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只能如此了,多谢仙子告知此事,”洪江龙王对着易容后的裴湘道谢道,“敢问仙子在哪处洞天福地里清修?待我处理完眼前之事,定要亲往仙山拜谢仙子提点之恩。”
裴湘浅笑推辞,做足了做好事不留名的姿态,而后翩然离去。
在确定了陈光蕊没有代替天蓬元帅投身猪胎,而是会正常轮回做人并得到补偿后,裴湘就迅速离开了洪州地界。
在路上,她写了一封家书给京城的殷开山夫妇,说明了陈光蕊之事,并表示自从假陈光蕊腾云驾雾离开之后,她自己也遇到了仙缘,就是当初在船上救她的那位世外高人。
裴湘在信中告诉殷家夫妇,她已经决定跟着师父去洞天福地中修行了。若是来日求仙问道有所小成,她一定会返回家中拜见父亲母亲,并奉上强身健体的仙丹灵药和灵花灵果,让父母颐养天年安享富贵。
这封家书抵达京城后,自然让殷家上下吃惊不已。待他们向洪州知州打听过其中曲折,得知裴湘信中所言不假后,又皆长吁短叹起来。
殷母哭了两三回,便在家人的劝慰下渐渐放开了郁结心思。她能迅速看开,是因为女儿已经出嫁,又随着女婿到外地赴任,此生能见面的机会本就不多,殷母对此倒是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无论是寻仙问道还是成为贤妻良母,对于殷母来说,只要女儿好好活着就够了。并且,能得到仙缘,至此逍遥自在觅得长生,这终归是一件大好事。
殷家这边没有大的波折忙乱,可留在万花店养病的陈母却十分悲伤。她把儿子辛苦抚养成人,又眼见着陈光蕊金榜题名前途似锦,不想却忽然间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能不伤心痛苦?
那洪江龙王得了裴湘的提醒,特意派遣虾兵蟹将关注陈母的状况,在听说陈母日日夜夜啼哭并险些哭瞎了双眼后,连忙把这个情况告知了陈光蕊的魂魄。
陈光蕊听后,就央求龙王让他们母子相聚,不再遭受骨肉分离之苦。洪江龙王本就有意报恩,自然不会忽视陈光蕊的心愿,更何况还和孝道有关。
他和城隍鬼判等地府官吏商讨过后,决定让陈光蕊下辈子投胎到被遗弃的孤儿身上,再安排陈母领养陈光蕊的转世,让他们母子再续亲缘。
再后来,在殷家家丁仆从的照顾护送下,陈母返回海州老家安居。她有洪江龙王赠送的钱财,有殷家的照拂,又收养了陈光蕊的转世,后半生过得尚算富足安闲。并没有像原本故事中那样,在万花店苦苦等候儿子十八载,最后哭瞎双眼乞讨度日。
而陈光蕊的转世依旧聪颖好学,后来科举高中飞黄腾达,继而娶妻纳妾荣华一生。
当然,这些后来之事已然和裴湘无关了。
在离开洪州城后,裴湘迅速赶往灌江口,继续她的圆谎之路。她之前为了迅速摆脱天蓬的纠缠,稍稍玷污了二郎真君清清白白的名声,自然要想办法补救的。
这日,裴湘抵达灌江口二郎真君的庙宇,跟着络绎不绝的参拜求神之人走进庙中。她心知这庙里是有二郎真神显灵的,自然不敢上香祈祷,生怕一不小心就让这显圣真君听到了她的心里话,恼怒之下把她打个半死。
裴湘易容成不同的模样,在二郎真君的庙里徘徊,终于在一日正午见到了真君本尊。
她身旁的百姓看不见仙家真容,但裴湘却借着端详真君神像的动作,把这仪容清俊相貌堂堂的昭惠二郎真君打量得一清二楚,从头发丝儿到靴子上的缕金盘龙,她都没有放过。
看完二郎真君,裴湘才勉强自己把目光从美男子的身上移开,继续观察二郎真君身边之人。
此时站在二郎真君近旁的,是梅山六兄弟中的郭申将军,也是裴湘这几日守在此处的真正目标。
等裴湘把郭申将军的衣着相貌都记在心中之后,那二郎真君也点查完了近日香火,又在鬼判随从们的簇拥下去了庙宇后方,准备穿过结界离开人间界。
只是,在离去之前,那丰神俊雅的二郎神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裴湘的方向。想了想,他到底没有睁开额中竖眼探查违和之处,只是手指轻弹,在某个相貌普通的香客身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灵光。
裴湘恍若不觉,依旧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儿,裴湘离开二郎真君神庙,但却没有去除或遮掩身上的灵光标记。她继续保持往日的生活步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果然,一直到她身上的灵光标记渐渐消散,二郎真君都没有出现找她麻烦或者询问什么,大约是把当时的违和感当做了错觉。
第411章
一日傍晚,天边漫卷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把地上的所有景物都染上了一层朦胧霞光,万物显得瑰丽妩媚异常。
