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薛眠的那天费西瀿刚从一个朋友家出来,两人好久没见了,约了一起看电影。不过他们到的早了点,在休息区打发时间的时候费西瀿眼尖,撞上一个也在候场的老相识。
朋友见费西瀿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背后某个方向看,不免有些奇怪:“怎么了瀿哥,看什么呢?”
“你坐会儿,我办点事。”费西瀿二话不说爬起身,极不耐烦的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发出“哐啷”一声响。
薛眠正给薛小觅喂蛋挞,耳边突然“咚”的一下,有人把一瓶冰镇可乐扔在了他们桌上。
薛眠立刻抬头,正对上一双来者不善的眼。
“爸爸……”
正在吃蛋挞的薛小觅免不了被吓了一跳,小朋友从没见过有人这么没礼貌,直接把东西往别人桌上砸的,好像是要打架。那个人叉着腰,一脸的凶神恶煞,看着就好可怕。
费西瀿心脏猛的“咯噔”了一下。
他难以置信的把头以一个极缓的速度转向薛小觅,指着薛眠问他:“你刚刚……刚刚喊他什么?”
薛小觅可不要理他了,小脸吓得煞白,直往薛眠怀里钻。薛眠把孩子搂在怀里安慰了好一会儿,这才撇过脸扫了一眼费西瀿,语气是冷冷的:“孩子面前请礼貌一点。”
四周三三两两的坐了没几个人,费西瀿也不怕被谁听见,直接开门见山的讥讽道:“真有意思。呵,你这都结婚生子了,干什么又冒出来招惹我哥?”
……招惹,你哥?
薛眠一脸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念了声“莫名其妙”,将小觅抱回座上坐好。桌上买的汉堡鸡翅都还没开动,他把食物摆到孩子面前,叮嘱吃慢一点,等确定小朋友情绪恢复稳定,这才转过身对这个不速之客道:“我有没有招惹你哥,你该通过事实去论证,请不要靠自我臆测来怀疑他人。另外,这是我外甥,麻烦下次说话客气点,别一个大人还吓唬一个孩子。”
“你——”
费西瀿一句话被噎,不禁狠狠瞪了一眼薛眠,余光瞥见那小屁孩把脸缩在汉堡后面,正偷偷抬起眼睛打量自己。毕竟不是一对一单聊,总不能真大庭广众的闹出什么动静。费西瀿忍了忍,终于把声音调回了正常音量,没好气的道:“你意思是你没纠缠我哥?好啊,那你上回去他家是干什么的?”
薛眠无意跟他啰嗦,按住了脾气淡声道:“工作需要,没必要跟你解释。”
“得了,别拿工作当幌子,都什么年代了,你这招也太烂了。”费西瀿可不买账,气哼哼的扫了薛眠一眼,硬声道:“我跟你是谈不上有冤有仇,但你代表你自己,我代表我哥,过去那些事总没法一笔勾销。道理一码归一码,既然已经分手了,那就该老死不相往来,别仗着我哥放不下你就来来回回的往他那里闯。我警告你薛眠,你要敢让他再吃一回苦遭一回罪,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啊,还有这个小崽子。”
薛眠脸色蓦的一沉,眼底不由得划过一道冷光:“要是喝醉了就回家,别在这里耍酒疯。”
“我耍酒疯?”
费西瀿踹开椅子站起身,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盯着薛眠的眼睛道:“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不就是贪图我家有钱,贪图我哥现在的身份地位,所以想吃回头草了?没用的,薛眠我告诉你,别说当年我爸妈不同意你们,我还真心实意想过要帮你俩。可现在已经没人站在你这边了,我哥他再喜欢你也不可能再和当年一样不管不顾,我更不会出手帮你们。实话告诉你,我恨不能把你捆了、绑了丢出他的世界,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招惹他!”
费西瀿气汹汹的说着,眼中是泾渭分明的憎恶。薛眠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心头为之一震,开始有些诧异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费西瀿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局外人都毫不避讳的表达出对自己无端的指责与厌恶。
薛眠伸手将挡在面前的人推开,冷声道:“我再强调一遍,我出现在云汉也好,出现在费南渡面前也罢,只是为了工作。既然我的话你不信,那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
“我当然要问我哥,但你别搞反了,是我在他家看见了你,又不是在你家看见了他。”费西瀿嗤笑一声,往后一靠倒回座位上:“所以很明显是你在主动,不然怎么会大晚上去登他的门?啧,我还真挺好奇的,你是怎么做到面对他居然一点也不心虚的?看到他那张脸,你都不会内疚害怕吗?”
内疚?害怕?
薛眠仿佛听了个笑话,反问他:“我为什么要内疚?”
费西瀿被他问得心绪一荡,不由的怒从中来,忍不住扬声道:“你可真够没良心的啊?薛眠,连小孩子都知道弄坏了人家的东西要赔,打了人要道歉……呵,看来我才应该问你一句都多大的人了,连这点常识和道德都没有吗?!”
