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综合其它 > 永远的赛丽亚 > 第18章 黑与蓝.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突然响起甜得不得了的声音,于是我吓得看向旁边。
  只见理着极短发的女生大步走向前,脸始终面向正面。
  秋风拍打着她的格纹裤裙。
  「可不可以把那只猫还给我?」
  那个女生注视着一群男子,共六人。他们一个个头发都染成了夸张的颜色,穿着大红大绿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混混。他们坐在公园长椅上,眼睛无神地看着这边。
  「你是指这只吗?」
  其中一人拎起一团小东西。小东西小小声叫了。
  那是黑白褐交杂的三色花猫,出生才三个月,非常小一只,一双大眼睛动个不停,不安地张望四周。
  「没错没错,就是它。」
  女生镇静地回应。看到她紧握的手,就知道那是她努力的结晶。
  「我想你们看到项圈应该就知道了,那是我朋友养的猫……呃不,猫咪。名字叫布丁。它三天前走失了,我们一直在找它。它的主人非常沮丧,连饭都吃不下。我想赶快带它回去,可不可以交给我?」
  「哦?想要这只猫啊?」
  混混用手指打猫的脸颊。猫转过脸去,发出叫声。
  女生看到这幅情景,整个人的气氛为之一变。她的眼角稍微上扬,脸颊泛红,愤怒统统表现在外。
  「拜托你们,还给我。」
  「怎么办呢?它这么可爱,我们也舍不得放手耶。」
  混混点了烟,吸了一大口再吐出来。
  紫烟正中猫的脸。猫难受得叫了好几声。
  「你看它多高兴。」
  哪里高兴了。它明明就厌恶到极点。
  这些人真差劲,居然以欺负小猫为乐,看得我一肚子火。
  就连我都克制不住自己,上前一步准备抗议。
  但女生的动作比我快了一点,先开口了:
  「欸,不要这样。」
  她的口气严厉粗鲁,似乎不想再装下去了。
  「居然朝生物吐二手烟,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就是玩玩而已,有什么关系,开心嘛。」
  「开什么玩笑,快放开它。」
  「才不要。我们就喜欢这样玩。你就再给我们多逗它一下。不过……」
  其中一个混混露出猥亵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女生的身体。
  「如果你肯陪我们玩的话,事情就另当别论。」
  「没错没错,如果你肯的话,要我们把猫还给你也行喔。因为这样就找到别的乐子了嘛。」
  一群混混哄然大笑,表情非常下流。
  女生的肩膀微微颤抖。看来已经到极限了。她现在应该气得火冒三丈才对。
  「我知道了。」
  女生瞪着混混回答:
  「既然你们觉得我比较好,那就随你们高兴处置。想脱的话就脱啊。」
  「真的假的?」
  「当然。」
  女生站在那些混混伸手可及的位置,大大方方展露自己的身体。
  混混面面相觑,最后中央那个站了出来。他的手慢慢伸向女生的胸部。
  「那我就不客气了。」
  「只不过……」
  男子的手指即将碰到时,女生迅速伸出手。
  「我也要随我高兴行事。」
  只见女生抓住混混的右手,使力硬拉,就这样绕到他背后,利落地固定住他的右手。一记漂亮的反关节。
  女生把他的手往上一扳,混混立刻惨叫。
  「住、住手。手要断了、要断了啦!」
  「那还用说。老娘就是要你手断。居然敢欺负那么可爱的布丁。这笔帐,老娘要你们加倍奉还!」
  「等等,猫还你就是了,住……」
  混混的恳求,被啪叽的一声盖过去了。混混顿时哀号。
  是脱臼吗?还是手真的断了?不管怎样,应该相当痛。
  「活该!」
  女生甩开混混,跟剩下五个人对峙。
  「来,下一个是谁。快上啊。」
  「开什么玩笑!你竟敢──」
  「谁管你啊。老娘已经气炸了。你们要是不过来,就换老娘过去!」
  名为布流晶的女生瞪了所有人一眼以后,化身为疾风冲了过去。她在混混前一停下脚步,便毫不留情地踢过去。