在僻静空旷的山坡上,裴湘一边欣赏着大自然的绮丽妖娆,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日子。她心道,依照天蓬元帅贪吃爱睡的赶路速度,自己预计的某件事差不多该发生了。便是早些迟些,也左右不过是这一两日光景。
于是,裴湘脚步一转,就径直朝着西南方向走去,准备在某条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当太阳完全落山后,裴湘果然在二郎神庙附近堵到了匆匆赶来的天蓬元帅。
瞧见这厮从云头落下,易容成梅山六兄弟中郭申将军的裴湘眼睛一亮,她大步上前出声问道:
“兄台是何方尊驾,刚刚在云雾中可看见一只粉翅银翎的神鹰,那是显圣二郎真君的爱宠,不容有失。”
此刻出现的天蓬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假大圣骗了,正是一肚子恼怒不乐之际,哪有心情理会这路人的打扰相询。不过,当他听到“显圣二郎真君”这个名号后,就立刻停下了脚步,并暗自压下胸中不快同裴湘寒暄起来。
两人先是报了自家姓名,之后才客客气气地叙起话来。
“是郭申将军呀,哈哈,怪不得我在云头时就觉得兄弟面善眼熟。想当年,你们四太尉、二将军梅山六兄弟和显圣真君力战美猴王,我还同李天王、四大天王等天兵天将围观助阵哩。那时我就格外钦佩郭兄弟的勇武英姿,想要引为知己。只是当时忙着对付那闯大祸的猴子,之后又急于回去复命,竟来不及结识兄弟们,哎,委实可惜了。”
天蓬这话半真半假,他之前确实见过郭申,只是那时候他是玉帝亲封的堂堂天蓬元帅,而梅山六兄弟则都是未受天禄的草头神,哪里值得他特意结交。
而如今境况不同,一向处事圆滑的天蓬立刻露出格外遗憾的表情,嘴里也全是惺惺相惜的亲热话。
这厮倒是从没有怀疑这“郭申”是假的,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会有哪个胆大泼天的精怪敢在灌江口附近冒充二郎真君的兄弟。
尽管他刚刚被一个善于变化的妖怪骗得团团转,可那妖怪行骗成功后,就该远走高飞销声匿迹,怎会再次冒险出现在这里?又怎会猜到他天蓬会来灌江口?
裴湘见天蓬没有怀疑她的身份,便含笑客气抱拳道:
“原来是元帅光临,不曾远迎,失敬失敬。烦请元帅稍等,我这就去回禀我家兄长。只是……需要元帅耐心多等片刻,真君前日率领众兄弟们去东山狩猎,收获颇丰,一时兴起喝得多了些,此刻还未完全醒酒,尚在酣睡,且待我把真君唤醒。”
天蓬一听二郎真君醉酒未醒,心中忽而多了三分胆怯之意。这天蓬他自己酒后无德,还做出了调戏嫦娥仙子的错事,以己度人,他就颇为担心这二郎真君也是个仗醉行凶的泼皮凶悍家伙。
他心道:“那位小圣清醒的时候就颇为高傲冷冽,但好歹礼仪周全。现今喝醉了酒,如果被突然叫醒打断了美梦,说不得要大发脾气的。若是再得知我到访的真正目的,那岂不是怒上加怒?他发怒不要紧,就怕他瞧我不顺眼,醉醺醺地动手揍我。”
想到二郎真君的凌厉高超身手,天蓬连忙拉住裴湘,赔笑道:
“且慢且慢,郭将军,既然真君酣眠,那就不要叫醒他了。我此次前来……哎,其实这事儿和郭将军说也一样,不必非要打扰真君。”
“这……元帅不辞辛劳远道而来,本就是我等荣幸,又怎能……”裴湘露出迟疑神色。
天蓬憨憨一笑,摆手道:“不远不远,只是几日的功夫,再说我现在是有罪之身,不敢劳烦真君特意相迎。哈哈,那个……郭将军呀,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挺难为情的,若是当面询问真君,我反倒是有些开不了口,不如咱们兄弟俩私下里说得痛快干脆。”
话已至此,裴湘自然不再假惺惺地客套,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天蓬在树荫下席地而坐。而后认真倾听天蓬讲述来龙去脉。
“郭兄弟,这一切的起因,皆在于我在忙乱中投错了胎……”
天蓬先是美化了一番自己成为陈光蕊的过程,然后才接着说道:
“我同那假扮大圣的无耻精怪分开后,一路西行。直到我见到了被佛祖镇压在五行山下的真美猴王,才知晓自己被骗了个彻底!呸,那天杀的泼才,若是让我再遇见他,定要他尝尝本元帅九齿钉耙的厉害。。”
听完天蓬的故事,裴湘面上露出吃惊表情,心中却没什么波澜。
她诓骗天蓬元帅西行之后,就预料到这家伙非常有可能在五行山处遇见真的齐天大圣,继而发觉被骗了。而她匆匆赶来灌江口提前布置,防的就是天蓬找寻过来并向二郎真君求证真假。
——本小仙女就可以告诉你事情真假,实在没必要让更多的人烦心。我撒谎,我补救,就让一切流言蜚语消弭在无声无息当中吧。事了拂衣去,不留功与名,多棒!
