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匆匆度过,紧接着又是忙碌的周日。
这几天临城气温骤降,日日夜夜风雨缠.绵,街边那排老树被刮落了一地又一地枯叶,让环卫工人辛苦扫个没完。
丛林这次发烧有点严重,再加上通宵熬夜的缘故,今日格外困乏嗜睡。她从早到晚都在打哈欠,眼皮无精打采地耷着,昏沉沉的模样一看就不在工作状态。
“丛林!”管事阿姨粗鲁地揪起丛林的胳膊:“打起精神来,跟个秧茄子似的,摆脸给谁看呢?啊?你觉得客人们看到你这种丧气样子,还有胃口吃晚餐吗?”
这女人吼得很大声,恐怕周围那几桌散客都能听见斥责。
“对不起。”丛林低着头,说话使不上劲,嗓子里干疼:“我注意改。”
“改什么改!”管事阿姨最痛恨丛林这种面无表情的死样子,悔改得没有半分诚意:“你今天从早到晚表现怎么样,自己心里没数吗?事不过叁,这已经是我今晚第四次提醒你了!不想干了就直说,酒店不差你一个打零工的!”
丛林没力气和这个更年期的狂躁女人争辩,默默端走菜盘,给15号桌的客人上菜。
然而不知怎的,手腕突然失力,不受控地颤抖了一下,导致那盘松子牛肉摔在地上,瓷盘碎了,食物也都浪费了。
松子牛肉的酱汁残液溅在管事阿姨的裤脚边。雪白的裤脚沾染了粘稠深棕,瑕疵触目惊心。
完了。丛林在心下倒吸凉气。
“你故意跟我对着干是吧?”管事阿姨再次揪起丛林的胳膊:“行,你不用干了。以后也别来了,酒店招不起你这种祖宗。”
说罢,又回头对另一个年轻服务生唤:“赶紧叫厨房再做一份松子牛肉。”
“我…”丛林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管事阿姨一路拽着拖着走到酒店大堂门口。
“走走走,以后也别来了,这个月的工资会按数结给你。”管事阿姨将丛林身上系的黑色围裙扯下来:“还看着我干嘛,不服气?!”
丛林比这女人更想发火泄愤,但她现在没有发脾气的资本。如果今晚丢了酒店服务生这份兼职,就又是一大笔损失。
“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丛林知道这暴躁女人是酒店卢经理的远房亲戚,靠着这层身份关系常常在下层职工里作威作福,肆意发脾气刁难那些小年轻。所以,这女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凭什么给你机会?”女人重重推搡着丛林的肩膀:“还敢要我再给个机会,想得美吧你。”
丛林捏紧了右拳,可下一秒还是忍了。她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险些撞到身后刚走进酒店的那对男女。
“黎总好。”暴躁女人见到贵宾,瞬间变了脸,以标准的谄媚笑容相迎。
黎总?
丛林迟疑着侧过头,看到了黎商岩,还有他的秘书仝凯丽。男人气度非凡,女人妩媚明艳,站在一起挺般配。
黎商岩漫不经心看了眼丛林。
她穿着酒店员工的制服,肩膀窄,有点撑不起不合尺寸的白衬衫,看起来像一株细细的幼芽。脸也小,脸颊天生略有婴儿肥的缘故,让她看起来更显幼态。
在黎商岩面前被管事阿姨骂得狗血淋头,丛林其实有点难堪。但她还是若无其事地打了招呼:“黎先生,您好。”
“你认识黎总?”管事阿姨一诧,紧接着心下一悬,不安地揣测丛林是如何认识了黎总。
“李庆兰,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黎商岩扫了眼这女人的姓名牌,冷然说道。
女人面色慌张:“黎总,我…我刚刚就是想吓唬一下她,让她以后提起精神工作……”
仝凯丽笑起来,悠悠警告道:“黎总最不喜欢话多的人,李庆兰,你再啰嗦几句,可就不止解雇这么简单了。”
黎商岩递给丛林一张银行卡:“把酒店兼职工作辞了。”
丛林精神有点恍惚,不明白黎商岩的意思,也不敢接银行卡:“黎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能做得比她更好么?”黎商岩淡声说道:“今晚给你证明的机会。”
丛林看向仝凯丽——同样是当第叁者,遇到了对手,这个成熟妩媚的女人既没有表现出生气,也没有表现出嫉妒或者怨恨。她唇角微扬,淡淡的笑意里藏着她的强大气场和丰富阅历。
今晚……黎商岩说今晚。
错过今晚,或许就再也没机会了。
“谢谢您。”丛林心一横,接过银行卡:“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的指腹一不留神就触碰到了黎商岩的掌心,温热的,稍微带着一点粗砺的质感。这男人的手掌很宽阔,指节修长。
据说,这类手型的男人控制欲很强。
黎商岩将丛林的忐忑无措尽收眼底。
——她这种明明胆怯不安还偏要装镇定的模样,很有意思。黎商岩喜欢。
“既然她说表现比我好,那我只好先走咯,”仝凯丽似是娇嗔:“明天见,黎总。”
黎商岩淡淡“嗯”了一声。他对待仝凯丽似乎也不热情,比对沉语蓉好不到哪儿去。说到底,仝凯丽也只是他的床.伴罢了,怎么可能走心。
丛林跟着黎商岩乘坐专属电梯来到15层。
封闭电梯里装潢异常奢靡,四周熠熠生辉的镜壁里映着一高一矮的人影。
她站在他身边,还像个孩子。话说回来,十七岁的年龄差,黎商岩在她面前确实也算是长辈了。
