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宅门四进,亭台楼阁,竹菊交错,有清幽风雅,有点滴水墨。
饶是外面干旱无雨,柳府内仍摇曳荷花姣好。
慕子悦手中晃着扇着,眼神角落看过去不免赞赏,柳员外不免得意,忍不住相邀这位年轻的世子过去瞧一瞧看一看,慕子悦也不客气,悠闲溜达着就去瞅了。
“这一路上看风看土,总算是碰上了养眼的。”
“花儿不错,我见过,西川侯家里头就有,可惜了一家子都粗糙的很,养的不好,不如柳先生家的顺滑。”
“这竹子长得也好,葱葱郁郁,矢凉的很,嗯,看这地方背靠阴凉,面朝花团锦簇,地上还有铜锭子,想来柳先生时不时的就在这里钓鱼哦,不错,回去之后我也吩咐人这么弄一下,怡情怡景,极好。”
“啧啧,方县令可知道这石头是哪儿的?太湖之下,玄武之滨,这可不是有钱就能有的,要有眼光!没有眼光,就是价值千金的玉在眼里还是个石头。”
“这牌匾是大相国寺主持所书吧!主持所书常赠有缘人,不然就是花了大价钱买的,本世子可是听说有人花了五百两就买了两个字哦。”
“……”
慕子悦就像是喋喋不休的少年在显摆自己所见所闻,方县令的脸色由惊讶渐渐变得沉宁,柳员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僵硬。
“世子广博见闻,柳某佩服,只是家中几代人谨小慎微,脚踏实地才有的如今的几分绵薄。实是愧对先祖。”柳员外道。
慕子悦道:“柳先生不必妄自菲薄,钱财不过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也就是给后辈留下一些,让后辈轻松些许就是不枉世上走这一遭。”
柳员外道:“是,世子所言极是。”
慕子悦道:“所以说有本事就多做一些,没本事也就罢了。”
“方县令,我这话也是对你说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凡事量力而为。”
慕子悦拍着方县令的肩膀,往亭廊之内去,后面方县令神色不定。
柳府来了贵人,还是京都来的东陵伯世子,府中上下的柳家人都过了来见过。
朝廷的抵报没有说明这位东陵伯世子怎么突然来了平城,可官爵升迁却是赫然在目,从五品武毅将军之衔落定,再升就是四品之职。
传言如何在看到这位世子的官爵之后就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哪怕是皇帝昏庸,也不是他们下面的官员敢置喙的。
退仕的柳员外家里头几个孩子,嫡长子为举人,最差的也有秀才之名,也可说柳家诗书传家。
慕子悦听说之后就很高兴,县衙不去不说,连膳食都要在柳府用。
方县令劝道:“世子,您是官员,不宜在乡绅之处久留。”
慕子悦不以为意:“我就是路过,又不在你这边作威作福,无妨。”
“可……”
方县令还想再劝,慕子悦打断:“人家几位乡绅都给了那么多粮食,你不去盯着?正经事要紧,派个随从跟着本世子就成。”
“是。”
方县令也只能应。
京都来的伯府世子,听说五品之衔,不去县衙,就待在柳府,不多时整个儿平城的乡绅富户都知道了,转眼不过一个时辰,柳府门外就是人满为患。
不管是柳府和一众乡绅们商量着献粮之事,还是想要一睹那位传闻中的京都伯府世子,反正粮食很快就够了数,柳员外也如众星捧月,马首是瞻。
慕子悦高高在上,淡然颔首,看的清清楚楚。
柳府门口的热闹,街头巷尾也都传开来,果然那位在春风阁门口救了那可怜又好运的一家四口的贵人是京都来的上官,还在在一众百姓面前说了不会占用平城的存粮,还把存粮交给县衙归置。
这位上官是好人啊!
藏在贫民区,亦或者早就被赶出平城落在隐秘之地的困苦潦倒的百姓们听闻,舔着爆皮的嘴巴看着远远的城墙遥想明日或许他们就能吃上一顿饭,哪怕是喝上一壶干净的水也好。
百姓们挨着,县衙之内更是忙的不可开交,粮食要入库,哪怕一时入不了库房,数量也要对齐,而既然有了粮食,就要赶紧的把事情安排下去,最好在这位慕世子离开之前就准备妥当,方县令已经做好了连夜的打算。
“大人,吃点儿东西吧!”仆从奉上一碗粥,一个馒头外加一个素菜,鸡蛋。
方县令点头,拿过来馒头,一边吃一边继续忙着。
仆从想到自己刚才从柳府外经过时看到的柳府内的热闹,眼里霎时通红:“大人太辛苦了。”
方县令笑了笑:“这算什么,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世子,若非是世子,你家大人哪里能有现在这样轻松!”
“我这边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去世子那边听命,好好服侍世子。”
“是!”
仆从应命而去。
慕子悦也没拦着,身边多个服侍的,何乐不为。
一番酒席,寒暄热闹,柳先生等人虽不知这位慕世子为何领兵而来,但这位世子的性子颇为不羁,就好像白日里春风阁外一事只是随手管的闲事。
因为酒水未过,这位慕世子就说了:“说是吃饭,柳先生你们还真就吃个饭?本世子可是早跟春风阁的妞儿说好了去捧场的!”
而后,甩袖就往外走,那晃着的衣袍朝袖放荡的犹如街头纨绔的富家子弟。
“世子,世子!”
一众乡绅们追过去,后面柳员外的嫡长子面露不屑:“不过就是长得秀气。”
柳员外低斥:“盛名之下无虚名,不管如何这位世子在平城待不了几天,你好好照应就是。”
“是。”
柳员外嫡长子柳仕洵只能扯出大大的笑脸挤到慕子悦身边:“世子去春风阁自当小民带路。”
慕子悦斜斜的睨过去,点头:“懂事。”
柳仕洵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勋贵子弟,脸皮僵硬。
他实不想懂事。
春风阁早听闻这位慕世子的到来,那位在春风阁窗口娇然而笑的女子面色惶惶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