“元帅你确实被骗了,我家兄长自五百年前相助天兵天将捉拿齐天大圣之后,就再也未见过他了,更没有什么喝酒论交情之事。”
裴湘连忙解释,语气斩钉截铁,英武的眉目间凝着愤慨和煞气,显然不喜有人诬陷二郎真君。
“我知道,那猴子也是这样说的。但……”天蓬讪笑着搓了搓手,低声问道,“哎,就当我不死心吧。郭兄弟,我就是想来讨一个答案,那个……二郎真君他、他真的不认识那位殷姑娘吗?不对,准确来说是殷姑娘的前世,想必也是一位大美人吧。都说无风不起浪,那诳我的杀才是不是真的知晓些什么,才说出来吓唬我的?难不成还真是无中生有?”
听到天蓬这些颇有些自欺欺人的问题,“郭申”一愣。随即,他便联想到这位昔日天庭水神元帅被贬下凡的原因,眼中划过一抹明悟,不禁对天蓬在女色方面的糊涂和“精明”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哈哈哈,元帅,这肯定是那个善于变化的精怪在骗你呢。真君哪有什么红颜知己呀,他整日间不是和我们这些兄弟在一处游逸狩猎,就是独自清修悟道,我最清楚不过了。依我看,是那假猴王借用真君名号唬你呢,好方便他趁机逃跑。”
闻言,天蓬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他拍着大腿失神问道:
“既然猴子是假的,二郎真君也没有什么红颜知己,那我的娇娇去了哪里?莫不是让那个黑心肝儿的变脸妖怪抓走了?哎呀呀,这天大地大的,让我到哪里去寻回娘子呀?”
裴湘同情地叹了一口气,“好意”劝解道:
“元帅可以慢慢找寻,踏遍四大洲,无论是深山老林还是市井人烟,只要耐下心来一处处找,一处处问,总会找到的。不过,你口中的那位殷姑娘是凡人,大约过几年就变老了。你找寻的时候,别总是注意年轻貌美的女子,也多看看容色衰老鬓发花白的,免得一不小心错过了心上人。”
这番建议促使天蓬瞬间回神,他搓了搓脸,稍稍幻想了一下老态龙钟的娇娇……忽然就没了想要找到裴湘的强烈愿望了。
一来,他并不愿意吃苦受罪到处奔波,二来,他也不想要一个年岁大死得快的。天蓬就是想找个知冷知热的如花伴侣,然后长长久久地过踏实日子。
“这么一说,还真得找个女妖精哩,凡人女子寿命短,陪不了我多久的。啧,怪不得天庭不许仙凡相恋,果然有几分道理。”
裴湘听到天蓬的小声嘟囔,忍俊不禁。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担心节外生枝,就故意问道:
“之前还未细问元帅,此间下凡意外投错了胎,地府方面可有什么补救方法,还是打算一直将错就错?”
