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些剁骨刀等工具并不在这个方向,而是距离这边应该还有两米多远。
右手在桌面来回悄悄摸索,什么也没摸到,在这个过程中,男子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此刻他虽然蹲着,但因为要用力使得右手能完全触碰桌面,所以是踮着脚尖的,尽可能的将摸索范围扩大。
刚才的脚步声始终没有出现,不知道那爬起来的尸体是不是重新又回到手术床上躺下,或者直接躺在了某个地方的地面。
男子此刻一边摸索,一边在猜测,他曾在三个月前将那女子尸体掏空,但保持骨架完整,然后塞入了一些棉絮等物,使得身体能够柔软一些。
如果要尸变,为什么会是现在?而不是在那个时候就开始?
这都三个月过去了,要不是尸体的血管内和皮肤下被注入了防腐剂,加上这里气温较冷,这尸体早就已经腐烂了。
此刻他希望这女子忽然移动,是因为身体自然抽搐的原因,而不是最糟糕的那种结果。
当然,他知道自己的愿望几乎不可能实现。
不多时,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桌面上一个什么东西,冷冰冰的,有些坚硬,顿时心中一喜,一把抓住。
不过下一秒,男子全身猛地一抖,嘴巴一张,差点就失声尖叫,左手迅速将嘴巴捂住,硬生生憋了下去。
他感觉到自己抓住的是什么了,那是一只冰冷而皮肤坚硬的手,手指修长,指甲略尖,正是那刚刚爬起来的女尸。
这女尸和他在一起太长时间,身上每一个部位这男子都记得一清二楚,他甚至知道,这只手是那女尸的左手,无名指指甲缺少了一半,那是当初他在锤杀这女人时,女人无意识反抗抓住自己衣服时造成。
男子感觉自己如被一盆冷水浇下,从头瞬间凉到脚,迅速放开手,缩回了桌下。
啪……啪……
两道脚掌紧贴地面,就在他蹲伏的地方响起走动声,女尸靠近金属桌前。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男子能够感觉到,一股阴冷冰寒就在距离自己不足半米距离处。
他的身体再次开始筛糠般抖动起来,不敢再在这里停留,就如一只大螃蟹,在这金属桌下,横着往记忆中门口的方向缓缓移动。
那最称手的铁榔头也不要了,如果非要找到铁榔头,他还不知道自己在找到的时候还有没有命在。
刚刚横移了大概有一米多的距离,身子一侧刚才自己蹲伏的地方,忽然传来骨骼的轻响声,这是有一个人正蹲下,而那骨骼轻响应该是从膝盖处摩擦传出。
随即男子感觉那个方向有人匍匐着沿着自己走过的路爬了过来。
他顿时一惊,汗毛倒竖,吓得不管有没有弄出声响,快速循着金属桌下方往前爬,也不再是横移的姿势,因为那样移动的动作会影响速度。
身后的爬行声音也开始增大,似乎同样在提速。
男子吓得什么也不顾,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迅速往金属桌的尽头冲去。
他知道在那个方向距离金属桌尽头不足一米的位置,就是房门所在,虽然具体的位置拿捏不准,但只要第一个冲到,摸索到门把手就能打开门冲出去。
爬动的姿势变得野蛮,以至于男子的背部接连两次抵到金属桌下,将桌子拱了起来,发出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和掉落地面的声音,那是手术器械有部分被撞掉。
“呵~呵~呵~”
身后传来古怪的声音,仿佛一个人在很粗重的喘气,又仿佛是一种肆虐的嘲笑。
男子猛地从金属桌的尽头冲了出来,最后这一下因为起身早了,脑袋狠狠地撞在了桌角上,顿时嗡的一声,有种火冒金星的错觉。
身后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快速临近。
男子什么也不顾,也来不及考虑对方距离自己还有多远,快速摸索到门口,按住了门把手,猛地一用力,房门被打开。
在房门被打开的瞬间,一道光亮照射进来,同时他的身体一震,腰部已经被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抱住。
冰冷刺骨的感觉从身后侵袭了脊背,使得他的身体完全发麻,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那是因为极度惊恐而无意识发出的颤栗。
站在门口的男子似乎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慢慢的退进了房间的黑暗里。
房门依旧是半开着的,外面那白炽灯的光芒却只能照在距离门口一米左右的地方。
一只乌青色、没有穿鞋的女子脚掌,在灯光下一晃即逝,可以清晰看见那脚背仿佛龟裂开,露出一道道不规则的疤痕和粗糙的缝合线。
……
清晨六时四十分,天空微微泛白。
一辆治安官巡逻车停靠在垃圾巷口外,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名治安官。
男的面若刀削,大概三十出头,步履矫健,一看走路时的摆臂,就是经常锻炼的人。女的二十七八岁,身材娇小,长发扎成一个丸子,被头顶的治安官帽遮盖。
在垃圾巷的那绿皮大垃圾巷前,一个白发苍苍的拾荒老头站在那里,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直板手机。
这手机还是带按键的那种,基本功能就是打电话和发短信,并非智能手机。
男治安官指着拾荒老人问:“你刚刚报的治安警?”
拾荒老人的面容仍是有些惊慌,不停的点头:“是的,是我打的电话,治安官先生!”
