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实证明,这个采访也并没有想象中来的那么有条不紊。
  在荣央拍戏的时候倒是没出什么岔子,也都按着贺然的预想完成任务回到了荣轩。
  紧接着没过多少天,就出事了。
  剧本中成蓝闹完脾气重新回到原来的市区展开工作后,也会断断续续地跟岑乐绍进行联系。
  家境优渥生性自由的马术教练,连所做的工作都只是单纯地出于喜欢,他几乎是活成了成蓝最渴望的样子。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份渴望,当岑乐绍问想不想跟着他学骑马的时候,成蓝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剧本中对他学骑马这一段着墨不多,只是一个短短几秒的影像,表现出两个人相处的很愉快就行了。
  安境迁有马术基础,再加上也不用展示什么超高的技巧,所以没想过替身。但是宋暖从前是真没接触过这种东西,心里多少有点慌。
  不过索性他要饰演的角色本身就是个不会骑马的人,坐上去象征性地让马动弹动弹就行。
  贺然本身就相当不赞成拍戏用替身这种事情,当时听说宋暖有犹豫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当然也就不可能在他决定亲上之后提反对意见。
  只不过为了艺人的人身安全着想,还是得请一个真正专业的马术教练对他进行培训,等到差不多了才能开拍。
  这么一来宋暖的休息时间就变得相当固定,毕竟人家教练才懒得加训,又不会额外给钱。
  反观韩子靖那边,这两天一直忙着跟‘情敌’拍矛盾场景。贺然平生就喜欢看两个旗鼓相当的人飙戏,见着他们状态好就不愿意放人休息,上下午连着拍都是常有的事。
  安境迁的演技可以说在同龄人和小辈中几乎没有对手,只不过因为懒得炒绯闻和后台不硬所以没什么机会当主角,要不然可能名气远远比现在要大。
  韩子靖对戏的时候完全沉浸在了跟高手竞技的快|感中,每次都是导演喊了“卡”之后才后之后觉地感到疲惫。
  “哥哥,我看您这各方面条件也都挺好,想没想过抱个大腿混个奖什么的?”
  他半瘫在椅子上由着助理给自己扇风降温,一边用吸管吮吸着冷饮一边跟安境迁有一撇没一撇地聊天。
  这年头埋头苦干多难啊,长着张不用苦熬的脸还不利用一下,这精神也太高尚了。
  然而安境迁显然没什么认真搭理他的心思,嗤笑着回:“瞧韩影帝这话说的,好像如果我答应的话能帮着牵线似的。”
  “别人不敢说,您不觉得我就挺好吗?”
  “只要哥哥活好,我哪一号都无所谓,您看行吗?”韩子靖来了兴致,凑过去笑嘻嘻地看着他:“今年年末有个提名还没定下来,韩家跟主办方关系不错,就看您上不上道了。”
  安境迁没什么表情地将他搭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拂下去,反而感到有些想笑:“你不是喜欢可爱听话的吗,跟我这发什么春?”
  “打从进组到现在一个多月就没开过荤,神人也受不住啊…操,你拍个屁拍。”
  韩子靖正哭丧着脸跟他细数自己所经受的苦楚,冷不丁抬起眼跟一个举着手机录像的女人对上,当时就骂出了声。
  他拍拍计莲的胳膊示意她过去让人把视频删了,自己老大不乐意地往后一靠,换了个抱怨的方向:“回荣轩之后就得盯着各种破事,这要是把刚刚咱俩的对话抖出去,我人设不就塌了吗。”
  安境迁沉默着看了一眼正骂骂咧咧的韩子靖,脑中过了一遍他粉丝给他的立的标签。
  无外乎善良温柔可爱。
  “我去问问小暖马术练的怎么样了。”他站起身来朝宋暖那边走,身心都在抗拒继续跟面前的人交流。
  韩子靖当然把他那点唯恐避之不及看在眼里,嗤笑着念叨了一句“不识抬举”,接着就只等计莲办完事走回来。
  “都删除了,云端备份什么的也检查过没给留下。”她这样说着叉起腰,苦口婆心道:“但是这位爷,您以后在公众场合能不能不讲骚话,有什么话回房间说憋不死人,麻烦请克制一下。”
  “嘘。”韩子靖竖起食指按在嘴唇上,歪头示意她将目光投到不远处正在看剧本的宋暖,以及刚刚才走过去搭话的安境迁。
  “你觉不觉得这俩人关系有点好。”
  计莲不以为然:“同公司的前后辈,提携点不是正常的吗。”
  “是挺正常。”
  韩子靖微微颔首,伸手揪了揪自己下巴上冒尖的胡茬:“但是师父教徒弟还得留点后手呢,我这几天总能看见他给宋暖讲戏…也犯不上做到这种地步吧。”
  “那您觉得?”计莲皱起了眉,心中已经上演了一出实力演员为了前途不得不向财阀低头,悲伤无奈地巴结老板心上人的戏码。
  原本安境迁是多么‘冰清玉洁’的一个人,在这么混乱的圈子里也实在是一股清流。结果居然还是要在现实面前低下头来,实在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韩子靖思考了很久,末了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像是个有了重大发现的好奇宝宝,仍然努力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你说安境迁不会看上他了吧!!!”
