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王殿,旗木得就问辰廉:“王女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表情特别严肃,那双眼睛像狼一样灼灼,这是辰廉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辰廉道:“我在游历途中,遇到了一位中原皇子,他去了楼兰,还送给了楼兰王太子一个美人。”
这话一出,旗木得手就颤抖了起来。
他有些不敢相信,“中原、中原应该不会对我们西域动手吧?”
“我们西域,金银众多,又没有什么兵士,若非距离中原太远,恐怕早就被吞并了。之前中原没有将獠牙伸向我们,不过是他们自顾不暇。不过国师也不用担心,这样的事情,毕竟不是眼下考虑的。”
旗木得当然知道,可是他想得更多,当初他算出若羌国运只余下三十年,如今已经十八年过去。
他对着辰廉一拜后,又回了王殿之中,想来是有什么话想要和若羌王单独说。
辰廉这次没有兴趣听,他想要攒取功德,这种在人间动用法术的事情,还是越少越好。
若非若羌的军队太菜,他也不会亲自对那些沙匪动手。
*
第二日,关于种树减税以及若羌户口的事情,若羌王就已经颁布了法令。
若羌国民对若羌户口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是减税大家开心点呀。
实际上,因为丝绸之路,若羌各家各户都不穷。
可是不穷不代表大家会嫌弃钱多呀,于是在这法令刚刚传达下去,各家各户就拿着锄头去肇州三角洲种树去了。
“你们说王上干嘛颁布这样一条法令呀?”
“我觉着怕是和王女有关!王女不是才游历回来,王女从小骑射就好,很喜欢打猎,可是如今我们周围的林子都快没了。”
“是呀,王女擅长骑射,肯定是想打猎了。”
“我也觉得,不管如何,这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减税了呢。”
辰廉自己都没想到,若羌百姓轻而易举就猜到了种树这件事和他有关。
至于百姓关于为什么减税的那些猜测,他就不在乎了。
种树就行!
若羌百姓不在乎户口,沙匪们却不得不在乎。
为什么要去当沙匪?
还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
要不就是犯事儿了,要不就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辰廉这次虽然没有把整片荒漠的沙匪一网打尽,只是着重关注了一下丝绸之路附近的。
百姓不关注户口的事情,这些抓回来的这些沙匪,加起来也是有上万人。
他们听到种树就能够当若羌人,实在是高兴,赶紧就去种树了。
若羌人民掀起了种树热潮,那些过往的商人们也开始从中原运树苗过来,也因此赚了一笔。
另外商人之中,也有把这个消息带回中原的,不少中原无处可去的人,也往若羌来了。
若羌百姓们如今对这些事,也没有多大的感觉,不过邻近几个国家都又说若羌疯了的。
人口多样化之后的管理,让若羌朝廷忙得不可开交,不少邻国的人,简直把若羌当成了一个笑话。
“宝安王女,我说如今若羌人各种肤色的都有,这不是将你们若羌人的血脉都给弄杂了,再过上几年,若羌人还是若羌人吗?”
辰廉骑在马上,听着旁边龟兹王子的嘀咕声,表情一直很淡。
“这件事就不由王子你操心了。”
龟兹王子也不生气,反而道:“宝安王女,你王夫已经消失十年了吧,要不你就嫁给我吧,嫁给我之后,你若是想养王侍,或者住在若羌,都可以的,我不介意住在这边。”
把上门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成交是不是得赞一句,不愧是王子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讽刺,随意几句就拒绝了,很快赤哲奴郕和洛竺赖,以及若羌大王子蒙腾必侔禄就将人给拉走了。
龟兹王子是真的喜欢宝安王女吗?
也不见得。
龟兹王上多情,儿女众多,这龟兹王子不过是其中一个,要想最后加继承王位,有若羌帮助,自然事半功倍。
而如今西域三十六个大国家中,就若羌在内的和丝绸思路挂钩的四个国家最强,他能够拉到若羌做后盾,那绝对是比拉四五个小国家还要有利。
况且,辰廉就算对女色不在乎,也明白宝安王女这皮相,绝对是倾城之姿,再加上身份,龟兹王子绝对不会吃亏。
算盘倒是打得很好!
骑马在林子中逛了一圈,辰廉就下来走了走。
十年过去,这一片林子绵延数百里,曾经若羌的缺水问题和气候干燥问题,都已经得到了解决。
虽说若羌王还是不怎么懂他引进外族人口的目的,但是这种树的好处,他和若羌百姓都已经体会到。
甚至因为树苗这一关系,如今他们若羌还和不少商队结下了交情。
毕竟他们对这在中原并不值钱的树苗需求实在是太大了,这让这些商队狠狠的在这里大赚了一笔。
而这些商队交的税和过路钱,竟也比得上整个若羌减免的那些税。
若羌王和国师旗木得私底下就说,“你说这是不是也在宝安的计划之中?”
旗木得摇头,“王女的做法细细思量下来,有不少的意思,具体是因为什么,臣也不敢多猜。”
“因为种树这件事,她如今在民间的声望,比我的三个儿子都要高,但是要是立她为王太女,光凭这个恐怕还是不够。”
旗木得道:“再看。”
已经越来越将自己当成凡人的辰廉,自然不知道若羌王和旗木得的打算。
他此时正在白杨林之中听八卦呢。
“你们说,我们王女让我们的日子越发好过了许多,可是她自己如今身边却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孩子,实在是太苦了。”
“是呀,说来也是那王夫的错,抛弃了我们的王女!”
“唉,王女这么好的人,怎么命就这么苦呢?”
辰廉听着这些人的话,忍不住摇头。
原本只是当八卦听,却没想到第二天进宫的时候,王太后和王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指了好几个长得白白净净,细看之下和元辰廉还有诸多相似的中原少年给他。
辰廉实在是受不了女人的眼泪,更别说这两人还是这宝安王女名义之上的祖母和母后。
他只好将这些中原少年带回王女府养着。
结果第二天,弄琴惊慌的道:“王女,昨天宫里赐下的那些王侍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