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越是彻底不敢在其他人面前换衣服了,他身上那些个痕迹,往好了想是傅明笙发情不做人,往坏了想,说不定别人要以为行越是被家暴了。
行越噘着嘴,嘟嘟囔囔的提着自己的衣领,临走还要埋怨说:“都怪你,哪有人大夏天还穿这样的衣服!这都已经二十多度了,我不想穿了!”
傅明笙不怒自威,浅笑着说:“你脱了试试。”
行越不敢试,只能狠狠瞪傅明笙,并用他的手机光明正大的给自己转账。
“这是我的出差经费,我一拿到工资就会还给你。”行越把手机放回傅明笙的手里,乖巧道。
傅明笙不在乎行越这点小把戏,就又问:“确定不用我送你?”
“当然,我又不是小孩儿,出趟门还要家长送。”行越得逞的收下转账,然后拍着傅明笙的肩膀,说,“而且你今天下午不是还约了周真给他看病吗?不要以为你不说我就不记得了。”
傅明笙笑他,说:“还是你记性好,我都忘了。”
行越听着傅明笙半真半假的奉承,一心只想赶快出差赶快回家,他现在才后悔那天答应了出差的事,早知道傅明笙会这么快从美国回来,行越当时就应该回绝。。
实际上行越也可以找个借口不去出差,不过一想到有三倍工资可以拿,行越还是说服自己忍耐一下。
赚钱养家的行越最后抱了一下居家且没有工作的傅明笙一把,之后才迈着四方步离开。
行越离开时的背影自信而欢快,傅明笙怎么也想不到,行越再回来时会是另一番模样。
傅明笙按着约定的时间到达了跟周真约定的场所,地点是周真订的,本来是周真要去拜访傅明笙,但傅明笙说家里不方便来人,就自己去了周真的办公室。
周真经营一家小型传媒公司,规模不大,看工位只有不到十个人,傅明笙一进去,周真就亲自把傅明笙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周真给傅明笙倒了杯热水,傅明笙一笑,没碰纸杯,只问:“周先生怎么自己倒水?”
周真并不拘谨,大方的回答说:“小公司,都各司其职,我也没招助理。”
傅明笙收了收嘴角,点了下头,说:“说说你的情况吧。”
傅明笙没喝水,周真倒自己喝了一杯,他看起来确实像是常年睡不好觉的样子,眼圈下面乌青乌青的,一开口还是那套话。
“总睡不好,失眠。”周真喝干净了自己杯里的水,又说,“有时候不觉得自己想起以前的事,但是做梦却能梦见,有几次把朱月吵醒了,他说我梦话说的挺吓人的。”
周真揉揉眉心,继续说:“医院给我开过助眠药,刚吃的时候有效果,半片就能睡着,现在吃两片也没用,但我也不敢多吃了。”
傅明笙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照着惯例问:“吃的哪种药?”
周真一一说了,傅明笙又问:“别的呢,有什么情绪上的问题吗?”
“还有……不太爱社交,我这个工作实际上最重要的就是人脉,但我现在一听见有饭局就从心里犯恶心,好几次让他们去谈,活都没谈下来。”周真认真回忆道,“后来我只能自己去,活虽然谈下来了,但心情得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傅明笙问:“这种情绪持续多久了?”
周真说:“快一年了,偶尔严重的时候还想过自杀。”
傅明笙抬了下眼皮,一般患者是不会这么主动的跟第一次见面的医生说起自己想要自杀的情绪的,但周真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只像是认真求医的病患,傅明笙只好微笑一下,又问:“平时跟朋友联系多吗?”
“不怎么多。”周真笑了笑,说,“不是人人都能理解同性恋,我也不愿意挨个解释,久而久之,好多人就不联系了。”
周真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像是忌讳着同性恋的样子,他看着傅明笙,停顿了一下才说:“不过我知道您能理解,所以一直想找您看看。”
傅明笙眸子里是一汪波澜不惊的池水,听见这话,只笑了一声,说:“国外写我的帖子还写我的性取向吗?”
周真跟着歉意一笑,忙解释说:“抱歉,我不是有意调查您的事,是那时候看过几个医生都不管用,就在网上查了查,正好看到您的一些传言,我也是……慕名而来。”
傅明笙抬了下眉,对于周真口中的“慕名”不做什么反应,他拿出几页纸的心理测试题,刚放到周真的桌面上,还没开口,周真就说:“我之前做过两次测试了,可以直接给您数据。”
“之前?”傅明笙问,“什么时候?”
