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秋秋是白梳礼看着长大的,小女孩七岁便没了亲生父母,养父养母对她又打又骂,竟将她当奴隶一样使唤。
白梳礼只是小学档案室的老师,偶然看到了曲秋秋的家庭背景,从那时起便对这个羞怯的女孩上了心。
她看着女孩从害羞胆小,逐渐变得麻木冷漠,对一切都失去了好奇心。
白梳礼一直知道,曲秋秋是一块蒙尘的美玉。那些苦难是对她的打磨,将玉揉得光滑温润。同样也知道,承载了太多记忆的玉会变得敏感,甚至一触即碎。
曲秋秋那双写字很好看的手,常年生着冻疮,肿得像红萝卜。
到了青春期,女孩连一件合适的内衣都没有。学校里,她孤僻怪异的性格便引来许多挑衅,挑衅又渐渐发展为校园暴力。
曲秋秋十五岁那年春,养母嫌弃她饭做得不好吃,柔顺的长发又如此晃眼,便歇斯底里地追着她,将她及腰的长发全数剪断。她哭得撕心裂肺,从此顶着一头毛糙的短发。白梳礼送了她一根系着粉色小兔玩偶的发绳,说叁年后头发就有原来那样长了,并且会长得更黑、更亮。
同年初夏,不知是谁传出了曲秋秋是妓女,家里招嫖的谣言,愈演愈烈的身体伤害升级成为性侮辱。高年级的同学气血躁动,把“谁能揉到曲秋秋的胸”当作赌注。乌压压的走廊里,无数双手向她胸前袭来。
她用棉布当卫生巾,被厕所里的女同学大声嘲笑:“什么年代了,不干净不会生病吗,好可怕啊离我们远点!”她的贫穷和缺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有人都把她的痛苦饭后谈资般在教室里吆喝。
白梳礼给她买了必须的生理用品,又挑选了合适的内衣。十五岁的她已经该穿32C了,却仍旧裹着小得诡异的背心。试衣间里,白梳礼看着那对雪白而挺拔的胸脯被旧得发黄的小背心勒出红痕,紧紧地抱住她。
曲秋秋像一棵细小的槲寄生,顽强地汲取着唯一的光明。即使没有一天能够展露笑容,她仍旧出落得亭亭玉立,早有了美人的神韵。弱不经风的身姿玲珑出挑,骨相皮相都是极好。
那些流言蜚语和恶意,出于乌合之众的劣根性,也出于对悲剧的期待。
所谓悲剧,不过是美的诞生,与美的毁灭。
十七岁冬,当养父第叁次偷偷钻进她的被窝,曲秋秋用床头备好的小刀死死地钉住男人的手。养父痛得龇牙咧嘴,嗷嗷大叫,穷凶极恶地骂她没良心的贱畜生。
早就躲在门外的养母闻声冲进来,恶狠狠地给她一个耳光。满身赘肉的疯女人将她脱光吊起来,念叨着些贱人不知感恩的脏话,一剪一剪把她及胸的长发扯落、剪断。
“不要脸的小贱人!你的衣服是谁给你穿的,还好意思躲!”
“让你留头发!让你留头发!贱人也配有头发?!”
曲秋秋拼命挣扎,后颈被剪刀划出一道血痕,可能是伤到了静脉,鲜血倏地喷出来。头发像黑色的柳絮,一团一团飘落到地上。直到堆满了水泥地面,像盖满了黑色的雪。曲秋秋不动了,像是得到解脱,无声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