丛林垂着眸子凝望地面铺陈的深红绒毯,以免在镜壁里与黎商岩对视。他的目光太过凌厉深邃,以至于丛林觉得自己仅被他看一眼便毕露无余,任何小心思都无法掩藏。
走到总统套房门口时,丛林突然顿住脚步。
“黎先生,”丛林决定说实话,以免后患:“其实我今天发烧了,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把病传染给您。”
她说完话,整张脸都在不自觉地发红。本来就烧红了,现在两颊就像扑了腮红似的,新鲜水蜜桃般透着粉.晕。
房卡已经刷启门禁,厚重华丽的房门自动向两侧推开。
“后悔了?”黎商岩只是侧眸看她一眼,瞬间让她窘迫到恨不得钻进地洞。
丛林原本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没想到真正要做的时候,还是紧张得手足无措。
“您误会了。”丛林连忙解释:“是真的发烧了,我中午测体温是38.9℃……”
“是么?”黎商岩与她隔得极近,颀长的身躯在辉煌灯光下笼罩了一大片晕影,给丛林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丛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没有骗您。”
他抬起手,自然而然地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她的额头温度滚烫,他宽阔粗砺的掌心亦是如此温度。
“确实发烧了。”黎商岩顿了顿:“但我不介意。”
“您…不介意就好。”丛林喜忧参半,走进套房时连腿都是软的,仿佛脚下踩的不是昂贵的阿克明斯特地毯,而是一层厚厚的棉花。
*
一整夜。颠沛流离,沉浮不定。
丛林是被凉意惊醒的。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她那.里缓缓旋.弄,将清凉的药膏细致涂抹在她的红肿娇弱处。
那一阵阵侵略性的清凉感刺激到她的脑神经,让她彻底没了睡意。
白天的黎商岩,淡漠、矜贵、克制,是高高在上的名流人士。然而晚上的黎商岩,却暴戾凶猛如同狼虎野兽,几乎将丛林摧毁。
“唔……”丛林艰难地发出声音,疼痛感让她忍不住蹙眉:“黎先生,还是我自己来擦药吧。不麻烦您了。”
黎商岩的指腹骤然重重碾磨在她的软韧湿.润处:“很疼?”
当然疼。
丛林摇头,腿心却冷不防哆嗦了一下。
黎商岩很满意她的反应:“早晨六点整的闹铃,我给你关了。”
是震动铃,音量不大。平时手机一震动,丛林就会立即起床,但她昨晚太累了,快到天亮时才浑浑噩噩地昏睡过去,所以她今天早晨还没被震醒,闹铃就被枕边的男人关掉了。
丛林伸出细白的胳膊,在床头柜勾到手机。
现在已经七点整。
九点钟要赶回学校体育中心参加每学年的女子体测,内容是做一分钟仰卧起坐、跑八百米。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参加体测。补测程序很繁琐,而且体育老师会监督得更严格,连混水摸鱼的机会都没有。丛林不想补测。
“对不起,闹铃吵醒您了。”丛林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是砧板上那条任人宰割的鱼。
“你今天早上有课?”黎商岩问。
“有体育测试。”丛林问:“我现在能起床么?我想在九点之前赶回学校。”
黎商岩抽出抹药的手指,放她起床。
丛林裹着柔软的睡袍下床,却连路都走不稳,更别提参加体测跑八百米。
她知道自己此刻扶着墙壁行走的模样一定十分狼狈窘迫,但是没办法,至少钱到手了。
“黎先生,”丛林终于问出那句憋了很久的问题:“我们…一夜怎么算钱?”
那张银行卡,她还没查询余额,也不知道黎商岩究竟给了她多少。有关于钱的事,还是当面问清楚比较好。
“不按次数算么?”黎商岩提醒她。
按次数算,她能赚得更多。
“一次两千,可以吗?”丛林本来想的是叁千,但她不敢狮子大开口,就怕要得太多,以后没生意做。
“只值两千?”黎商岩唇角微扬,似是听了句玩笑话。
“我昨晚表现不太好。”丛林实事求是,一分钱一分货,她也不配索要更多。
“哪里不好?”黎商岩走近她,为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哪里都不好。和仝凯丽比起来,她的表现恐怕是差远了。
她昨晚…最疼的那一瞬本能地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捉着手腕禁锢住,分毫不得挣扎。
她昨晚…原以为自己很能忍耐,却还是在某一刻突然崩溃了防线,默然泪流不止。
她断断续续地哭.喘,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我不知道。”丛林回避了黎商岩的问题:“黎先生,其实一次两千,已经足够了,我不吃亏。”
“一次两万。”黎商岩缓缓松开她的睡袍腰带,掌心覆在她淤伤的纤腰。
丛林心跳如鼓,惴惴不安地、猛烈的频率几乎能隔着身躯被黎商岩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