“大约半年前。”
傅明笙客气道:“再做一次吧,半年的时间足够心理状态发生变化。”
傅明笙看周真仍然没有说话,就问:“需要我出去吗?”
周真一愣,忙道:“不用,那您稍等一会儿。”
周真这么说,傅明笙就安静的等了他半个小时。期间傅明笙给行越发了条信息,行越很快回复过来:我刚刚才到住的地方,一会儿还有一个会要开,先不能跟你视频了。
傅明笙无聊的看了眼时间,然后回复行越:开多久?
行越回:还不知道呢,好了,你不要这样黏人,别人都问我是在跟谁聊天了!
傅明笙脸色一轻,不再回复。
他想行越是长了本事,再也不是自己在美国时天天守着时间发来视频的人了,不过就算小白兔逞强吃了肉,它到底还是只兔子,于是仅仅五分钟之后,行越就又发来消息。
蚕宝宝:你怎么真的不说话了?
蚕宝宝:我现在身边没有人了,可以勉强跟你聊一聊。
蚕宝宝:你要是再不回我,我今天可不会再理你了!
傅明笙轻轻一笑,正好周真做完试题,傅明笙一只手接过他递来的纸张,另一只手给行越回:我要工作了。
傅明笙心里笑着,心道行越还怪会给自己找台阶,威胁人也不说个厉害的,只说今天不再理自己,傅明笙要真的不回他,估计行越会气鼓鼓的熬到十二点,然后在零点刚过的时候给傅明笙发点什么讨好的东西。
傅明笙其实很期待那份讨好的东西……
“傅医生?”周真叫了句傅明笙,说,“我之前做的测试都需要专业仪器分析的,您是不是也得改天才能给我结果?”
“不用。”傅明笙拿出手机,把几张纸上的数据拍下来发给季礼,没一会儿,周真的诊断报告就被传送了过来。
周真属于中度抑郁症,各项数据比较平均,但唯“敌对症状”一项,周真的数值要远超平均值。
周真主动问:“敌对症状分数很高,对吗?”
傅明笙的目光没离开周真的数据表,只问:“一直这么高?”
周真点头:“嗯,几次都差不多。”
傅明笙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情绪不好的时候会伤人吗?”
周真停顿了一片刻,傅明笙就说:“没关系,不想说的事可以不说。”
“没有。”周真笑着摇摇头,说,“没怎么伤过。”
傅明笙没说话,像是不满意周真的这个答案,周真只好又说:“那就是没伤过吧。”
傅明笙没有再追问,他看过周真的所有数据,然后抬起头,说:“我的判断应该跟其他医生差不多,需要进行谈话治疗和药物治疗,不过你应该不愿意接受谈话治疗,药物方面按照之前的来就行了。”
傅明笙的敷衍显而易见,但周真却即刻道:“我没说不愿意。”
傅明笙正准备起身,听到这句话,又愣了一下,问:“什么?”
周真看着傅明笙,说:“我愿意接受您的谈话治疗,您什么时候有空?”
傅明笙觉得奇怪,周真求医这件事明显不真诚,如果他对心理学有所了解,想造假一份测试题的数据也不是什么难事。
周真几乎是用显而易见的手段接近傅明笙,这种情况倒是不少有,以前也有许多人冲着傅明笙这张脸点名找他看病,可周真的目光里又分明没那个意思。
周真不喜欢傅明笙,但他有话要跟傅明笙说。
傅明笙起身,平静道:“你想什么时候?”
“最好尽快。”周真说,“我的员工正在外地谈一笔生意,过段时间我会忙起来,如果您方便,明天我有一整天的时间。哦对了,治疗费用您尽管说,我知道现在不是您的工作时间,我按照双倍付给您,可以吗?”
傅明笙回头,看了眼办公区域几个零零散散的员工,还没回答,周真就又开了口。
“或者后天,我近期只有这两天有时间,傅医生,我确实是情况比较严重,才这么急着求您。”
傅明笙收回目光,温柔道:“谈不上求,你等我电话吧,我有空会提前告诉你。”
周真真诚的道了谢,又亲自送走傅明笙,然后才回了办公室。
周真是从窗户确认了傅明笙已经离开大楼,才拿起了手机。
周真问:“到了吗?”
“到是到了,但是行越说什么也不接受住一个房间,我说经费有限,他非要自己添补,我怕说多了让他怀疑。”
周真脸色冷下来,说:“随他的便吧。”
对方又问:“那今天呢?就让他在房里待着?是不是得让他最后吃一顿好的?”
周真眼皮一垂,脑海中闪过一张惨白的脸,他一下睁开眼睛,说:“你脑子有病吧!你是去伺候人的还是杀人的?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