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史子砚已经喝得腿脚发软,头昏脸涨。史子砚推脱出来透透气。史子砚扶住门框,见月光如水,遍洒前亭,一个小小的身子就在亭下坐着。史子砚不禁笑道:“静水师妹,你怎么在这,难道是我眼花了?”说着,就要过去。史子砚被冷风一吹,酒劲倒发得更快了,走路也有些不稳。静水忙倾身来扶。
史子砚拉静水坐下,一双闪着红光的眼睛瞧着静水,咧嘴笑道:“妹妹,你的头发怎么少了这么一大截。”史子砚摸着静水垂在肩膀发辫,继续说道:“我记得以前及腰长呢。”静水道:“已经剪了一截,师父却说我的心不在佛前,让我再想想。我本想剪了,终究没能下手。”史子砚道:“剪了做什么,你看多好看,配个发簪就更好了。”史子砚在怀里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摸着,焦急道:“我的珍珠呢,我记得在怀里的,怎么没了。这珠子是我娘留给我的,不能丢。让我想想....”静水拉着史子砚道:“找不到也不要急,说不定那一天他就自己跳出来了。”史子砚道:“不行,让我想想,原来有十颗,送了两颗给瑶瑶,四颗做了簪子给姐姐,另有一个做成了珠花,给谁了呢,还有三颗怎么找不到了呢?”史子砚拍着脑袋,恼怒道:“怎么想不起来给谁了?”静水忙拉住史子砚道:“不要想了,在谁手里,只要缘分未断,早晚都会回来的,别想了。”
史子砚俯下身子,黯然道:“回不来了,回不去了。”静水听得史子砚竟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一时慌乱起来,拉着史子砚道:“二公子,总会再遇上的。别难过。”史子砚忽的直起身子道:“我不难过,谁说我难过。”静水被他吓了一跳,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缘来缘去,说不定还会遇上。”史子砚靠着静水道:“我不要,我不要.....”史子砚忽觉得脖颈生风,脊背发凉,全身瞬时绷紧,应风而动,顺势制敌。史子砚听着一声女子的惊叫,将背后偷袭之人压在地上。静水忙赶过来问道:“怎么了?”史子砚定睛一看,原来是陶欣。陶欣喉头被扼,全身被制,咳的厉害,气恼道:“混蛋,快放开我。”史子砚见是陶欣,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了,头一歪,身子就压住陶欣。陶欣又羞又气,一阵挣扎,焦急道:“快下去,你这个死人。”静水忙上来拉开史子砚。
陶欣站起身,拉着衣服,气的涨红了脸,羞怒道:“没一个好东西,仗着酒气就想欺负人。”陶欣瞥眼见赵琳裹着一件红披风从大屋旁的小道走了过来,一跺脚,转身跑了。
赵琳扶着亭柱,坐在史子砚跟前,笑道:“这是闹哪一出呢。”史子砚翻过身,眼前就是赵琳红艳的绣鞋和一截白玉般的小腿。史子砚伸手捉住赵琳的足腕,要爬起身来。赵琳被他凉手一握,一个激灵,打着他笑道:“要死呀,没一点规矩。”静水忙上前扶住史子砚坐下,说道:“他喝醉了。”史子砚醉眼朦胧的看赵琳裹的像一朵红花,靠着柱子,咧嘴笑笑,说道:“确实醉了。”赵琳裹着披风,站起身,走了两步,回过头说道:“静水妹妹,服侍二公子睡下吧。”史子砚撑着柱子站起来,倾身上前,一步趔趄,几欲撞上赵琳。赵林忙回身拉着,说道:“也不小心点。也罢,就送你回去。”史子砚忙道:“多谢嫂嫂。”
静水和赵林扶着史子砚到了小屋,见门锁着。赵琳就整个接过史子砚,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说道:“静水,你找找钥匙。”静水忙掏史子砚的口袋。静水一碰史子砚。史子砚一阵痒痒,乱动起来,推着赵琳就撞在了墙上。赵琳攀着史子砚方才站稳,叫道:“你就不会轻点。”静水找到了钥匙,忙去开门。静水开了半天,也没打开,急道:“好像不是这把。”赵琳被史子砚压得难受,喘着气道:“我的姐姐,你是出家人,我可不是,你倒快点,有没有为我想过。”静水又在史子砚身上找了找,仍是没有,只得又拿这两把钥匙去开,这次终于开了。赵琳推开史子砚,溜着墙,顺着门就倒在屋里。静水忙上前扶着赵琳。赵琳推开静水道:“去烧些水来。”静水忙去烧水。
等静水提着水回来,赵琳已经走了。静水洗出手巾,给史子砚擦了脸,就关门出来,坐在廊下的栏杆上,望着月亮,出神。