“出什么事了?”女治安官语气要柔和一些。
拾荒老人伸出爬满皱纹的干枯手指,指着大垃圾箱旁边一个向下的台阶方向:“治安官女士,半个小时前,我在这里打包废纸壳时,那台阶下方忽然爆炸了,声音不时很大,应该是从沟里传出来的。”
两名治安官先后走了过去,低头往下一看,这才发现这大垃圾箱的后方竟然还有一道小铁门。
而通往小铁门的台阶下方,是一条充满了污秽物的小水沟,水沟臭气熏天,比之前方大垃圾箱里散发出的气味还要臭。
看着水沟两边溅射出来的大量污秽物和一些黑色废水,男治安官分析道:“可能是里面积蓄的气体遭遇了明火,突然产生了爆炸。”
随即他回头看向那拾荒老人,“你当时是不是在抽烟?”
拾荒老人一愣,点了点头。
“烟头丢进这里了?”男治安官指着水沟。
拾荒老人再次点头。
女治安官不解的看着他:“就算爆炸了,只要你自己没伤着,打治安官电话干什么?”
拾荒老人赶紧摇头,指着那小铁门:“门被炸坏了,那是公家的,我要赔。”
两名治安官这才注意到,那小铁门的下方,已经有一部分微微凹陷进去,显然是受到冲击力后被崩出来的。
话落,这拾荒老人已经从最里面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叠皱皱巴巴的钱出来,往手指上吐了一口唾液,一张一张数起了钱。
“不用你赔了。”男治安官既好气又好笑的挥了挥手。
“等等。”此时女治安官忽然微微弯腰,看向那小铁门的方向,“里面,好像有灯光。”
因为小铁门被爆炸的冲击波给崩坏的原因,原本严丝合缝的门口,此刻已经微微裂开了一些,站在外面也能够看见里面的情形。
如果弯腰或是蹲下的话,可以看见里面正亮着灯光。
男治安官走了过去,走下台阶来到小铁门前,蹲下后往里面张望,见不仅门口开着灯,在里面过道的拐弯处那里,还有一盏白炽灯亮着。
他试着拉开小铁门,但纹丝不动,显然是被锁上了。
“里面有人吗?把门打开。”
等了片刻,没有人回应。
男治安官又用力敲了敲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就在此时,他恍惚看见那过道拐角处的方向,白炽灯下似乎有一个影子走过,虽然没有见到人,但那一晃而过的影子映入他的眼帘。
“有人故意隐藏不开?”他的心里升起了疑问。
“谁在里面?开门,我看见你了。”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男治安官再次蹲下身,伸出右手,从裂开的小铁门缝隙中伸了进去,随即又缩回来,对自己的同事道:“你的手臂小些,我摸到了里面有插栓,把插栓拉开就可以打开门。”
那女治安官走下台阶,来到小铁门前蹲下身,她身材娇小,比自己的同事要方便了很多。
在伸手去摸插栓之前,她先是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即一怔,好像见到一个身影一晃而过。
努力睁大眼睛,将腰间的手电筒拿出来,打开后往里面照射进去,什么也没看见。
“你刚刚看见里面有人了吗?”女治安官问身旁的同事。
“好像看见了一个影子,肯定有人住在这里面,而且故意不开门。”男治安官点头。
女治安官又用手电筒往里面照了一下,随即将电筒换到另一只手,把右手从裂开的缝隙处伸了进去。
“往上面一点,就在那儿,找到没?”男治安官指挥道。
女治安官很快摸到了门栓,门内也传来了金属碰撞声,她点了点头:“嗯,打开了,你推一下试试。”
男治安官推了一下,没有动静,又拉了一下,发现竟然还是锁死的。
“你再往旁边摸摸,是不是还有别的门栓。”他提醒道。
女治安官原本已经将手伸了出来,闻言再次往里面伸去,不多时她道:“摸到了,上面还有一把,不过这把不好够着。”
“不行我们就叫……”
男治安官话没说完,就见这女治安官表情一变,整个人愣住,“里面有手……”
话出口的同时,她立刻要将自己的右手取出来,不过门后却产生了一股大力,将这女治安官的手臂给抓住,往里面猛拽。
嘭的一声,女治安官的肩膀狠狠地撞击在铁门上,连带半边脸颊红肿起来,嘴里溢出鲜血,意识已经迷糊。
男治安官见状,迅速去抓她的肩膀,哪知根本拽不动。
嘭的又是一下,男治安官被里面的力量带的往前一个趔趄,额头撞在铁门上。
而此时的女治安官,半边身子已经硬生生的被拉进了铁门缝隙内,身体血流如注,脑袋侧歪在外面,一动不动,不知是昏迷还是死亡。
这铁门并不厚实,此刻门缝隙也被撑裂得更大,往内凹陷进去。
男治安官惊恐万分,掏出手枪,抵着门缝的其中一个裂口,砰砰砰连续开了三枪。
拖拽着女治安官的力量忽然一松,没有了往内的力量拖曳,他下意识的抓住女治安官的手臂赶紧往外拽,但奈何对方的身体已经卡在了缝隙处,根本纹丝不动。
男治安官当即一只手握枪,一只手打开了对讲机。
“请求支援,定位128巡逻车位置,请求支援……”
此时的拾荒老人早已吓得落荒而逃,仓惶大叫,往垃圾巷外面跑去,刚跑了几步就摔在地上,爬起来又跑。
对讲机那端很快有了回复:“已经定位,113、149、088巡逻车很快抵达。”
那男治安官当即又补充了一句:“同时通知特调组,通知特调组!”
通话结束之后,他明显听见门后面稍远的距离处,一连串“咯咯咯”的响声传来,仿佛一个人正在磨牙。
“后退,我特么警告你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