“不用在这里含沙射影,”电影就快开场了,薛眠把小觅抱进怀里,转身道:“你也说了,当年的事是我和费南渡两个人的事。敢问你这么指责我的立场是什么?就因为你是他弟弟?”
“这还不够?”费西瀿极不耐烦的踹了一脚桌腿,发出一声刺耳的“嚓啦”:“就当我好心提个醒,除非你当年什么坏事都没做,否则就别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来。我哥一开始欺骗你是他不对,没人说他对了,但就算要报复、要一解心头之很,用得着那么狠啊?你在下手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秒钟觉得自己也太过分了吗?”
薛眠被骂得一头雾水,皱着眉头盯着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靠,你还真是——”费西瀿就快被气笑了,咬着一排白牙瞪着他,恶狠狠的道:“当年!当年我是不是去同华找过你,就在你们分手后。”
听他提起当年,薛眠不禁面露戒备,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哈,你不是很骄傲吗?躲在宿舍里说什么都不露面,逼得我就差把那块破门板拆下来了才肯出来,是不是?嗯?”
费西瀿情绪突变,周身散发着一种极难压制的暴戾气息,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深仇大恨的宿敌,要不是脑子里还有一丝理智残存,早就一拳挥过去将人打趴下了。
当年和费南渡提出分手后,薛眠最终没去上海找薛盼,只在电话里简单说了几句,让她不要担心,总之一切都会过去。后来薛眠回到宿舍,因为淋了一场雨的关系,发了整整一礼拜的烧,从高烧到低烧,从低烧到发炎,烧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武小满就替他请了病假,让他在宿舍好好养病。
期间记不清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宿舍外来了个不速之客——费西瀿是坐着秦笛的车来的,那会儿他刚升高三,还是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模样。
少年费西瀿不问三七二十一,逮住了楼门就往里冲。宿管阿姨一看眼前人不是这栋楼的,甚至都不是本校的,分明是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外校学生,大晚上的一个高中生跑别人家大学里来干什么?必须得拦住问清楚咯!
还是秦笛下车跟过来,费西瀿一看有他搞定眼前这个缠人的老阿姨,拔腿就往楼上冲,找到薛眠宿舍后二话不说一通狂砸,嘴里炸炸咧咧的大喊着“薛眠!你给我滚出来!你还有脸躲起来啊?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快点给我滚出来!”
那是少年长这么大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出离愤怒,不惜形象全抛,哪怕是破口大骂也要把人揪出那扇门。
宿舍里的薛眠就坐在被窝里,耳边灌满了叮叮铛铛的砸门声,可那动静好像不是在砸门,而是一拳接一拳全挥在他心口上,咚!咚咚!
脑袋烧得昏昏沉沉,后背不停的流着冷汗。听着门外一阵阵激烈的喊叫,薛眠只觉头疼欲裂。最终,出于不要影响到其他宿舍的考虑,他下了床,在武小满陈桦他们担忧的目光下走向那扇门,吧嗒一声拧开了门锁。
门外是一张熟悉的脸,费西瀿脸上全是汗水,少年人火气烧得十足旺盛,薛眠门刚打开,他二话不说就冲了进来。
然后狠狠一拳挥在薛眠肚皮上,不防他这突然一击,薛眠整个人向后蜷缩过去,忍不住弯下了腰往地上蹲。
“喂!”武小满第一个冲过去揪住费西瀿的衣领子:“哪儿来的小屁孩跑这里撒野,你他妈谁啊?!”
“给我滚开!”
费西瀿两手齐上阵,扒拉着武小满要把他推开,眼睛倒是一直盯着正被陈桦扶起来的薛眠,嘴里恨恨的喊着:“薛眠!你有种啊,你可太有种了!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厉害,看把你能耐的,还会打人了?!”
“你他妈先抡拳头打人,还在这里胡说八道栽赃陷害?”武小满提溜着费西瀿就要往门口扔,倒还不忘回头问薛眠:“这人谁啊,我给你丢出去了啊?”
然而还没等他动作,房门口走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秦笛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正混作一团的几个人,喝了一声:“费西瀿,过来。”
别看费西瀿脾气急,倒是挺听这位的话,露出一口奶白牙齿对着武小满呲了一声,挣开束缚退到秦笛身边,冲对面那个跟自己隔了好几米远的人喊道:“薛眠!你把衣服穿穿好,然后马上跟我们走,一秒都不准磨叽!”
脑袋一直隐隐作痛,感觉肺腔里充斥着一股巨大的膨胀气体,撑得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薛眠扶着陈桦的胳膊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抬起头,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费西瀿和秦笛,用烧得已经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我哪里都不去,你们可以走了。”
※※※※※※※※※※※※※※※※※※※※
大家有想我吗?
小毒君可是很想很想很想大家哟!
然后……明天据说降温,大家注意添衣保暖噢!后天周五见!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