  一场群架开始了。
  2
  「唉──不堪负荷了。」
  我把包包一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里是咖啡店的包厢。
  窗外已经笼罩在夜色里。附近的樱花树仅能依稀辨识树形,轮廓也模糊不清。没想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好累喔。我已经没力了。」
  「什么嘛。那种程度的打斗就累成这样。真没用。」
  那个女生在我面前坐下。
  一身白衬衫、针织背心、格纹裙,是我们学校──私立高鸟高中的制服。她穿起来是满好看的,不过拜托不要盘腿坐。就算裙子是裤裙也一样。
  小小的身体一点赘肉也没有,体格结实。那头极短发跟她的体型,不对,是跟她的个性非常相衬。浑身充满跃动感。
  布流晶面带浅笑看着我。
  「你不是什么都没做吗?不过是跟其中一个人对上,后来就逃走了不是?根本就不会累。」
  「不堪负荷的是我的神经!」
  打了那么一架还若无其事的人才奇怪吧。
  与混混一战,最后算是顺利落幕。虽然对方应该都是打架能手,但布流一认真起来对付,马上就被接连撂倒了。有的被踢中要害痛得昏过去,有的被手刀劈了脖子口吐白沫倒下。
  情况一度危急,是在第六个混混恼羞成怒拿出刀子时。他抓住畏惧的小猫,拿刀抵住它的脖子。
  那个笨蛋是认真的。大概不把猫或布流其中一方碎尸万段就不会罢休吧。
  后来能化险为夷,是因为那时候野猫从树丛跳出来咬住混混的关系。三只猫扑向混混的脸和手,妨碍他行动。我就趁机夺下布丁,布流赏他一记掌底。
  「真是的,要是布丁有个万一,你打算怎么办啊!」
  「这点老娘有稍微在反省了。」
  「一点也看不出来耶。你这个人啊,行动就是太不经大脑了。因此事情才会变麻烦。」
  「什么嘛!那是要怎样?你的意思是要老娘默不吭声看着布丁被欺负吗?」
  唔!这、这个嘛……
  要是放着不管,的确可知道会怎样。对方可是会朝猫咪吐烟的家伙。要是意犹未尽,或许会进而拳打脚踢,演变成最糟情况的可能性也很高。
  当时或许还有其他对策,但如果要问我实际能做些什么,老实说,我也想不到。
  「看吧,老娘果然做对了。」
  布流坐在沙发上露齿笑了。
  「你就承认吧。承认了就轻松了。」
  「少啰嗦。谁理你啊。」
  我二话不说就面向旁边。我本来是想看看窗外的,但太阳已经下山,映入眼帘的是路灯的光、映在咖啡店玻璃窗上的布流、以及我?泉城太郎的身影。
  老实说我不喜欢看到自己的样子。因为块头不大,只有一六八公分,身材也偏瘦。我个人不喜欢看起来弱不禁风。大可以再多长点肉,这样制服穿在身上才不会显得大件。
  我也不太喜欢自己的长相。虽然不像某个朋友那么夸张,但某些角度像女生。
  简单说,就是一看到自己就会觉得自己看起来很孱弱、不像男生,进而惭愧起来。有时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简直跟女生无异,像这种时候小小的自尊真的会动摇。我是认真想要设法改善这点。
  「重点是老娘真的被那群混混气到了。」
  映在玻璃窗上的女生动了,于是我转头面向她。
  只见布流拿起杯子啜了几口水。
  附带一提,布流称自己为「老娘」。跟长辈说话时会改成「我」,但跟平辈、或是熟人讲话时一律是「老娘」。
  「老娘之前就听过传闻,也看过好几次不愉快的场面,要是有机会的话,早就想赏那些家伙一拳了。但没想到会是以这种形式对上就是了。」
  「你太乱来了。不是我爱说你……」
  「哎呀,你们在聊什么?」
  忽然响起一个略尖的声音——从吧台后面。
  我转头一看,一个高个子女生正好出现。跟布流相同的制服上面套着橘色围裙,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每走一步就像尾巴一样摇曳。整个人很瘦,该凹的部分就算了,该凸的部分也不怎么凸。
  长相有点刻薄。照朋友的说法应该是可爱才对,但我无法同意。应该要再看清现实点吧?
