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敬霆自己也十分争气,没两年就做出了成绩,后来的道路越走越顺,本以为他们两的结合会是他们这帮人中最美的童话,可等盛米悦知道他们的感情出现问题时,似乎苏一灿和杜敬霆的关系已经走到了覆水难收的境地。
盛米悦在提起这段过去时说得并不连贯,东一榔头西一棒的,可岑莳从她时断时续的话语中猜出了个大概,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杜敬霆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苏一灿依然对他没有半句责备,还想把东西还给他,也许在苏一灿看来,她和杜敬霆之间除了感情,还有恩情,感情能断,恩情却是要还干净的。
岑莳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站起了身,穿过乱糟糟的人群,他远远地瞧了苏一灿一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年他遇见她时,她还没出事,他看过她开朗肆意的一面,很难想象在他离开中国绝地反击向着他的人生奔赴的时候,她便遭遇了如此大的劫难。
他收回视线,突然感觉到一阵胸闷,便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给苏一灿,先离开了。
出了那个地方,他脑中闪过很多零碎的片段,车子抛锚在高速公路时,苏一灿眼里迷茫而崩溃的神色,她每天将脸埋进水里,漫长的几分钟逼着自己去承受那种煎熬,当得知杜敬霆还在调查她的病时,那种无法面对的苦楚,甚至掉进湖中放弃挣扎的释然。
他无法理解那个曾经把她一点点拉出深渊的男人,为什么又要狠心将她重新推下悬崖。
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岑莳只感觉右脚踝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传来,但他知道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疼痛,痛的是那隐隐发作的心病。
苏一灿选择了逃避,她远离了曾经的战场,去另一片天空重新展开了生活,可他呢?他找死地回到了曾经的战场,试图在失去箭矛弩盾的情况下赤手寻找那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就是因为他不甘心,他不愿意有一天变成苏一灿这样,听见个“防溺水知识调查”都能愣半天,既然生活已经被浇灭了,为什么不把自己点燃,去赌那不可能的可能。
……
人潮攒动间,苏一灿看见一脸懵圈到处找人的胖弟,她拽着胖弟问了句:“那个跟你一起的哥哥呢?”
胖弟揉了揉眼睛说:“没看见。”
苏一灿拿出手机刚准备联系岑莳,却看见二十分钟前岑莳就给她发过一条信息:待着闷,先走了。
苏一灿担心岑莳喝多了,也怕他市区回凤溪不认得路,于是赶紧将胖弟交给盛米悦,和小光头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她前脚刚离开没多久,杜敬霆便穿过人群找了过来,问盛米悦:“灿灿呢?”
盛米悦见他眉头紧锁的样子说了句:“回去了啊。”
杜敬霆二话没说也上了车朝着凤溪奔去。
第22章 chapter 22 那小子不简单(……
代驾把车子停在苏一灿家门前, 她刚打开院门,巷子那头的车灯便打在她的身上,她侧过头去看见了杜敬霆的车子, 司机将车停在不远处,杜敬霆下了车, 迈着长腿朝她走来,苏一灿将院门推开,家里黑灯瞎火的,岑莳好似并没有回来。
她回望着他,开了口:“你跟来干嘛?”
杜敬霆已经走到她面前, 往里瞧了眼对她说:“讲几句话。”
杜敬霆的司机还坐在驾驶座上, 苏一灿望了望对面, 丢下句:“进来说。”
杜敬霆走进院中后, 苏一灿并没有打算把他迎进家,而是将院门推了下半掩着,立在那颗桃树下望着他:“你说。”
杜敬霆略显疲惫地松了松衬衫纽扣凑近了些,声音暗哑:“别闹了。”
苏一灿垂着视线,反问他:“你哪点看出来我在闹?”
