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秦绵绵见过,大魏的太子,刘瑾钰。
也是她父皇,想要她和亲的男人。
秦绵绵是在今年年初见到的刘瑾钰,那时候,她恰好女扮男装,在江湖上行走,远远地,就听到不少百姓在喊,快看,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魏的太子。
秦绵绵也与无数好奇的百姓一般,伸着脖子,往坐在汗血宝马的男人身上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再不想看第二眼。
倒不是说刘瑾钰长得有多丑,相反,他算得上是龙章凤姿,只是,他的眼神,让人觉得特别特别不舒服。
怎么说呢?
他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像极了一条毒蛇,明明,他离得你很远很远,但骤然被他那样的眼神扫到,依旧有一种被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的感觉。
总之,就是他给她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好人。
秦绵绵此生最爱光明磊落的君子,最讨厌的,就是一脸阴毒的小人,所以,当父皇让他去大魏和亲,做刘瑾钰的太子妃,她反对无效后,她直接收拾包袱走人。
没想到,冤家路窄,今天竟是在假山后面见到了这人。
秦绵绵心口不安地跳动了几下,但想到刘瑾钰是没有见过她的,她现在的身份,是陆璟寒即将过门的妻子,她的心,瞬间又回落到了原处。
直接装作没看到他就好了。
对于自己讨厌的人,秦绵绵都懒得跟他寒暄,她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刚迈出脚,刘瑾钰那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长公主,近来可好?”
秦绵绵心口猛然咯噔一下,她还真没想到,刘瑾钰竟然认得她!
“太子殿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绵绵,平凉的长公主,我刘瑾钰命定的太子妃,爱妃,你说本宫在说什么?!”
刘瑾钰说着,就一步步走到了秦绵绵面前,他脸上邪肆的笑意越来越浓重,他几乎已经贴到了她身上,还在一步步往前走。
秦绵绵讨厌死了毒蛇逼近的感觉,她快速后退,就想要与刘瑾钰保持些距离。
刘瑾钰比她速度更快,他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将她猛地一拉,就将她拉入了他的怀中。
“长公主,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地向本宫投怀送抱,看来,本宫须得禀明父皇,与你早日完婚了!”
“放开我!”
秦绵绵手上用力,想要挣开刘瑾钰的钳制,但他身手显然极好,她几乎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依旧被他死死地箍着。
“太子殿下,请自重!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是什么长公主,我是骠骑将军即将过门的妻子!”
“骠骑将军……陆璟寒?”
刘瑾钰的声音中,染上了明显的恶毒,尤其是在念陆璟寒名字的时候,这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面蹦出来的。
“就凭他陆璟寒,也配跟本宫抢!”
刘瑾钰讨厌陆璟寒,打小就讨厌他。
刘瑾钰天资聪颖,心思敏捷,但这个世上,最怕的就是人比人。
他是诸位皇子中,最优秀之人,可一与陆璟寒比,他所有的才思,都不值一提。
小时候,他和陆璟寒一起被太傅教导,太傅逢人便夸陆璟寒是天纵奇才,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可对他,太傅只是碍于身份,在魏帝刘宣问起的时候,说上一句,太子殿下自是极好的,太子殿下文章又有精进了。
他从来,都没有在太傅的眼中,看到太傅看向陆璟寒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欣赏的光芒。
好,文他比不过陆璟寒,武,他要压上他一头。
他拼命练武,想要上阵杀敌,为大魏立下赫赫军功。
可他跟陆璟寒过招,三招不过,他就已经再没有了还手之力。
他努力想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西戎小国在边境烧杀抢掠,残害大魏百姓,他十六岁那年,主动请兵出征。
魏帝大喜,只是,他率了十万精兵,损兵折将,才勉强将西戎的一小支军队赶出边疆。
魏帝嘉奖了他,但他一点都不开心,因为,损失掉大半的兵马,将西戎的一小支军队驱逐出境,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光荣的胜仗。
而陆璟寒,十四岁那年,率领三千人突袭屡屡进犯大魏的东芜,东芜五万兵马,被他杀得几乎片甲不留,他一人便斩百余名敌军首级,魏帝破格提拔他为大魏国历代最年轻的骠骑将军。
纵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他也不得不说,文韬武略,他都比不过陆璟寒。
若只是比不过陆璟寒,他也就忍了。
毕竟,他以后是一国之君,不管陆璟寒再有能力,也不过是他手下之臣。
可,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喜欢的,也是陆璟寒,她宁愿放弃长公主尊贵,也要拒绝做他的太子妃,与陆璟寒双宿双栖。
所有人都以为,平凉长公主与他的婚事,是政治联姻。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不是这样的。
他心悦她。
他八岁,秦绵绵六岁那年,她随平凉皇帝来过一次大魏。
那一天,春光正好,满城的桃花盛放,他却是一身的颓败,坐在宫外的桃花树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尊贵可言。
他最爱的母后没了,他在太傅给他们每月一次的测试中,又落后给了陆璟寒。
父皇夸赞陆璟寒是惊才绝艳,却说他的文章,乏陈无味。
被自己向来崇敬的父皇批得一无是处,想到自己次次落败在陆璟寒手中,他更想念母后了。
他甩开宫人,悄悄溜出皇宫,像一个傻孩子一般,在他和母后一起种下的那棵桃花树下,放肆大哭。
他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身份尊贵,可他也是一个,想要得到关爱,想要被认同的孩子。
以前,他落败,尚且有温柔慈爱的母后在身边安慰他,可母后没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的生命中,也只剩下了阴霾。
银铃响动,浅笑声醉人,八岁的刘瑾钰,缓缓地抬起了脸,他看着一个穿着粉色宫纱裙的小姑娘,手中拿着一根糖葫芦,浅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