  她是我们的同学,也是我们目前所在的咖啡店「dendrobiumphalaenopsis(秋石斛)」的活广告?高科未来。补充一下,这个长得要命的店名是取自花的种类,据说是兰花的一种。
  我跟高科从小学就认识了,不光是同班,有时还坐隔壁。因为家住得近,所以国小、国中同校也就罢了,没想到连上了高中都在一起。有缘到了这种程度。老实说,感觉真的很神奇。
  这点高科似乎也跟我一样,她得知我们同班那时,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高科端着托盘来到我们的位子,动作熟练地把饮料摆到桌子上。我是综合咖啡,布流是冰咖啡。
  宜人的香气顿时扩散开来。
  布流拿起玻璃杯,发出声音啜起咖啡。然后抬头看着高科:
  「我们在聊青冢公园出没的那群笨蛋。那些家伙直一是差劲透顶。」
  「哦,那帮人啊,真的很讨人厌呢!」
  「你知道?」
  我吃惊地问,高科点点头。她皱起眉头回答:
  「我被他们纠缠过好几次,感觉真是糟透了。」
  「真的假的!」
  「不过我还算好了。像三班的女生差点就被拉去偏僻的地方了。幸好附近的人发现,开口解围,不然要是晚了一步,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那些家伙还干过那种事!」
  布流握紧拳头。
  「可恶。要是早知道这件事,老娘就会把那些家伙揍得更惨。」
  不,我想你下手已经够重了。
  「怎样,你被那些家伙缠上了吗?」
  「有点不一样。」
  布流简单扼要说明了整件事。
  听着听着,高科的脸涨红了,毫不掩饰愤怒。
  「那算什么!竟然以虐待弱小动物为乐,烂透了。」
  高科严词抨击。看到高科的长相应该就会晓得,她的个性相当刻薄,有话直说毫不保留,有时口气也相当严厉,要是敢随便反驳,就会被名为言语的机关枪打得体无完肤。像我就不知道被她打成蜂窝几次了。
  为什么这种女人会可爱?我真是一点都不明白。
  「老娘真的很后悔,当初干么手下留情。」
  布流也毫不留情。最近的女生都这样吗?
  「啊~啊,光想起来就火大。不要再说这件事了。下一个、下一个。」
  布流看着我。
  「应该有简讯吧?」
  「有啊。今天有两封吧。」
  「好少喔,感觉真无趣。」
  「是上星期太多了好吗!布流你就是太爱管闲事了。拜托你也替我这个被拖下水的人设身处地想想!」
  我拿出手机,查看简讯。
  「真想不到会在高中做这种事情!」
  倾听并解决同学的疑难杂症——我本来以为这种事只存在于漫画。哪知道现实生活中竟然有这种事,还要得我团团转,这种事我连作梦都不曾想象过!