“婚礼我不会取消。”
苏一灿抬起视线,望着慢慢躲进云层里的月光, 悠淡地说:“那是你的事, 只不过新娘不会是我。”
杜敬霆额头浮上些许青筋,耐心已经耗到极致,压着嗓音紧盯着她:“我对你已经够迁就的了,你出去问问有哪个女人几年不给碰,还有男人愿意耐下性子的?你觉得这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
苏一灿的脸色煞白,杜敬霆朝她靠近了一步,大手放在她的脑后, 将她带向自己,呼吸沉沉地说:“把工作辞了到我身边来,外面那些女人我可以都断了。”
苏一灿垂着脑袋嗅了嗅鼻子,自嘲地笑了:“清润雍华府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杜敬霆的神情僵了一下,苏一灿抬起眸,眼里闪着盈动的光,对着他笑得凄凉:“你的小百合也是搞游泳的,这么多年了你的口味还真是专一,上次在派出所的时候,她好像就对这个楼盘有兴趣,你让你的助理把该过户的列个单子给我,听说这房子是市里唯一配有私人泳池的楼盘,对她训练应该挺有帮助的,拿去哄她开心吧,我这辈子不可能再下水了,别指望在我身上找什么影子。”
说完苏一灿甩开他的手,却在她转身的时候,忽然听见杜敬霆在她身后低低地说:“那是我们的婚房。”
苏一灿脚步微顿,回过身看他,杜敬霆墨黑的瞳孔里沉着翻涌的波浪,再次重复了一遍:“那是几年前我为你准备的婚房,我让你有空去看看,你一次也没去过。”
苏一灿感觉喉咙里有什么在灼烧,她睫毛颤了下撇开眼:“那你还真是够狠心的,准备这样的婚房是什么意思?让我天天对着做噩梦吗?”
杜敬霆不可理喻地说:“你该走出来了。”
苏一灿突然对他吼道:“我为什么要走出来?谁规定我一定要走出来的?我又没有失忆,你有本事就把记忆从我脑子里挖出来,否则就别假惺惺地逼我。”
静谧的夜里,两人怒目而对,积压在胸腔已久的情绪成了他们无法沟通的障碍,直到空气中响起“撕拉”一声,苏一灿侧眸望去,不知道院子里怎么会突然有辆遥控赛车,划破了两人之间对峙的气氛,车轮一直滚到他们面前,然后原地打了几个转,苏一灿才看清,这不是接岑莳那天她在机场买的大黄蜂吗?
她立马抬头寻去,竟然看见走廊那头的蜗牛椅上瘫着一个人,她不知道岑莳什么时候回来的,灯居然也没开,但显然从刚才起他一直在那,此时手里拿着赛车遥控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大黄蜂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打转,杜敬霆顺着苏一灿的眼神也看见了他。
他的身子侧了下,压低声音对苏一灿说:“你眼睛擦亮点,那小子不简单,你最好想办法把他弄走。”
苏一灿蹙了下眉抬头望向他:“什么意思?”
杜敬霆声音颇冷地说:“刚才老博是他蹬下去的。”
杜敬霆的话让苏一灿有些难以置信,岑莳跟老博又不认识,就因为喝了几杯酒差点把人害死,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她回过头去,岑莳半隐在黑暗中,似乎是洗过澡了,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边,很安静的样子,在她投去视线时,他也撩起眼皮对她温顺地笑了下,毫无攻击性。
苏一灿想到这么多天的相处,这个弟弟虽然是个有主意的,但人绝对算不上坏,尽管有时候会惹她生气,但认错态度十分积极,住过来几天还主动帮她修电灯修车,为人算不上是老实巴交的,但也不可能做出这么阴暗的事。
于是她很快收回视线,对杜敬霆说:“没证据的事情我劝你不要乱栽赃人,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弟弟,跟你那帮朋友无冤无仇的能有什么坏心眼,至于吗?”
夜风吹在桃树的枝干上,几片残叶随风落了下来,杜敬霆眼眸沉寂地盯着苏一灿,嘴角轻抿缓缓将视线移向她身后走廊的角落。
岑莳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手中的打火机在修长的指间无声地转了一圈,眼里的光透着无法阻挡的凶悍之气。
杜敬霆黑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锋利,听见苏一灿对他说:“王家淼跑路了,你那五十万我过段时间给你。”
杜敬霆收回目光,声音里透着难掩的愠怒:“你非要这样?”
