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越的表情变化的非常微妙,他先是没什么反应的看了傅明笙一眼,中间还试图找到傅明笙逗他的证据,结果寻迹未果,行越的眼睛就瞪圆了起来。
行越像受了惊的小白兔,嘴巴一动一动的,明显是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傅明笙非常不合时宜的觉得现在应该给行越喂一颗白菜。
“你…”行越好半天才说出一个字,结果就仅说出一个字,傅明笙少见耐不住性子,问,“我什么?”
行越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前后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警惕的关上自己这侧的车窗,问:“那你怎么还和我出来吃饭?”
行越抓着傅明笙的手按在方向盘上,说:“我们先回家。”
傅明笙抓着方向盘的指尖稍微用力,行越见他不动,就急着催他:“快一点。”
傅明笙被催着踩下油门,他余光里的行越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一回到家,行越就急急推着傅明笙进了卧室,他把大门和卧室的门全部反锁,然后一脸凝重的盘腿坐在床上。
傅明笙看着他,说:“想做就脱衣服。”
行越气的像河豚,圆滚着脸凶道:“谁想做了!我是在思考!”
行越看看傅明笙,想了半天才不情愿的问:“那你是怎么做的?”
傅明笙愣了一下,问:“什么?”
“你那段时间不是都在美国,你是怎么动的手?”行越问完,又说,“如果你真的回过国,就算换了护照来骗我,欧阳浔也是可以查到的。”
傅明笙:“……这是重点吗?”
“当然,你要先说服我相信事情是你做的。”行越认真道,“这样我才能帮你想办法。”
行越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跑去自己的行李箱从夹层翻出一个旅行手册,然后一页一页翻开来看。
傅明笙问:“干什么?”
行越就指着地图上一个很小的小岛,问:“你认识这里吗?我们可以去这里生活。”
“我们?”
行越抬了下头,怒视着傅明笙,说:“难道你想抛下我一个人逃跑?”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逃了?”
“反正你要带上我。”行越想起看过的一些电影,照着里面的画面描述道,“到时候你不方便抛头露面,我就很有用了。我可以帮你买一些食物和日常用品,也可以替你打听消息,还可以……”
行越红了下脸,坚定道:“总之你不带上我,一定会后悔。”
傅明笙沉默了一会儿,简单总结了行越的行为,然后才问:“你是要跟我一起逃命?”
“傅明笙,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时间讨论这样理所当然的问题吗?”行越有点生气,因为傅明笙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跟行越的紧张不同,他只是在分析行越的话。
“好吧,就先去这里好了。”行越最终在北美的一处小岛点了两下,说,“到时候我们要换一个名字,你觉得我应该叫什么?我不喜欢行言凯给我取的名字,我们可不可以用一样的姓?”
傅明笙没怎么听见行越后面的话,他一般不会有这样钻牛角尖的时候,但今天稍有不同,傅明笙仍然问:“行越,我是杀人犯你也跟我在一起?”
“不然呢?”行越坦然的回答完,又反应过来,埋怨的看向傅明笙,“原来我是杀人犯你就不跟我在一起了!你真是太过分了!”
傅明笙心脏仿佛慢了半拍,半年前他如果听见恋人跟他说这样的话,应该会忍不住那个轻蔑的笑容。
但现在,傅明笙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他能感受到行越说的是真的。
行越眼巴巴的看着傅明笙,问:“那我要是在死刑之前想看你一眼,你会不会来?”
傅明笙无声的看着行越,一方面觉得小孩子的思维跳跃的实在太快,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另一方面,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想把行越揉进身体里。
行越突然被傅明笙抱进怀里揉搓,心情很是不好,傅明笙弄乱了他的头发,还很用力的亲他。
行越用力抵着傅明笙的胸膛,气息不稳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别想蒙混过关!”
傅明笙就笑着吻行越的唇角,说:“去。”
“真的吗?我还是不相信。”行越谨慎的从旅行手册中抽出一张已经使用过的草稿纸,说,“你可不可以写一下保证书?”
行越觉得傅明笙肯定不会同意,没想到他估算错误,傅明笙居然真的回身拿了一支笔和一张干净的纸出来,问:“怎么写?”
“你真的要写?”行越疑惑的下来了床,绕着傅明笙走了三圈,断定道,“不对,你一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行越细细的回想,然后背着手一派老成道:“昨天一回来你就不对劲,你要不要自己交代?”
“我交代。”傅明笙温柔的看着行越,说,“我没有命案在身,可以把地图收起来了。”
傅明笙靠着床边坐下,稍微抬头看了眼行越,结果看见了一脸失望。
傅明笙:“……”
行越果然走过来,恋恋不舍的看着地图中被他画圈的小岛,傅明笙颇为无语的看着行越的样子,问:“这是什么表情?”
