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极东之海,靠游泳自然是无法抵达的,谢牧也只是在自我调侃。
他只是借着这种方式,尝试冲淡内心的那抹阴霾。
冥冥之中,他已然意识到此番极东之海之行,必然险阻重重,危险重重,但因着自己先前欠下梦老怪多番人情,加上此事又与他谢家确有因果,却也让他找不到丝毫拒绝的理由。
不过庆幸的是,距离答复梦老怪还有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容得谢牧做些推演与布置,不至于手忙脚乱。
他先是派人散出几封书信,然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拿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推衍此行可能遇到的人和事,以及诸般解决之道。
这是谢牧的个人习惯,凡遇到棘手事情,他都会在纸上列出一些线索,脉络,解决方法,彼此连接形成蛛网一般的结构。
而他就像那只稳坐中央的蜘蛛,感受着根根蛛丝上传来的细微抖动。
之所以如此,是谢牧的性格使然,同时也是身后家族对他这个家主的要求。
放眼如今的谢家,从北地冰原到南疆蜀中、文山,从西荒大漠到燕京、江州、粤岛,跟随谢家讨生活的人员人数已超过三万之巨。
这还没有将俗世那些公司雇员计算在内,若将此也算入,那数量将直接破十万!!
如此之规模,一般小家族根本无法望其项背。
当年一句谢氏中兴的美好愿望,如今已然成为现实,而作为谢氏的主心骨,谢牧如何能不小心,如何敢不谨慎?
二十年普通人的冷暖生活,让谢牧自负对人心二字理解还算透彻,如今的谢氏表面上蔚为大观,可一旦自己这个主心骨倒下,树倒猢狲散,到时能陪同谢氏继续走下去的,怕是没有几人。
哪怕家臣,亦是如此。
试想当年拜入谢氏的家臣,哪个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与谢氏同生共死,可最终呢?
留下了的,不过只有粤岛这几家而已。
前车之辙尤自醒目,他便更不能允许自己倒下。
……
入冬之后的粤岛,阳光卸下了酷夏时的毒辣,却凭添了几分温柔,光线透过玻璃照在书案上那一张张密密麻麻宛如蛛网的纸上,像是也想弄清上头到底画了什么,不过这终究是徒劳的,所以很快它变厌了,缓缓移动,落在谢牧那张逐渐露出笑意的脸上。
从紧张,到露出些许笑容。
看起来,这番‘纸上谈兵’倒也有些收获。
“如果不出大的意外,这趟极东之海之行,收益恐也异常可观啊!”、
书房中,谢牧喃喃自语,视线下移落在最上面的那张白纸上。
只见纸上零星写着几个词汇,尽管彼此相互联系,却也看的一头雾水,摸不到头脑。
不过看着这些词汇,谢牧的眼中却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词汇中最上面那个是三个字:青龙鼎。
这玩意是四灵鼎中最后一尊,也是最关键的一尊。
传说当年谢凡布下的四灵封天阵便是以四灵鼎为基础布下的,如果能够集齐四灵鼎,对谢牧参悟四灵封天阵必然助益匪浅。
而且,之前的三尊四灵鼎已经被谢牧送给了三个徒弟,余下的这尊青龙鼎他更是已经提前许给了大徒弟梁点点,作为人家师父,说到做不到,这面皮还要不要了?
青龙鼎三个字旁,是封天二字,代表四灵封天阵,旁边又顺道画了个圈,圈里写着一个‘帝’字。
帝十心里一直想着重振帝家,她是肯定要返回无尽星域的,而她若想离开地球,必须先解开四灵封天阵。
画圈的‘帝’字向下,又划出一条线,连着两个用朱砂写成的字:天门。
找到天门老巢,想尽办法毁了它,这也是谢牧此行的目的,而且优先级处于第一位。
换句话说,关闭空间裂缝远没有剿灭天门来的重要!!
“帝辛小儿,你还是祈祷千万不要被我找到老巢吧,否则你爹我定要给你留下个难忘的心理阴影!!”谢牧暗自咬牙。
优先级排在剿灭天门之后的任务,却也不是关闭空间裂缝,而是另外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收集魂晶。
没错,就是收集魂晶。
根据梦老怪所说,极东之海异兽肆虐,且都是血脉纯正,未经‘杂交’的真正异兽,这些家伙产出的魂晶等级必然要高,此行若是不能收集些回来,不用谢牧自己抽自己,孙禹那家伙便都不会放过谢牧的。
如今谢氏的传送阵能量供给都是靠魂晶支撑,但高品质魂晶几乎天然产出的,都是靠着人工后期合成的,而掌握这种合成方法的,目前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谢牧,另外一个便是孙禹。
可想而知,魂晶的产出速度该是有么缓慢。
前段时间,孙禹还在抱怨谢牧满世界瞎跑,也不知道帮他制造魂晶,而且还说,如果谢牧再找不到高品质魂晶,那用不了三年,眼下的这些传送阵怕是将要集体罢工了。
谢牧之前还在烦恼这件事,但眼下却是心中突然一亮,他隐隐觉得,极东之海便是破题之道!!
……
除去这些,纸上还列着一些其他词汇,比如药材,比如隐世宗门等等,这些词汇都和周遭其他词汇勾连着,形成一道繁复蛛网。
而在这蛛网中央,却是有两个字孤零零的站在那,不和任何词汇勾连。
而且,这个两个字后各自跟着一个用朱砂写成的问号,看上去刺眼而夺目:
敌?友?
“怪人堂是敌是友?”
谢牧扪心自问,苦思无解。
如果能够得到怪人堂或者梦老怪的友谊自然是最好,但如果不能成为朋友,但也不该成为敌人。
不过,退一万步讲,如果对方真的是在算计谢牧,谢牧却也不会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不过,从先前诸多事情上分析,怪人堂为友的成分远大过敌人的成分,这也是谢牧同意前往极东之海的最初原因。
……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谢牧从书案后站起身,望着书案上那一张张‘画满蛛网’的白纸,谢牧眼神坚定且自信。
随手一个响指,一团紫色火炎闪烁,桌上那些白纸随即燃起,眨眼间便燃尽,一丝灰尘都没有留下。
做完这一切,谢牧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被晚霞映红的西方,喃喃自语:
“明天该是个好天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