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自觉现在的场面太过尴尬,动了动手腕小幅度挣扎,头也偏向了不会跟他面对面的方向:“你先放开我。”
  这辆车的玻璃上都贴了防偷窥膜,如果不是有人趴近来看是绝对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况的。
  苏长乐被他这反应逗到,忍不住挪了挪位儿,离人更近了点:“小暖,你可还没回答我呢。”
  他伸手推了把宋暖的大腿内侧,将人的两膝分得比刚刚还要开:“说句话?”
  “我知道了。”
  宋暖毕竟不想真的在车上干点什么事情,又实在摆脱不开他的桎梏,当下就只能小声顺着往下说,憋屈得哭腔都要出来了:“别他妈往前拱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那行。”
  苏长乐收放自如,眉眼带笑地松开了对人的钳制,甚至于很快坐回原位,已经要开始踩离合准备启动车子了。
  他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右边看起来被欺负得有些低落的小朋友,翘了翘嘴角后将话题又拉回到最初:“刚刚你说,感觉莫名其妙就结束了,然后呢?”
  “哪还有什么然后。”
  宋暖在被放开的一瞬间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安全带也扯过来重新扣好:“然后你的电话打进来,就是现在这样了。”
  “你看你自己不是都说了吗。”
  苏长乐再一次回到平稳驾驶的状态,发表看法的时候语气也变得淡淡的:“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破事儿的人太多,没有证据的话也很难分辨真假,片面之言不可信,你可以试探着问问其他人。”
  “想想队里有没有那种保持中立的角色,再去问问最先提出这个的聂思泽,可能了解的会全面一些。”
  “但其实就我个人来讲。”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方向盘道:“当时陈思跟我提过两嘴,就那个在国外录综艺跟他有过点私情的主持人,后来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惦记着到国内跟人再续前缘。”
  “万昱安倒是一点好话没留态度相当坚决,但那个小主持人后来电话都达到思焕来了,说想请求将他的合同改签到国外…闹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下去。”
  “当然,这些你可能在剧组的时候就听说了。”
  苏长乐转头看了他一眼:“我想告诉你的是后来那个主持人自杀未遂差点变成终身残疾,落到万昱安那里就只得了句犯贱活该。”
  “什么…”
  宋暖听到这里忍不住瞳孔收缩,整张脸上都写着不可思议:“自杀?”
  “就这么傻逼,是不是听着也觉得特难以理解。”
  苏长乐耸耸肩:“主持人咎由自取没错,我也不想道德绑架谁。但这样的人在我看来,即使现在还没有害人的心,以后涉及利益相关也很难靠得住。”
  “国内的形势就是比起团队更在乎个人发展,以后你们之间关于资源的争抢一定会越来越激化。”
  他抽空伸出手在宋暖的腿上拍了拍作为安慰,叹口气道:“珍惜现在还算太平的日子吧,什么都没有钱重要,想想 film bangkok 现在是什么德行,大概就能猜到你们以后是什么样子了。”
  至今位处国内顶尖男团的 film bangkok ,刚出道那会儿也曾经把团魂当标签,但随着后来每位成员的个资具体化,连周年庆都没几个愿意赏脸参加,演唱会更好几年没办过了。
  跟自己靠的最近的一次,单说参演《限定关系》的机会,据说原本给的都是队内另外一个成员,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定档的时候变成了苗焕。
  宋暖把这些圈内耳熟能详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长长地舒了口气后将目光转向了这个现代化发达城市中,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
  “我知道了,以后会防着他点的。”
  “我会去查查万昱安的底,一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告诉你。”
  苏长乐在绿灯亮起前跟人交换了个短暂的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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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论起队内保持中立态度的人非常显而易见,无外乎一个童颜跟孟连莨。
  前者以为出道定位问题一直跟自己不和,后者也始终连话都多说不上半句,就这么匆忙地拉着人家讲团队内另外一个人的闲话好像也不大适合。
  宋暖左思右想纠结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决定私下小窗问问聂思泽。
  他在五个人的微信群里找到聂思泽的小公主粉红头像,删删减减打下这么一行字:吃饭那天为什么会突然提到昱安啊。
  他们团最小的这位没别的优点,倒是很讲礼貌地一般不会拖着消息,只要手机在身边多数情况下都会秒回。
  为什么隔这么多天才提,我等得可着急了。’
  聂思泽的头像很快变成了正在输入中,没几秒就给人回了过来。
  他像是话痨属性突然被激发出来一样,噼里啪啦打了相当多大段的话讲述自己这些天有多么盼着宋暖问他,最后还委屈巴巴地补充道:我差点以为你信不过我,不想跟我讲话呢。
  宋暖眼睁睁看着聊天界面中迅速弹出的文字,过了很久才在脑中谨慎地蹦出了个:?