苏一灿抬起视线没有温度地盯着他,杜敬霆拧眉转身拉开院门身影消失在门外。
苏一灿将院门重新锁上,她转过身的时候,大黄蜂就在她脚边,她走一步,大黄蜂跟一步,一直到她迈上台阶,大黄蜂才停在台阶下,她侧眸望着岑莳:“大晚上的还玩起遥控赛车来了?”
岑莳也转过头看向她:“不是你买给我的吗?”
“……”竟无力反驳。
苏一灿洗完澡后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拖了一个椅子坐在岑莳身边,递给他一瓶水问道:“喝多了吗?”
岑莳拧开水喝了一口放在脚边,而后整个人又陷进椅子里没说话。
苏一灿说了他一句:“不能喝还喝那么多?红酒后颈大。”
岑莳侧眸盯着她,那双茶褐色的眼里好似投映着一汪池水,对她漾起个笑:“都是你朋友。”
苏一灿听出来了,岑莳在顾及她的面子,这弟弟有时候懂事得让人心疼。
苏一灿的声音到底还是轻了些:“下次不想喝直接拒绝就行了,头还晕吗?”
岑莳垂眸笑道:“有点。”
“有点还不睡觉?”
“哦。”
然后他便伸直了大长腿,头一歪靠在苏一灿的肩膀上闭了眼,苏一灿愣了下,偏头看去,淡薄的月光洒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天然微卷的睫毛漂亮得像假的,她忍不住伸出右手轻轻用手指扫了一下,岑莳没有睁眼,嘴角却弯了起来:“羡慕吗?”
苏一灿清了清嗓子:“少臭屁,你是享了基因的福。”
岑莳的嗓音懒懒磁磁的:“嗯,跟我生的小孩应该也会遗传这个福。”
“……”也不知道他这个表述的方式是不是有点问题,苏一灿居然会突然联想到和他生小孩的层面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着实有点邪恶。
赶忙找补了一句:“看在你不舒服的份上我只给你靠一小会哈。”
“姐。”
“嗯?”
“你会一直当老师吗?”
“不知道,你呢?会一直当篮球教练吗?”
半晌,肩膀上的弟弟都没有发出声音,呼吸越来越均匀了。
……
刚开学,苏一灿的工作异常忙碌,负责即将到来的三操检查评比工作,新生上来还要配合政教处搞体育建档,本来不怎么加班的人也忙得飞起。
倒是岑莳一个不用代课的篮球教练居然比她还要忙,他和苏一灿一个办公室,办公桌就在她右边,但一个星期了苏一灿就没见他正儿八经待在办公室过,天天晚饭都是在外面吃的,有时候她都准备睡觉了他才到家,问他干嘛去了,他就说忙工作,也不知道篮球队就六个毛人,他起早贪黑忙个啥,人体改造学吗?
但是让苏一灿万万没想到的是,开学第一个周末岑莳也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居然邀请到了北中的篮球队来本校打一场友谊赛。
凤北高级中学,简称北中,省重点高中,位于凤溪的北面,从教学质量到生源再到学生的综合素质整体都要比他们凤南二中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岑教练要么不请,一请就把凤溪实力最强的篮球队请来了,这件事不仅在两个高校之间炸开了锅,就连旁边两个不相干的高校学生们都蠢蠢欲动,想各种办法要到二中来强势围观。
苏一灿和江崇有天中午吃饭还讨论过这事,他们一致觉得就是请外校人来打友谊赛,怎么也得请个水平差不多,或者差的不算多的来吧?请北中来主场爆虐我们自己,那跟去菜场买把刀把自己挂在菜市场门头上用刀捋自己脖子有什么区别?