行越就闷闷不乐的把地图对折,再对折,然后收进旅行手册里,说:“失望的表情。”
傅明笙活了二十八年,难得不知道怎么接下一句话。
行越说:“这样都没有办法证明了。”
傅明笙问:“证明什么?”
“我的真心。”行越回答说,“你刚才不相信我愿意跟你浪迹天涯。”
“我相…”
“你不相信。”行越又看了看傅明笙,说,“或许现在相信了,不过刚才是不相信的,你是不是还以为我要报警抓你?”
傅明笙哑口无言,但绝不能如数承认,于是便道:“没有。”
行越一副“我已经把你看透了”的眼神看着傅明笙,幽怨中带着一点委屈,傅明笙只好伸手把人拉进怀里,说:“我离开封闭中心之前把定位器留下了。”
行越眨眨眼,说:“可是欧阳浔说没有找到定位器。”
傅明笙说:“在黄承林身上。”
行越一愣,很快大脑就开始自动推测起来。
定位器在黄承林身上,而黄承林被发现的时候紧急送医,欧阳浔当时只搜查了封闭中心,当然找不到追踪器。
行越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就侧过脸看着傅明笙,说:“你快继续交代!”
傅明笙就终于把那天的事告诉给了行越,是行越下山之后那个黑漆漆的夜晚——
张南被傅明笙绑在冰天雪地里,身上的衣服不足以避寒,眼看就要昏死过去。
傅明笙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出现在张南面前,张南凶狠的目光中又隐藏不住那份乞求,但他到底是吃惯了苦,看着那杯热水也没有求饶,只是颤抖着青紫的嘴唇说:“我卡里的钱,给我、我妹妹,别给别人。”
傅明笙晃着水杯,洒出一点水在地上,冰雪就立刻融化了一点:“我没有兴趣管你的家事。”
张南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手指也被冻的不太灵活,他每说一句话就要耗费一次体力,不过现在唯一能听他说话的人只有傅明笙,张南只能求他。
“你帮我,我做了鬼就不害你。”张南说这不具有威胁力的话,不过傅明笙还是给了他一条活路。
张南被傅明笙扶进屋里,还没等傅明笙开口,就立刻扑向浴室,傅明笙缓步跟过去,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先用凉水。”
张南自然没听,傅明笙只好伸手掰了一下花洒把手的方向。
张南的手指终于能恢复一点知觉的时候,傅明笙重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张南警惕的看着傅明笙,问:“你放了什么?”
张南实在不如行越聪明,如果是行越,一定明白自己大费周章把人救回来,不是为了让他换一种死法。
张南浑身上下都湿着,傅明笙懒得解释,只是拿起水杯,说:“你不喝我就倒了。”
张南就立刻扑上去,碰洒了一点水,只喝到一半。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是张南在获得第二杯热水后问出的问题,傅明笙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平静道,“我说了,我没兴趣管你的家事,你妹妹的钱还是你自己给比较好。”
傅明笙垂了下眼眸,又道:“不过得麻烦你帮我个忙。”
张南的脑子没那么灵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傅明笙的话,傅明笙把玩着手里的针筒,说:“快点决定吧,我还有别的事。”
“你…你保证,我按你说的做了,还能活命?”张南像是疑问,实际上是一边发问一边犹豫,他的嗓子说不太清话,不过张南还是尽力重复道,“如果有人来问我,就说警察是通过追踪器找到这儿的…”
傅明笙看了他一眼,张南就继续说:“还有…黄承林不是因为受了重伤才住院,是…是跟警察一起走出封闭中心的。”
傅明笙不太满意的看着张南,在手里转了一圈针筒,然后把针头扎进张南的手臂,傅明笙缓缓推动着活塞,命令道:“自然一点好吗?”
张南不知道被注射的是什么,只能惊恐的重复了两遍刚才的话,直到傅明笙满意了,才颤抖着问:“你给我打的什么?”
行越听到这儿,就跟身临其境似的,紧张的看着傅明笙,问:“你给他打的什么?”
傅明笙好笑的看着行越,行越就推他的胳膊,说:“快说呀!”
“退烧药。”傅明笙只好如实回答。
可当时的张南并没有这样好的运气,傅明笙对他没那个耐心,更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傅明笙刚想继续说下去,就对上行越一双不怎么温和的眼神。
傅明笙问:“怎么了?”
“没事。”行越说完,就装着不经意的扯了扯衣服,说,“好热,你去把空调打开,调到二十度。”
傅明笙看着行越,把行越看出一点心虚,行越只好挪开眼神,说:“看什么啊。”
“行越。”傅明笙把手伸进行越的上衣,指尖划过他光滑的皮肤,无奈道,“打针也值得你吃醋?”
“谁吃醋了。”行越不承认道,“是真的很热,你不热吗?”
傅明笙笑了一下,把手从行越衣服里拿出来,说:“不热。”
行越不服气,反驳道:“可是我热。”
“那你就脱了吧。”傅明笙松开行越,看着他说,“不交电费的人,不许开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