  *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老实说,我不太清楚。尽管随时都找得到机会逃走、想拒绝也有办法拒绝;可是,等我回过神来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已经当起同学的救星、四处奔走解决问题了。
  其实我还记得开端的事件。那发生在四月中旬。
  「我被男人纠缠不清,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班上女生提起这件事情,是在我好不容易融入班上时。
  那个女生被某个男人跟踪,不堪其扰。就算要求对方住手,对方也听不进去,次数甚至还变得更多。有时候一整天都跟着她不放,于是她感觉到自己有危险。
  那个男人据说是她国中时候的级任老师,看来世道也沦落了。
  得知这件事的布流义愤填膺,跑去跟那个男人对决,成功赶跑了他。虽然手段稍嫌粗暴,但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必须要在事情演变成最糟情况前设法解决才行。
  赶走对方时,我也帮了点忙——虽然只是绊倒对方而已。
  再加上布流的活跃,事件解决了。那个女生非常感激我们,不断向我们鞠躬道谢,还送我们亲手做的饼干当作谢礼。对我来说,我只是庆幸事情平安结束而已,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所以,后来同学开始找我们商量时,我真的吓了一跳。那件事不知何时一传十、十传百,同学都以为只要来找我们,我们就会帮忙想办法。
  问题每天透过简讯找上门来,而且类型五花八门。从恋爱烦恼到朋友对立、家庭失和,甚至连协寻遗失钥匙或考试该怎么准备都有,真的是接到手软。布丁的事也是其中之一。
  每个人都有不能告诉父母师长的烦恼,很少有例外。一旦苦恼不堪,就会来找同样是学生的我们商量。也有些同学的问题是严重到无法一个人解决。
  对方一找上我们,我们就会尽可能帮忙处理。虽然大可以无视,但一看到对方困扰的表情,实在不忍心置之不理,毕竟也有很多人是跟父母或朋友闹翻,心中真的很烦恼。虽然高科说我是烂好人,但我也莫可奈何。
  这样的情况就一直持续到现在,老实说。事到如今也没办法收手了。
  *
  「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哎呀,就是说、就是说。」
  「喂喂,你以为事情会变成这样是谁的责任!就是因为布流你爱管闲事,事情才会一发不可收拾的好吗!」
  我本来打算在高中尽量不要跟别人来往的。
  那种黏腻的人际关系就免了。因为讨厌像国中时的那种生活,所以我本来是打算过得像空气那样的,谁知道……
  不知何时,变得不光是上学日,就连假日都要四处奔波。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不是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
  我阖上手机。啜了几口咖啡。
  「那么,怎么办?要做什么?」
  「是啊。怎么办呢?」
  布流伸了一个懒腰,赖在沙发上。
  「基本上什么都好,但是像之前那种帮人牵红线的就要考虑一下了。那个实在麻烦得要死。」
  「不过接到的统统都是那方面的……」
  「为什么啦,爱情这档事太黏腻了,老娘不喜欢。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会这么向往。」
  「果然是因为快乐吧?」
  「老娘就免了。其他还有什么吗?」
  「目前好像都没有了。」
  「真伤脑筋。这样的话,从明天起就没事做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既然没事,我偶尔也想放松一下。窝在家里发呆也行、去看个电影也不错。一个人能做的事可多着呢。
  我正要说「不要再没事找事做了啦」。没想到就差了那么一点,人在吧台的高科比我先出声了:
  「既然这样,你们愿不愿意听我说呢?我有点事想拜托你们。」
  「是什么?是麻烦事吗?」
  布流面向高科。声音稍微兴奋起来。哇!干么多嘴。
  「如果是麻烦事的话,老娘非常欢迎喔。刚好可以打发时间。」
  「这我倒没办法跟你保证。有可能不是什么大事,也有可能非同小可。」
  「什么嘛,怎么这么不明确。」