  没记错的话好像他们之间因年假分别并没有多久,相处方式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就算不至于剑拔弩张,但互相嘲讽两句难道不应该是开胃菜吗?
  宋暖心想真是白费了自己专程上网找的怼人宝典,现下居然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他忍着昔日冤家突然跟自己撒娇而产生的不适感,装作稀松平常的样子直接无视了:所以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这话发过去,聂思泽那边倒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宋暖知道他不可能没看见,犹豫着要不要再发个表情包什么的催一催,结果对方直接一通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我这想给你传个视频,文件太大估计得等一会儿。在那之前,我可能得先跟你讲讲看视频之前要知道些什么。”
  聂思泽那边背景音很嘈杂,听上去应该是正在进行诸如走亲戚之类对小辈来讲毫无热情的事情。
  他尖叫着躲开了一个半大孩子扔过来的雪球,干咳了一会儿才回归正题:“你还记得甘宾由吗?”
  这个姓氏和名讳都不常见,宋暖想了半天仍然有点不确定,半信半疑地问:“原来练习生时期跟昱安关系挺好,和我长得挺像的那个?”
  甘宾由跟他并不是同批进公司的练习生,还性子孤傲不乐意交朋友,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不过当然,宋暖当时在社交方面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所以就算是阴差阳错之下吧,即使两个人相貌身形都相近到被其他人背地里戏称为‘双胞胎’,实际上却仅仅是互晓姓名的点头之交。
  如果非生拉硬凑想让他们有些交集,那估计就只能从万昱安这个跟谁都交好的人身上说起。
  “对。”
  聂思泽像是快步走到了个没人经过的角落,噪音一下子跟着小了不少。
  他盯着手机念叨才传过去了百分之三十,过了会儿才道:“当时甘宾由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在跳舞这方面更是不逊于任何人。可他偏偏在最后一次选拔赛确定定位前离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宋暖皱起眉,没来由地感觉事情复杂了起来:“因为腰伤突发,必须要回国做手术啊。”
  “我就说!!!”
  聂思泽的声调立时提高不少,语气中顿时充满了即将破案的惊喜感:“你好好回忆回忆自己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全都是万昱安一个人转达的对不对。”
  时间间隔太久在加上又不是什么自己会关注的事情,宋暖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现在能依稀拼凑起来的,好像就只有在那个所有人都忙着正忙着抢的时候,万昱安是自己身边唯一可以敞开心扉交流的朋友这一个概念。
  宋暖想不出来还会有其他人跟自己聊八卦,想了半天还是只吐出三个字来:“是的吧。”
  “嗷!果然真相只有一个!!!”
  聂思泽变得更加兴奋,音量一度放大到了宋暖不得不拎着手机离自己耳朵更远点的程度。
  他在蹦跶了一会儿之后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激动,但依然不难听出话里的急迫来。
  ——就那种感觉,特别像一只跟主人炫耀自己油光水滑羽毛的大公鸡。
  “你不心思不在这种事情上所以不知道,当时公司给出来的解释哪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他停了停,语气突然变得有点惋惜:“虽然咱俩掐了这么多年吧,但现在我突然感觉你蛮惨的,怜爱了怜爱了。”
  “操,有屁快放。”
  宋暖有被气笑:“这么抻着也不怕大舌头。”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咱搞偶像行当的人舌头可金贵着呢不能随便诅咒。”
  聂思泽相当迷信地义正言辞,翻了个不可能被对方感知到的白眼:“甘宾由是因为恶意竞争所以才被赶出去的,那段时间大家都在抢出道位,下三滥的手段层出不穷。大概上边儿也觉得影响太不好,所以能查到的都被清扫了,一块儿滚蛋的差不多得有五六个吧。”
  “…”
  他突然觉得有点冷。
  宋暖发懵地摸了一把胳膊上的皮肤,这才意识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在听到这些话后立了起来。
  他感觉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很多个建房子时经常出现的横木和铁条,正在像拼图一般渐渐拼凑出个名为事实的物什。
  “你什么意思?”
  他晃了晃头想将自己的凭空想象全都从脑子里驱赶出去,嘴上只能干巴巴地问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当时因为恶意竞争导致受伤的练习生很多,咱们的队长童颜也在之列——而且是被活生生从楼梯口推下去的,只脚踝扭伤已经算很幸运了。”
  聂思泽没想到他到这个份上还要自欺欺人,嗤笑了声道:“跟你背影几乎一模一样的甘宾由被开除,万昱安为什么要撒谎…暖哥,很难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