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那日,赫连钺命士兵以重炮作为掩护,又备齐万袋泥沙,千条木杆,以作破城之需。
城垣一被炮火轰出缺口,永军便立刻用沙袋进行堵塞。即便这样,也只是苦苦支撑,不待多久,城门便会告破。
赫连府旧宅里,赫连锋的手在敏嫣脸庞来回轻抚,她的眉毛,眼睛,鼻子,下巴……每一次爱触,都携着滚烫的眷恋。他似是要将她的模样,永远刻画在心尖。
“敏嫣……敏嫣……”赫连锋低低唤着她的名字,沙哑的声音透着浓浓不舍。
敏嫣睫毛轻颤,鼻尖微酸,却没有睁开眸。
不知过了多久,她方听到,赫连锋哽咽的声音传来,“送她走吧。”
晴空万里,海面微波粼粼,一切都平静极了。
敏嫣苏醒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艘前往国外的豪华游轮。阳台上,水生拿着风车靠在白色栏杆,朝她不住微笑。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翡翠玉匣子,打开,是一份外国脑科医院的小册子,以及写着她名字的银行存款单。
匣子最下面则是一张相片,相片上的两人都悬着恬淡的笑。是那一日,她与水生在春山府照相馆所拍。
她凝着相片好一会儿,方起身奔向阳台,伸手紧紧拥住了水生。
临近傍晚,城门大破,火光四射。
陈沧对赫连锋提议,“司令,云军已经攻进来了,你还是快乘直升机……”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砰”一声巨响,陈沧已倒地不起。
赫连锋抬眸,对上了领兵杀进来的云鸿致与赫连钺。
他无力地站在那,颀长英挺的身姿,遮盖住大片阳光,整个人落在浓厚黑沉的阴影中。
赫连钺举起手枪,对准赫连锋胸口,食指慢慢勾起扳机。
“不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倏然响起。
赫连澈挣脱乳娘怀抱,跑过来抱住赫连钺大腿,小脸蛋泪涕横流,“不要,不要伤害我大伯!”
他又见怎么求赫连钺都无用,便跑去抱住云鸿致,哭得泣不成声,“爷爷,你们不要伤害我大伯。澈儿从小爹娘就死了,是大伯照顾澈儿。大伯对澈儿很好,他是个好人。”
说完,他小小的身体死死抱紧云鸿致,怎么也不肯撒手。
赫连钺的右手因小澈儿这段话而微微发颤,他终是认命地放下手枪。让他射杀他大哥,他还是做不到。
淡青的天空,缀满艳丽晚霞,映照着每个人苦涩的脸庞。
云鸿致摸摸小澈儿的脑袋,深深叹了口气,终是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配枪带刀的士兵也皆散去,满城硝味渐渐消无。
唯赫连锋依旧孤独地站在那里,直被无穷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
柳径春深,暖洋洋的和风吹散杏花的香甜,梁城一派生机勃勃。
赫连钺不仅重新接手永军,云鸿致亦将云军托付给他。
棠枝也变得愈发忙碌,整日为她的儿童公益医院,四处筹措善款。
这日下午,她一回家便发现客厅里,坐着一对英俊漂亮的男女。
敏嫣拉着水生站起身,轻唤棠枝的名字,朝她甜甜地笑。
棠枝开心坏了,连忙扑过去抱住敏嫣,嘴里迭声喊着大嫂。
“听说北平来了很好的脑科医生,所以我带水生回国看病。经过梁城,便想着来望望你和六弟。”敏嫣絮絮叨叨说着,又问,“小澈儿呢?过了这些年,我都该认不出他来了。”
棠枝擦擦眼泪,说,赫连钺带着小澈儿去奉天城开会了。她又望向敏嫣身旁的水生,见他穿戴整洁,精神也很好,完全看不出有病的样子。可想敏嫣平时对他有多精心照顾。
晚上,棠枝与敏嫣钻一个被窝。她告诉敏嫣,赫连钺没有杀赫连锋,只是将他终身幽禁在赫连府的旧宅。
她说到这里时,想起旧宅奴仆几次来报,说是赫连锋视力越来越差,恐怕再过不久便会失明。
棠枝望向被月光虚虚笼罩的敏嫣,柔声问,“大嫂,你想去看看他吗?赫连钺最近不在梁城,我可以偷偷带你去。”
敏嫣摇头,面容平静,“我与他非亲非友,实在没有看望的道理。”
“他可能会瞎。”
敏嫣翻了个身,直过许久,方淡淡回了句,“那也与我无关。”
春雨过后,一道斑斓彩虹垂挂在碧空,洒落无数亮闪的光点。
男人神情落寞,背脊弯曲。他握着钓鱼竿,颓废坐在池塘边,身旁则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咪。
“敏嫣,今晚给你做红烧鱼。”
小猫咪充耳不闻,只淡淡白了男人一眼,又伸出爪子挠挠猫脸,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大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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