史子砚早上起来,口干舌燥,头疼的厉害,支起身子,靠在床边,触手处是一身整齐的衣服。史子砚拿起衣服翻看着,这是自己久不敢穿的外衣,上面一针一线都看的清晰,却也模糊起来。史子砚一阵眩晕,低声道:“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佳人,实获我心。”史子砚放下衣服,下床洗脸。一看盆中有水,一触还是温的。史子砚洗了脸,换了身衣服。史子砚出了门,见一切照旧,毫无拔寨之像,心生疑虑,就去找程在。
史子砚见静水立在廊下。史子砚走过去,说道:“哟,静水师妹,起的好早。”静水道:“习惯了。”史子砚道:“刚好,陪我走走,你还练剑吗?”静水道:“一直没落下。”史子砚道:“你是怎么遇上宿柳公和陶欣的?”静水道:“我是在渡口遇上他们的。陶姐姐相邀,我就随他们来了。”史子砚道:“这一路来,没少吃苦吧。”静水道:“我们扮作行商人,前后相接,一路行来倒也无事。”
史子砚道:“我离开这么久,家里发生什么事没有?”静水道:“陶姐姐在军中任职,伯母很不高兴。伯母说大公子身旁没人照顾,就给大公子娶了一房妾室。大公子打下江州,又娶了秀娘,因此,陶小姐一直不高兴。现在伯母眼见要抱孙子,高兴的不得了。你离开这么久,一切都变了,你过得如何?”史子砚叹口气道:“一言难尽。不过,事情总会有眉目。我们这一次可以说是孤军深入,前面能不能得到张铎的援助,后面会不会有追兵这可都很难预料。这一路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了。”静水道:“这么危险,还是不要去了。”史子砚道:“那不行,咱要是不去,就是逃跑,会后悔一辈子的。”
史子砚到了前厅,见程在坐在椅子上支着头,眼皮底下一抹黑影,看来是一夜未睡。史子砚坐在一旁,说道:“大哥,您精神不太好,是有什么烦心事。”程在道:“兄弟这么早来,有什么事情?”史子砚道:“是有事。大哥,咱们是不是该拔营起寨,赶往大理,歼灭金龙啸了。”程在打个哈欠道:“我还觉的太草率了。”史子砚道:“大哥考虑的是。我们此去,路途遥远,又是孤军深入,中了官兵的埋伏也是有可能的。现在官军占了先机,围上了皇陵。我们不能先灭了官军再和金龙啸相持,更不能坐观其变,等双方拼出结果。若是官军胜了,杀了金龙啸,咱们可就不能报仇雪恨,就对不起这面大旗。要是金龙啸胜了,他就会以云南为基,长驱直入。我们就被动了。”“他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这样畏首畏尾。”赵琳从里面出来,绷着脸说道。
这时,宿柳公和陶欣走了过来。史子砚道:“大哥,宿柳公是江湖名宿,又在朝中担任过要职。我们听听他的高见。”宿柳公坐下来说道:“我们手中的筹码还是太小。这样前去占不到便宜,还有一个后顾之忧。”陶欣接着道:“我们一行来,发现六大派秘密集结向蜀中进发。一些江湖前辈也在青阳家和安家的邀请下,聚集在蜀中。自海清师太去世后,峨眉一直没什么动静,其声势也大不如前了。面对这样一场正邪较量,峨眉恐怕不能掌控蜀中的局势。依现在的形势来看,结果熟难预料。”宿柳公道:“不能将六大派的阴谋粉碎,我们的前途黑暗呀。”程在立马说道:“这是件大事,必须马上解决。宿柳公以为如何?”宿柳公道:“我以为应当等蜀中之事定下了,再做决定。二公子以为如何?”陶欣道:“我看咱们应该驰援蜀中,加入这一场群雄逐鹿的盛宴,拿下蜀中。到时候,声势浩大,定能拿下金龙啸。”程在忙道:“这个主意好。”赵琳道:“这时候去蜀中,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赵琳看着史子砚,看他怎么说话。
史子砚笑道:“大嫂看的明白。驰援蜀中浪费时间,贻误战机。我们要当开路先锋,为蜀中的武林同道开辟道路。先头和官军达成协议,毕竟我们都是对付金龙啸的。后面接应蜀中的同道。”陶欣问道:“蜀中就不管不问了?”史子砚道:“青阳泰是我辈众人,若其得势,也是要入云南,诛杀金龙啸的。众位所虑的也只是六大派。那六大派和叶凌也是貌合心不合。其实六大派开赴蜀中,是我的主意。我早就和智通大师以及另外三位掌门有过约定,在蜀中集合江湖同道,策应我们。”宿柳公看着史子砚道:“你早有准备,倒是我多虑了。”程在道:“既然军师早有计谋,就听军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