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胖子本以为江暮岚要跟着一起去打架这件事是开玩笑的,江暮岚体型上的优势也就只有长得高了,那小胳膊小腿的,还不得被对方一拳撂倒。
不知道江暮岚是抽了什么风,真等着一起走。
虽然上午被江暮岚那种不常见的状态震慑了一下,过后胖子内心对他仍然是嗤之以鼻,但也没想阻止。
打群架嘛,当然是队友越多越好,就算没用,也可以撑撑面儿,毕竟江暮岚可有一米九,往那一站,也能唬住不少人。
约架地点是一个年代久远的坟场,坟早迁得没剩多少座,变成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凉之地,山脚下的芦苇比人还要高,冷风一吹,芦苇晃荡,着实萧索,一般人都不会冒着遇鬼的风险来这里溜达。
七中这一帮来打架的都是学校里的二流子,大概来了有十多号人,个个都是胆大的。
他们来的比技校那帮人早,早点来勘察一下地形,看看怎么打胜算大一点,打不赢,怎么逃能不被堵住,要做两手准备,可不能让人给白打。
最终他们决定藏些人,能打得赢就是最好的结果,这些人都不用出场。
打不赢的话也不能给对方一举歼灭他们的可能,留个后手,等对方放松警惕,再举兵出击,亦或者搬救兵。
虽然招数是阴了点,但打架,想赢就得讲究策略,再一个,传到别人耳朵里,别人只听输赢,管你用的什么招数,再阴也就在场那群人知道而已。
讨论完时间还有多,大家在原地休息。
一群人这一堆那一堆聊天,脏话不停,荤话连篇,一点等会要干架的紧张感都没有。
江暮岚和胖子一块站在一颗枝叶光秃的老槐树下,胖子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根烟叼在嘴上。
坟场背面靠山,风有点大,胖子只好一手摁着打火机,一手拢着火苗,没一会儿,白烟袅袅升起。
狠狠地吸一口烟,还没来得及吐出,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两个不省心的背对着准备放水,胖子拿下烟扭头大骂。
“你俩有病啊,撒尿在这儿撒!要是等会儿打架没站稳跌你俩尿里去我让你俩把泡了尿的土都给吃了,要撒滚远点撒,就你俩这衰仔样,还怕被鬼抓了不成?”
一直不说话的江暮岚,看胖子骂完,突然开口。
“烟,还有吗?给我一根。”
胖子微微侧头,皱着眉,斜眼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江暮岚,在江暮岚淡然的目光中,把烟和打火机递了过去。
虽然江暮岚平时也算不得好学生,但也是本本分分的,抽烟喝酒逃课打架绝对看不到他的身影,这也是胖子看不惯他的原因,觉得他忒能装。胖子总觉得江暮岚明明该和他们一样是烂人,却把自己伪装得人模狗样。
但今天他的行为怪异反常,坏事一下干俩——抽烟打架,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气场,让胖子有点不寒而栗,总感觉没什么好事发生。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胖子的人生格言之一:好学生,教坏一个是一个。
江暮岚背靠着老槐树,把烟叼在嘴里,没点,一阵风扫过,他额前的发丝扬动,未消散的夕阳透过镜片落入他的双眼,眸色被稀释了一般,几分淡色,衬得眉目清冷,目光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旁边胖子从江暮岚拿烟就看着他,不由的“啧”一声,心觉江暮岚确实好看。嘴叼着烟,鼻梁上架着眼镜,痞气的姿态却硬给他凹出一副斯文的作派。
胖子嫌弃地轻啧一声,想到唯一一个自己知道的贬人的成语——衣冠禽兽。
这时,一个人咳着嗽走过来,从他俩面前路过,下意识地,“咳嗬吐——”
痰就吐到胖子脚边,江暮岚也差点被波及到,胖子暴起给了那人一下,骂骂咧咧。
“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是痰盂罐子转世吗?一喉管的痰!要是再来一次你信不信我攒一罐子浓的给你灌下去?滚!”
那人自知有错赔笑道歉,这才匆匆翻过。
这边江暮岚没说什么,但是眉头紧锁已经暴露了他嫌恶的态度,那吐痰二流子看到他的神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去。
他嗤笑,拿下嘴里的烟,夹在指间,目光一一扫过这群人,吊儿郎当、嬉皮笑脸、不务正业,还喜欢在学校里霸凌弱势……
蓦然,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在梦里诱惑他,要和他一起堕落的林荔,顿时心烦意乱。
他在这干嘛?没意思透了。
“你们打,我走了。”
把烟一折,塞进口袋里,头也不回的准备走人。
胖子一脸疑惑,心骂江暮岚这人真他妈的善变,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好在他一开始也没指望江暮岚能够和他们一起干架,来打架还背着个破书包,多他一个少他一个都没差,就任他走。
江暮岚转身刚走没两步,从另一个方向来的技校的那帮人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他们对面,人数大约十来个,明面上双方人数差不多。
在双方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技校的人自觉经验丰富,心理上瞧不上正儿八经高中生那副弱唧唧的样子的,面上不由得意起来,有些飘飘然。
变故在这时候发生,一颗石头从敌方阵营飞出,直接朝江暮岚掷过去,正中江暮岚的后脑勺,他脚步一顿,没有转身。
那人一来就挑衅,不给人先挑衅他的机会。
“那怂逼是怕了?临阵脱逃?他野爹我最看不惯怂逼,他爸没教过的东西我来教,也不枉我让他妈生下他。”
技校那帮人哄堂大笑。
打群架不仅仅是打架,还要在骂人方面占领高地,显得自己阵营不仅拳脚厉害,嘴炮也了得,什么脏来什么,先在气势上把人压住。
显然胖子他们都没想到这帮人会先拿江暮岚开涮,都愣了下来,气势顿时少了一大截。
拿江暮岚开涮的原因很简单,江暮岚长得最高,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又是唯一一个背过身去的,最为显眼突兀,不拿他开涮拿谁开涮。
江暮岚先是抬手揉了揉被砸中的后脑勺,接着感觉自己一瞬间被砸通了一样,想起一件挺久以前的事。
这人的声音,很耳熟。
转身,江暮岚目光循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探去,在敌方阵营的中心位置,果然看到几个曾经有一面之缘的人。
那次在小区楼下围堵勒索林荔的那群小混混。
走到自己阵营最前方,想着要打架,他把眼镜摘了下来,装进校裤又大又深的口袋里,眯了眯眼,像是在看什么不入流的玩意儿,漫不经心地嗤笑,道:
“想当我爹?那你得去监狱里蹲个十年八年,才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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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来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