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晚我回去就跟她说,明天开始阿策放学以后,你接上他直接送来西里白!”
“可以。”
男人全程惜字如金,语调更是清清寡寡,甚至连眼都不曾抬一下。
汤倪:“???”
不对劲,很不对劲,哪哪儿都不对劲。
她总算后知后觉地嗅到了什么。
虽说段伏城平日里寡言自矜,但并不冷淡,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好像从刚才见面开始就有些反常。
难道是工作进展不顺利?
想想也是了。
深坑试营业已然过去大半,临近开业,各部门都时刻处于备战状态。
加上酒庄那边最近也没有什么新的进展,邓志一帮愈渐嚣张,另外听说舟季又在国内的其他几个一线城市接连购入大量地皮,准备开展新的项目。
他应该……压力挺大的吧。
而在这种状况下,自己几次三番打扰他,带着阿策住进他那里不说,还时常因为一些接送孩子、酒庄谈判的琐碎小事去麻烦他。
似乎他的纵容,让她在不自觉中养成了逐渐依赖的习惯。
汤倪在心里迅速反省自己。
越反省越觉得自己最近确实过分。
堂堂酒店界的翘楚大佬,被她整日里使唤来使唤去,就算有俞姐这层后门在也不该这么大脸,她到底把人家当成什么了。
汤倪忽然就沉默了。
轻轻咬唇,她悄咪咪地偷觑了男人一眼,见他衣着周正,显然是刚从一场严肃的商务会议中抽身而来。
一个分分钟圈钱以“亿”为单位来计算的男人,却要浪费时间专程跑过来接自己。
未免太犯规。
人啊人,稍有不慎就贪念加深。
“安全带。”
当汤倪正在脑中天人交战时,男人倏然出声,音线低沉地吓了她一跳。
“啊?啊!好的。”她赶紧应声。
然后在段伏城打算给她系安全带之前,看到她自己已经手忙脚乱地系好了,还偏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恭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讪讪地干咳两声:
“我好了,走吧老板。”
呜呜呜再因为我浪费您的时间,真就太不应该了。
段伏城:“……”
老板这个称呼,他第一次觉得这么不顺耳。
*
回到公寓,汤倪扔下包脚步飞快地冲向厨房。
本着“不打扰、不碍事、不浪费老板时间”的心态,她打算好好做一顿午饭以此谢罪。
结果刚拿起锅铲,就被段伏城一把扣住手腕。
他微微皱眉,从她手里接过锅铲,深看了她一眼,像是有话想说,但最终又放弃了,只告诉她说:“我来。”
“不——”
拒绝地话还没说出口。
便看见小怀策哒哒哒地迈着小短腿儿跑过来,见到两人回来,小男孩一脸惊喜跑上前拉住段伏城的手,轻晃了晃仰起小脑袋说:
“叔叔你真的带姐姐回来啦,你好棒哦~”
汤倪:“……?”
段伏城倒没她那么大反应,仍旧习惯性地蹲下身,抬手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声线放缓,温柔地问他:
“阿策午餐想吃什么?”
“滑蛋碎鸡饭!辣炒藕条!蜂蜜南瓜!胡萝卜炒牛柳!”小男孩毫不客气地报了一堆菜名。
完了。
汤怀策点的这几道菜都是段伏城的拿手,而她只会简易的煲个粥之类。
汤倪有些绝望。
段伏城勾起唇,修长指骨在阿策肉肉的脸蛋儿刮蹭两下,声音宠溺地回答:
“再加一个酱爆猪肝好不好?”
“耶!”小家伙举起胳膊欢呼。
“我、我帮你打打下手吧……”汤倪窘迫地双手背后,试探着向男人提议道。
段伏城起身,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但他也只是淡淡应声,并没有告诉她具体可以帮忙的事项,汤倪只好手足无措的杵在一旁。
阿策自己离开去玩以后,她就更加显得处境局促。
“那个,段、段伏城……老板?”
她本能觉得,还是应该由自己来首先打破沉默。
眼见着段伏城动作顿了下,在她叫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明显转过了头,偏在“老板”二字落定的一瞬,又转了回去。
径自从储纳里抽出围裙,就不回答。
“别动!我来!”
汤倪脑筋很快地制止,一个箭步冲上前夺下东西,接着迅速绕到段伏城身后,两手穿绕过他腰身,展开围裙,麻利地系好两个结。
根本没有给男人反应的机会。
段伏城不由疑惑,但女人倾身圈抱的姿势,似有若无地晃出几缕亲昵的成分,迷溺神思。
他眸眼晦沉,似有清雨滴在心室,轻敲颤音。
眼睑低垂,连忙稳了稳心,他启唇吐露出真实情感:
“紧了。”
“啊?没有啊……”
汤倪低头,奇怪地看看他腰后略显下垮的线绳,一只手掌伸进围裙的空档里,扶住他劲瘦的腰侧,没注意到他猛然僵硬的肌肉。
“都能放进一掌,这不是挺宽松的嘛?”
“你看,还有空隙,两掌都不是问题。”
说着另一只手也塞进围裙系绳内侧,手心指尖,虚搭他的腰,隔着薄透的衬衫衣料,悄然渗浸她微凉的掌温。
这次却不能忽略,他连脊背都突发的僵直。
不待发问,男人欲盖弥彰的沉闷声线转移了她的注意:
“是上面。”
汤倪愣愣抬眼,看到自己在他后颈系的那个紧密的结扣,若有所悟地讪笑道:
“啊不好意思,我帮你重新
……诶你别乱解,绳串了!”
来不及说完话,段伏城已经抬手在自己脖子后一通乱摸乱扯,失了章法,力道之大,以至于成功扯成一个死结。
汤倪看呆了,
段伏城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急躁的行为?
无,完全无。
平时举重若轻的人,如今在你面前方寸大乱,被一个绳结为难,十分意外。
尽管第一时间动手帮忙,但死结已经被段总一顿操作整合得相当牢固。
汤倪忙踮脚,双手扶在他肩上,眯眼观察了一会儿,才找出松解的关键节段。
即便这样,没蓄指甲的手指抠到生疼,高举半天的手臂酸软难耐,半仰起的脖颈生起僵意,都愣是没能成功解开。
实在没辙,汤倪拍拍段伏城的肩,段伏城了然:“不行?”
“不!我行。”
倔脾气上来,汤倪掰过他的肩,
“你把腿叉开……对,腰后弯……还是够不到,再矮一点……就这样保持住。”
段伏城不解,倒也没拒绝,顺从地按照她的要求,低下身为她维持一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
但不适感在下一秒,溅撞成铺天的懵忪悸动。
背后第一节 颈椎骨外,蓦然传来柔软唇肉的轻轻触碰。
她气息不稳,唇珠偶尔沾惹到他,浅微的痒意摩擦在颈后肌肤处,灼起意料之外的潮热,指温却绵凉勾缠,暗香浮泛。
——她在用牙齿帮他解开死结。
空气在这一刹,骤然招摇起湿濡。
窗外光丝清幽,斜率散乱地错落进来,使得当下的暧昧氛围无从回旋。
她唇尖稍烫,鼻端冰凉,这样的反差温度仿佛萌芽,细腻探索他的感官与触觉,依傍肋骨,予取予求。
汤倪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在努力,或许这份诚意里,带有丝缕不可说的讨好与诱哄。
但那也是诚意。
段伏城咬紧牙根,下意识欲图侧头躲避。
可汤倪明显更快他一步,再次靠近他,唇瓣几乎完全贴触在他颈骨上,齿尖还咬合着线绳,含糊不清地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