  「因为我不太清楚详情。总之,你们愿不愿意听听看呢?」
  「好啊。老娘最欢迎那种难搞定的事情了。」
  什么嘛,我还以为难得可以松口气了,怎么又来了。
  我看着高科从吧台后面定出来,一边强忍着叹息。
  3
  我从车站票闸出来时打了个大呵欠。
  「呼啊啊啊~」
  错身而过的ol当场露出奇怪的表情,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结果昨天也累翻了。听完高科的话以后,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匆匆忙忙离开回到家时已经超过九点。到家以后,我上网继续跟布流她们讨论,等到方针终于确定时,已经超过半夜一点了。
  这时候我应该要倒头就睡的,偏偏自作孽逛起网页来。我顾着看比较哪一个牌子的泡面最好吃的网页,时间也一眨眼就过去,等我发觉时,已经到了确定会睡眠不足的时间了。
  今天早上我还起得来是因为走运,并不是意志力使然。
  我揉着眼睛,左右张望。
  票闸附近聚集着一群穿着咖啡色西装外套的学生。像是一碰面就开始聊天的女同学,或是跟我一样睡眼惺忪的男同学。人数渐渐多了起来。稍远处一角,棒球社的男生则自成一国。
  我就读的私立高鸟高中位在广大市区的一角。学生人数大约一千人,程度大概在中上,不好不坏。既没有贵族子弟就读本校.也不会在校图一角看到吞云吐雾的景象,会来这里的都是中规中矩的学生。
  不知道是不是跟这点也有关系,校风相当轻松。不会从一、二年级就开始为大学考试打拼,课业或社团活动也不会逼得太紧,也难怪会被人贬为乡下学校。虽然老师似乎相当在意,积极规划课程,但我还满中意这个悠闲的学校。
  我把手插进口袋,正准备要离开学生群,这时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映入眼帘。
  「早。」
  我一打招呼,那个男同学就面向我,稍微睁大眼睛。
  「早、早啊。」
  是跟我同班的百濑。我们念同一所国中,还一起准备入学考试。
  我就像平常那样跟他说话:
  「钦,今天的作业写了吗?」
  「啊,嗯,是有啦。」
  「我被布流搞得可惨了,连一个字都还没写。拜托你可以借我看……你是怎么了?」
  百濑根本就没听我说话。他始终静不下来,一直伸长脖子张望票闸。
  「怎样啦,百濑。你是怎么了吗?」
  「啊,抱歉,你刚说什么?」
  「我说,英文作业借我。」
  「这样啊。那,呃——啊!」
  百濑突然大大地挥手,拎起放在脚边的书包。
  「抱歉。那件事等一下再说。」
  百濑丢下我,走向票闸。
  在他前方的是同班的女生。对方似乎也注意到百濑,朝他挥手。过不了多久,幸福洋溢的两人就紧紧相偎。
  两人眼中只有彼此,完全沉浸在两人世界里。因此,就算经过我身旁也没有半点表示。
  「这算什么嘛。」
  就算是等女朋友也太过分了吧!不对,那家伙是什么时候交女朋友的!总觉得火大。
  我狠狠瞪了那对甜蜜情侣一眼时,背后传来了一阵笑声。
  一转头,就看到穿着同校制服的男生按着嘴角站在那里。
  这种心情我懂,但也不用笑得那么开心吧?
  *
  「哦,你说那两个人啊。我当然早就知道了。」
  那个男生走在我旁边,一面回答我的问题。
  「他们应该是在校庆结束以后开始交往的,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告白的。进入十月以后就开始一起上下学了。」
  「我都不知道。」
  「你还是一样迟钝,不过这也是你的优点。」
  他朝我投以笑容。只是这样,我的心脏就差点跳出来了。
  刚才笑我的这个男生名为石上聪史,长得比我高一点,但身体略显纤瘦。别说是赘肉了,连该有的肉都不知道够不够。
  五官端正,引人注目。与其说中性,根本就像个女人。
  实际上,校庆时,大家曾经出于好玩心态要他扮女装,没想到实在是太适合了,全班大受冲击。我永远忘不了女同学瞪大眼睛说「我是不是别当女人好了?」的表情。
  虽然本人说他讨厌自己长得像女生,但说的时候总是面带笑容,所以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你要是变得敏感,应该会相当无趣吧。」
  石上还是老样子笑着。
  我浑身不自在了起来,于是别开视线。
  「话说最近情侣变多了。」
  会看到出双入对的学生是偶然,会看似打情骂俏也肯定是巧合。
  啊啊,要是恨意杀得死人的话!