但他们两私下说归说,毕竟篮球队不归他们管,有些事不宜手伸太长,只能静观其变。
二中篮球队自从成立以来就没有这么受人关注过,虽然当赵琦他们听说要跟北中来场厮杀时,个个都恨不得背上两百发子弹的冲.锋.枪上去干。
但是冷静过后,大家都意识到,完了,就要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和岑教练商量对策的时候,岑莳没有给他们任何意见,就叫他们正常发挥就行,不用心理压力太大。
正常发挥的意思在他们听来约等于脖子洗干净了双手送上人头,本来赵琦他们十分不情愿打这场友谊赛,结果短短几天时间,这事在几大高校之间传疯了,不少妹子连补习班的课都调了,就为了来一睹篮球队的风采,主要是北中篮球队的风采,听说就连北中校花都会来观战,如此一来,赵琦他们觉得自己又行了,幻想着无数美眉为自己欢呼,小百褶裙翻飞的场面,这几天训练都浑身是劲儿。
友谊赛的形式是公开的,岑莳和校领导那边做了沟通,欢迎本校生和北中的人凭学生证前来观战。
因此本来大好的周末,苏一灿需要加班去比赛现场维持秩序,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向来不受关注的篮球队,这次和北中打个友谊赛,本校会来这么多学生围观,一大早学校还没开门口就围得水泄不通的。
江崇原本今天还有田径队的训练任务,临时接到通知过来增援篮球队比赛安排,他下面那帮小子也说想过去看,索性江崇一早便在门口拉上安全指示通道。
岑莳早上比苏一灿走的早,她起来时他已经出门了,苏一灿到了学校后才发现那些平时学习成绩好,不怎么关注体育活动的高三生都来了不少,不禁说了句:“人挺多啊。”
江崇半笑道:“应该都是来看北中的人。”
苏一灿立马领会,北中篮球队有个很刚的名头叫“铁血战甲”,据说他们学校的篮球队成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无论身高颜值还是体格站出去都能秒杀整条街的那种,上次集训听篮球队的人提过北中的校队,她也好奇北中的小子到底有多能耐。
苏一灿安排好进场工作跟江崇往体育馆走,一进内场那过分热情的欢呼声就炸到苏一灿的耳膜了。
她朝坐台望了眼,密密麻麻的少男少女跟开大联欢一样,特别北中那边的学生,齐齐举着牌牌,上面电子滚动着什么人名,大约是他们篮球队的少年们,着实给苏一灿一种看演唱会的错觉,如此可见篮球校队在北中学生中的基础一目了然。
而他们这里就明显凄惨多了,不仅没人助威呐喊,还有人在坐台朝赵琦他们扔纸团对骂,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苏一灿往下一看,两方人马都已经换上篮球服在做热身运动了,北中那头果真训练有素,清一色的黑色篮球服,上面印着北中的正红色logo,个个人高马大浓眉大眼,整齐划一地做着热身运动,那气势果然配得上“铁血男儿”四个字。
反观他们二中那设计得奇丑无比的黄色篮球服,穿在身上怎么看怎么像皮卡丘海绵宝宝之类不太正常的非人类,着实透着点傻逼的气质。
关键是,苏一灿完全不知道岑莳是不是脑壳子坏掉了,居然还让人在场边挂上了横幅,北中身后是“凤南北中铁血篮球队”,而他们这里是“凤溪吊.炸酷炫美男子天团”。
在看见那个队名的刹那,苏一灿突然有种不想承认自己是这个学校老师的冲动,身旁的江崇同样脸色怪异,大约和她有同样的想法,她看了一圈,幸亏校长今天没来观战,不然就他那讲话大喘气的节奏,估计看到这个横幅能直接一口气上不来。
然后苏一灿便在人群中寻找岑莳的身影,他一个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垂着视线在写什么,相比对方教练来回叮嘱的模样,他完全就是一副放任自流的状态。
江崇大概也在找他的身影,看了他半天皱起眉摇了摇头,转而对苏一灿说:“北中那边的8号是队长,叫宋翰,二级运动员,特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