  如果这样说的话,所有关于他对宋暖好的一切就能解释通了。韩子靖点点头在心里为这个猜测点赞,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跟苏长乐抢人的话似乎有点不自量力…但是精神可嘉啊。”
  计莲从激动的韩影帝手里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冷漠地走开了。
  人类得以长命百岁的重要关窍,就是不与傻逼论短长。
  宋暖是在马术学习得差不多,被专业教练认证可以独立上马之后才进行的拍摄,刚开始的时候也确实很顺利。
  只不过出于基本功不扎实做不到一遍过的程度,还是得在贺然的死亡视线下硬着头皮继续来。
  “抱歉,都是我的问题。”他小声跟安境迁表达着歉意,心里当然也明白对方是被自己拖累的。
  安境迁脾气好,只是摇了摇头说没事,接着便跟工作人员打招呼示意可以开始了。
  他脸上带着清清朗朗的笑意,眉眼中的张扬跟恣意明晃晃的:“成蓝你看,这东西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它通人性,是可以探知你想做什么的。”
  宋暖无端晃了晃神,听了几秒才想起来台词这回事,悲催地想着贺然肯定又要骂人了。
  只不过大概误打误撞跟人物心情契合,导演竟然还真没有叫停的意思。
  他微微仰了仰头张嘴念台词,只不过还没等第一个音发出去,意外就先一步到来了。
  胯|下的马就是征用的俱乐部中最温顺的,平时更是一直在跟它磨合,从来也没出过问题。
  但是它突然颠了颠身子向前跑,直直地将宋暖整个人摔飞出去也是事实。
  安境迁第一个反应过来,下了自己正骑着的那匹冲到宋暖身边查看他的情况,入目就是一片鲜红的血。
  宋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还险些让发了狂的马蹬上一脚,脸上也堪堪蹭破了点皮。
  他呛了一嘴灰,浑身剧烈地疼痛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更疼,尝试着抬了抬胳膊,也觉得发酸没有力气。
  拍戏到一半临时换主演的例子虽然少,但是终究也真实存在过。宋暖无意识握紧了双拳,回忆自己听说过的,做过这种事的导演。
  好巧不巧,其中就有贺然。
  他咳了一口血出来,裹在身上的灰尘因为这样的颤动飘起来一部分,显得人比刚刚还要狼狈。
  这要是因为受伤就这么换演员,所有功夫可就白费了。
  片场专门预防这种事情发生的人给惹了事的马注射镇定剂,一个劲跟已经黑下脸来的贺然解释着自己马场里的家伙们从没发生这样的情况。
  “现在说这些什么用都没有,真的耽误拍戏我们一定会追责,只不过我需要你暂时先离开我的视线。”
  他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边给救护车打电话边往那边走。
  “小子,你怎么样?”
  贺然蹲下去看了看已经有点站不起来的人,皱着眉头这样问道。
  “我还…”宋暖摆了摆手原本想说没事,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被安境迁截胡了。
  “不知道,我现在不敢把他抱起来。”安境迁开口打断了他的逞强行为,神情异常严肃:“非专业人士没法确定该怎么办,还是等救护车吧。”
  “暖哥受伤了,你快过来吧,流了好多血。”属于女孩子无助又可怜的声音响起来,在一群大老爷们低沉的嗓音下尖细的十分明显。
  “…”
  安境迁率先抬头往那边看,入目就是于晏晏哭花了的一张脸。
  邓启夏觉得自己身上可能真的有某种诅咒,要不然怎么就每次都能一走开宋暖这边就出事呢。
  他听着自己表妹三句话有两句都是无意义的哭诉感觉脑仁都跟着疼,当下失了耐心低吼道:“行了闭嘴别嚎了,把电话给宋暖。”
  于晏晏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吓得六神无主听到什么就做什么,也就立刻点着头将手机递到了宋暖耳边。
  “小暖,一会儿我会让晏晏告诉我医院的位置,你别害怕。”邓启夏连珠炮弹一样说了这些话,末了突然放慢了速度,沉声道:“放心,会没事的。”
  宋暖那边自己调整着平稳了呼吸,捯了一口气终于能分清自己身上究竟是那里受伤最重。
  “谢谢。”他停顿了一下,简明扼要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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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长乐接到消息的时候正赶上下班,在晚高峰堵到怀疑人生。司机悄悄瞟了瞟自己老板用力捏住的手机,觉得如果车子再动弹不得,现在那个手机的下场就是他的未来。
  废了好大|波折终于折腾到于晏晏报的医院名字,宋暖已经被处理好了全身的伤口躺在普通病房睡着,身上裹了好几层纱布。
  他在剧组本身就没什么朋友,跟过来的这一大批也都是冲着其他人才肯走这一趟,到现在当然是跑的连影子都不见。
  苏长乐进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贺然正打着哈欠打算离开,见着他还觉得有点诧异,下意识往宋暖所在的方向看了看,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你还真来啊。”韩子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困到直打转,还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才将将抬起头来,有点迷茫地伸手揉了揉眼睛:“为了一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特地跑过来,我都要怀疑你真喜欢上他了。”
  苏长乐|透过病房门的一竖条玻璃看到了正在里头守着的邓启夏跟于晏晏,忍着自己想烟的冲动坐在了他旁边:“那匹马是你动的手脚?”
  “可真闲得慌,他受伤对你有什么好处?”
  韩子靖这回才有了点兴趣,连带着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他扁了扁嘴侧过头,模样看上去很是无辜:“话可不能乱说,要不先拿个证据出来?”
  苏长乐:“…陈思亲自去马场查的。”
  正在装懵懂无知的韩子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说了句“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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