感淹没了。
他搞了这么大一票,苏长乐那边当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反正童淮吟的意思重点只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身在那里,又不一定非要住自己那小公寓里。
最近一年自己各种行程挣到的钱跟人脉都不少,想找个嘴严靠谱的司机把他送到另外的地方,并不算什么很难的事情。
现在就看能不能把靳涉忽悠住了。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帮着 bwp 冒头——您只要告诉我真话,《风雪艳阳》的编剧现在人在哪里,我当然也会如实告知。”
宋暖在心里给自己捏了把汗,其实没什么把握可言。
靳涉是在强悍的经济实力跟精英教育中建立起的三观和自信,身上隐约透出来的气场跟家底雄厚程度划等号,光是面对面坐着,其实就已经让人很有压迫感。
“这不很显而易见吗。”
他耸耸肩:“因为你啊。”
“这只是他想让我看到的。”
宋暖充分调用自己在演戏中学到的表情控制法,装得一副不动声色坦坦荡荡:“顺序错了,他本身就想捧男团,而我是个最不惹人注意的借口。对吧?”
靳涉有些哑然,没想到对方会说的这么直接。
其实很多事情他觉得没必要非计较得很清楚。
不管怎么说,宋暖都是靠苏长乐才得以立足,他现在事业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位总经理给的。
如果有一天这俩人真因为这个闹掰,自己眼前这小偶像难道能讨得了什么好吗。
“你很勇敢。”
靳涉没明说,微微颔首算作默认。
宋暖垂下头,眼泪一下子就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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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苏长乐掉马进度: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