  「毕竟秋意变浓了。一到寂寞的季节,自然就会变成这样。而且接下来的活动又多。」
  圣诞节、新年、情人节、白色情人节——这些对情侣来说非常重要的节日都集中在年度后半。一到寒风刺骨的季节,胜组跟败组的差别就立见分明,这点特别教人不爽。
  「啊~啊,真没意思。这种福气就不能分一点给我吗?」
  「你想要女朋友?」
  「对啊。」
  「可是你身边不是就有可爱的女生了?而且有两个。」
  「谁啊?」
  「布流同学跟高科同学。她们不是很好的对象吗?」
  「绝对不要。」
  「马上就回答呢!」
  那当然,光是想象跟那种人交往会怎样,我的背脊就结冻了。要不就是每天被使唤到不成人形、要不就是有事没事就被藐视摆弄。那就像是被人踩烂的蚂蚁一样,世间至悲莫过于此。
  我的要求不多,最好是楚楚可怜一点的女生。个性含蓄、会好好听别人说话、尊重男方、接吻时会稍微脸红转过头去,像这种女生绝对比较好。
  「……你把女生想得太梦幻了,稍微看清现实会比较好吧?」
  石上歪头不解。
  「毕竟梦不能当饭吃。」
  「这话什么意思?」
  「说正经的,要能够交往下去,最重要的不是对方的个性喔!而是在那个人面前能够表现得多自在吧?就算是浑身带刺的人,只要自己以真诚示人就够了。」
  石上转开视线,看着前面。秋风拂过他的颈子。
  「毕竟你本来就有筑起心防的倾向了。比起客气的人,直来直往的人应该比较好吧?」
  我不自觉看着石上。
  他的表情一点也没变。
  他是有意这么说,还是偶然想到这句话的,这我不太清楚。
  我按兵不动,面前的石上又笑了。
  「既然这样,要不要我帮你占卜一下,看看你会跟哪种女生交往?」
  「咦,不用了啦。」
  「别这么说,我的占卜可是很准的。」
  这是真的。石上常常受女生拜托用塔罗牌占卜,准确度相当高。我自己也亲眼看过占卜中的场面,更有情侣是因为石上的建议而成功的,所以不能一笑置之。
  当然我并不在意这种不科学的事情。虽然不在意……
  但要是出现可怕的结果,那该怎么办。
  「方便的话,放学以后就来我家吧。我借你雷?查尔斯的cd,到时候顺便帮你占卜。」
  「不了,今天不行,真的不行。」
  我在胸前摇了摇双手。
  「有人拜托我事情,所以今天我要跟布流一起留下来才行。嗯。」
  「哦,这样啊。果然是这样。」
  石上停下脚步看着我,接着毫不客气地凑近脸。
  「你果然舍弃我,选择了布流。枉费我特意想要促进一下男人间的友情。」
  「等、等一下,石上……」
  这条步道是上下学必经之路,自然有很多我们学校的学生接连走过。
  现在他们的视线都望向这边,不分男女。甚至有女生开始交头接耳。
  不妙!这样下去会造成奇怪的误解。得想办法、得想想办法才行。
  「你果然还是喜欢女生。」
  你不要讲这种奇怪的话!
  我一边想自己为什么非思考这种事情不可,一边拼了命编借口。脑袋要浮现出正常的句子这点花了我好长的时间。
  4
  摆脱了朝我使了个奇妙眼色的石上以后,我终于回到教室。时间已经超过下午三点半了。
  今天直一是惨到极点了。石上一直刻意找我讲话,班上女生见状就嗤嗤窃笑,后来百濑没借我抄作业,结果上英文课时被痛骂了一顿。一整天一直失常,不断出错,害我现在超忧郁的。
  我不由得叹气。
  「喂,该停了喔。」
  布流侧眼看着我,加重语气说了:
  「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没错,但是人一看到别人叹气,往往会跟着沮丧起来。现在这种时候,拜托你自己多注意点。」
  「啊,抱歉。你说的对。」
  不能这样,要振作起来。我挺直背,转动视线。
  布流和高科都已经来到教室。然后,另外一个人——今天的来宾也到了。
  那个女生独自坐在窗边的位子。圆脸配上短发非常相衬,个头娇小.身材也相当纤细。看起来之所以比平常灰暗,应该是因为脸色不好的关系。只见她眼周浮现了淡淡的黑眼圈。
  她个性含蓄,真要归类的话,是属于不讲话微笑的类型。要是有像布流这种强悍的女生在,往往会退居在后。温和、为人着想,因此有不少男生想追求她。
  她是我们班的平濑真美。之前一直没那个机缘,所以今天是第一次跟她好好对谈。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和她讲到话,真有点遗憾。
  「那么,就来听听原委吧。」
  布流在平濑前面坐了下来。她把椅子反过来坐,变成胸部靠着椅背。
  「你就慢慢说,不要讲错,听的人就只有我们而已。」
  放学后,教室变得空荡荡的。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已经变橘了。
  午后的热气逼人,导致教室静得出奇。就像是失去灵魂的空壳一样,一点个性也没有,彷佛变成了别种东西。
  其实,像这样的学校我也很喜欢,很适合想事情。国中时,我也不为什么,就爱留在学校发呆。
  我小心避免搅乱沉静的气氛,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尽管布流催促平濑,但平濑就是不肯开口。僵硬的表情似乎直接表现出她的内心。
  「没事的,你就告诉我们吧。」
  蹲在平濑旁边的人是高科。高科紧紧握住平濑的手,发出比平常温柔的声音鼓励她。平常虽然偏激,但这种时候就懂得体贴,真不愧是高科,并不全然是个笨蛋嘛。
  「一个人闷在心里面的话会闷出病来喔。这两个人虽然笨,但是可以信任,你就告诉他们看看。」
  喂,你讲这是什么话。我要收回前面那句话!