“哈哈,错就错吧,我吃些亏也没什么,就不给昔日的同僚们添麻烦了。哈哈,不换了不换了。”天蓬一脸大度豁达。
裴湘闻言,当即抱拳表示佩服,又忍不住埋怨地府做事的疏忽大意,导致天蓬吃了亏。
激动之下,她起身欲走,并极力向天蓬保证说,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二郎真君,让真君用额中神目给天蓬查看一下魂魄和身体的融合状况。
再有就是,二郎真君一向讲义气又嫉恶如仇,最欣赏慷慨豁达之辈。若是知晓了天蓬的不公遭遇,肯定要为朋友去地府理论一番的。
天蓬自然不清楚这些话都是假扮郭申的裴湘胡诌的,真正的二郎真君到底有什么样的脾气秉性,裴湘知道的并不比天蓬多多少。不,应该是更少,因为天蓬至少还和二郎真君在天界碰过面说过话的。
因此,天蓬一听到裴湘提及自己这个身体的来历身份,还要请二郎真君用第三只眼查看详情,顿时悚然一惊。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身,慌张地打哈哈道:
“那个呀,郭兄弟,既然事情弄明白了,我就不久留了。千万别麻烦真君了,我如今是被贬下凡的罪人,和我往来频繁的话,会惹来一些不好的猜测的。呵呵,我、我就不连累真君了,告辞告辞。”
急慌慌说完了推辞婉拒的场面话,天蓬不愿再在灌江口附近继续停留,生怕一不小心就倒霉地遇上二郎真君,然后被那位嫉恶如仇的小圣发现借尸还魂的真相。当然,天蓬倒是不怕丢面子,他怕的,永远是二郎真君的武力值。
“好险好险,”告辞离开的天蓬一边驾云腾雾一边暗自庆幸,“之前光顾着伤心气愤了,脑袋一热就想来二郎真君这里问个明白,问他到底认不认得殷姑娘的前世?是不是他把殷姑娘藏了起来?却忘了我自己还没有个清白出身,哎哟,差点羊入虎口!
“万幸我运气不错,先遇到了郭申将军,既打听明白了事情真相,也躲开了三只眼睛的二郎显圣。只是……算了,既然失去了殷姑娘的下落,我还是去找那招赘婿的玉面公主吧,但愿那假猴子在这件事上没有骗我。”
就这样,天蓬再次被裴湘忽悠走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后,裴湘才悠然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缓缓自在而行。当然,为了防止那天蓬心血来潮再次回转,裴湘暂时没有撤去幻术易容。
只是,她还没有享受多久这份轻松惬意,就被一声惊空遏云的鹰唳打乱了平和心境。
她举目长望,就见星月辉映之间,一名头戴蛟龙戏珠赤金冠、身着金白箭袖战甲袍的俊雅青年踏云而来,这人容貌极盛,龙眉凤目道气昂然,却不是旁人,正是那灌江口二郎真君本尊。
他身后盘旋着粉翅银翎的矫健神鹰,脚边蹲着一只白色哮天细犬,本来正纵风而行,那声鹰唳后低首四顾,正好瞥见独自站在路边的自家结拜兄弟郭申,便降祥云散彩雾,飘然而落。
“郭贤弟,怎生独自一人在此?”
裴湘暗道一声倒霉,面上却爽朗一笑,迎上前去:
“兄长,刚刚有一旧识路过,我和他叙旧几句,因他有急事先走,我便独留此处。只是……虽短暂偶遇,我却被这故友勾起了一些往日回忆,正思忖着去江上放舟小酌,静静赏些星子月色和渔火。”
“想不到郭贤弟还有这番细腻心思,”杨戬微微一笑,也不追问个中细节,只体贴道,“江上月夜小酌,正该配蓬莱仙岛上的佳酿丹枫白玉露。我这里恰好新得一坛,是前几日在青云上仙那里赌赢来的,合该送予贤弟品鉴。”
裴湘心知二郎真君和梅山六兄弟感情深厚,便也不推迟,只露出眼馋美酒的期待表情,动作自然地接过了杨戬自乾坤袖里取出的玲珑绛色酒坛。
这一切本该进行得十分顺利,杨戬不欲过多打扰想要独处的好兄弟,赠送完美酒后,自然就要转身离开。而裴湘的借口也还算充分,避免了和杨戬过多交谈与相处。
只是,她算计了人心,却到底忽略了跟在杨戬身边的哮天犬。就在两人即将分别之际,那条纯白细犬忽然露出警惕神态,而后闪电般朝着裴湘的小腿扑咬上来……
“哮天犬一向和郭申贤弟亲密熟稔,又没有多余杂念,只凭直觉灵性做事,”杨戬目光沉沉地望着假扮郭申之人,淡声道,“还请阁下露出真容,杨戬不愿和藏头藏尾之辈打交道。”
裴湘谨慎地看了一眼杨戬额中那半睁半闭的神目,老老实实地恢复了殷温娇的本来容貌。
与此同时,面对这位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杨家二郎,自觉做了坏事的裴湘先是气短三分,态度就下意识地十分温软殷切、小心翼翼。
“小女子拜见显圣二郎真君,此番易容改貌实有苦衷,不敢求真君见谅,烦请真君听小女子解释原委,再做发落。”
杨戬额中神目微闪,见裴湘果然老实去掉伪装露出真正模样,便又收起竖目神光。
只是,在裴湘说话的时候,杨戬的眉宇间划过一抹难言的复杂。今日意外之事,他未曾料到伪装郭申的大胆之徒竟然是一名懂些道术的人间女子,也未料到……这名女子还怀有身孕。
“你有何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