  低着头的平濑过了很久以后才抬起头来。要她开口就花了更多时间。
  「最近,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不分日夜。」
  平濑握着高科的手,支支吾吾地开始说了。她的语调会那么客气,应该是因为在意我们的关系。
  「我第一次发觉是在一个月前。来学校的时候,我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自己,才一转头,就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虽然立刻就消失了,但确实有什么在。」
  「……」
  「我本来以为或许是我多心了,心想会不会是当时发生了许多事,导致自己在意起小事来。但是,有人在看自己的感觉在那之后也一直没消失,而且愈来愈强烈。」
  平濑的声音变得更低了。
  「后来,不光是上下学时有那种感觉。就连在家里、学校都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我也请别人帮我确认过,却找不到那样的人。可是,确实有。于是我就受不了——」
  于是就受不了,决定来找我们商量是吗……
  我说不出话来。布流也不发一语地看着平濑。
  昨天我们听高科讲平濑的事:平濑似乎遭人跟踪。她非常在意这件事,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出问题,所以能不能帮她出点主意——昨天我听到时,并不觉得有那么严重。不过,现在这样听来真的……
  跟踪狂这个字眼掠过脑海。如果是的话,那就相当严重了。虽然之前听过类似的事情,但这属于比较糟的情况。像这样除了看以外就没有任何进一步行动,女生根本受不了。
  昨天布流答应时,花的时间比平常久,或许就是她因为早就知道这件事的关系。
  「既然是每天的话就麻烦了。」
  布流的表情也凝重起来。她应该知道这情况不妙。
  「那么,跟踪你的是男还是女?」
  布流一问,平濑摇摇头。
  「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看过对方的样子。」
  「有没有什么可以当线索的呢?比方说可疑的人影,或是有没有什么头绪?」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别这样,问话再温柔点!平濑会怕吧!」
  高科一指责,布流就闭嘴了。
  寂静笼罩教室。说话声要再度响起,稍微花了点时问。
  「好。那就换个方式问。」
  开口的人果然还是布流。
  「目前已经知道你似乎被人跟踪。那么,自从你开始感觉到那个视线以后,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比方说东西被偷或接到无声电话?」
  平濑终于拾起头来说:
  「完全没有……」
  「那么,有没有听说奇怪的人在附近出没?」
  「没听说。家人也没提起。」
  「网络呢?有没有遭人毁谤中伤?」
  「我不上网。」
  「唔嗯~」布流双手环胸说:
  「真的只是看,什么也不做吗?这就难处理了。」
  「你被跟踪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
  我插嘴了。或许是多此一举,但我果然还是想确认一下。
  平濑隔一下以后回答:
  「我不清楚。以前是在家附近比较多,最近连在学校都感觉得到。」
  「今天也是?」
  平濑点头。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怜。
  「当然那是在没什么人看着你的时候吧?包括朋友在内。」
  「对。」
  「跟踪狂或许也来到了学校吗?」
  这句话临到嘴边又被我吞了回去。因为要是害平濑更怕也没意义。
  布流似乎跟我也同感,讲话都会尽量避免刺激她。
  之后布流也问了几个问题,但始终得不到合乎预期的答复。
  结果目前知道的就是:有什么人在纠缠平濑、对方完全不晓得是谁,以及对方不直接下手,始终保持距离。
  「唔嗯~不好处理耶。」
  布流抓了抓头。总觉得那个动作很小孩子气。
  「因为对方只是看而已。线索就只有这个,老实说根本无从下手。」
  的确。之前也碰过几次类似的事情,但要抓到凶手非常简单。应该说,我们碰到的几乎都是已经确定凶手是谁,希望可以设法处置对方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难以掌握事态的情况。
  「对不起。」
  「平濑你用不着道歉,不好的是那个纠缠不清的家伙。」
  目前没有线索,信息也少得可怜。这下该怎么办呢?
  我苦恼了起来。
  布流双手环胸,嘴抿成一直线,三十秒之后视线移向了高科。
  明明就没说半句话,高科却点头了。
  怎样,是怎样?透过心电感应对话吗?
  「城太郎,不好意思,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
  高科这么对我说了。
  「我们还有点事想讲。」
  「为、为什么!我不也是置身事内的人之一吗?干么排挤我……」
  「女生有些事只能跟女生讲。好了,你就出去吧。」
  高科指着门。
  「也没差啦。既然你这么想听就留下来啊。」
  布流看着我笑了,笑得非常调皮。
  「只不过女生之间的私密话题可是相当腥膻喔。你想听排卵期间吗?其他还有像——」
  我当场跳了起来,同时摇头和摇手。
  「不,免了,不需要,真的不需要,请你们自便。」
  谁要听你们讲那些会让我感到难堪的话,我好歹也是有正常神经的。
  我一离开椅子,就双脚拖地倒退离开教室。头还不忘撞到门是为了戏剧效果。
  我逃也似的奔出教室时,布流无情的话语传来:
  「什么嘛,懦夫。」
  不是那个问题吧!
  *
  「真受不了。」
  真是的,何必讲那种话。我绝对不要夹在一群女人之间听她们讲话,太腥膻了。
  我大大叹了口气,倚着混凝土墙。
  不知道该说幸或不幸,连结教室与教室的走廊没有人。时间已经接近四点,大部分学生似乎部回家了,只剩下在操场或特别教室进行社团活动的人而已。
  斜阳染橘了长廊。
  我们学校(高鸟)的校舍构造颇为单纯,形状就像是口这个字的上下两横左右延长。音乐教室及美术教室等特别教室位于上排,下排则为普通教室。
  普通教室一层楼有十间,统统排成一排。从东起为一班、二班,一直排到最西边的十班。这些教室就分给三个学年使用,我们一年级在五楼、二年级在四楼、三年级在一二楼。同一学年的教室都在同一层楼,而且整齐排成一排,像这种校舍真的非常少见。
  我站在漫长走廊接近正中央的位置,漫不经心地发着呆。
  女学生被身分不明的跟踪狂缠上——虽然漫画或小说常看到这种题材,但换作是听到真人实事,感觉就相当沉重了。
  平濑真的很害怕,变得严重神经过敏。看她脸色那么糟,就不难明白高科为什么说她会病倒。
  看样子应该不是她小题大作。那种担心受怕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依她的个性应该也不会骗人才对。这件事最好不要等闲视之。
  尽管知道有人在跟踪她,却完全不清楚对方的类型,连性别都不晓得。这么一来,就剩「找出头绪」这个办法而已……
  「她们是不是在问这方面的问题啊?」
  就算我看向教室也听不到声音,对话的内容完全是个谜。
  假如对方是真正的跟踪狂的话,我们能够做什么呢?
  报警处理吗?还是自行追捕对方?
  遗憾的是,我们只是十六岁的高中生,能力非常有限,不晓得能不能保护平濑到底。
  「力不从心啊。」
  要是自己更强的话,就可以不必依靠大人。什么事都自己来了。就可以放手自己开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