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历史 > 囚娇 > 囚娇 第27节
  “我好像没让兄长进宫吧。”
  萧明远笑道,“谁都知道你我是亲兄弟,我进宫也没人拦。”
  萧复淡笑没声。
  萧明远打量着他,瞅见他衣服略有凌乱,又看他从前方瑶华殿出的门,跟他促狭道,“那里住着弟媳?”
  萧复眼底阴寒,嘴倒笑着,“兄长很好奇?”
  萧明远摇头,犹犹豫豫暗示他,“阿复你自来厚道,好歹咱们是一家人,你都能接父亲进宫,那我……”
  萧复上下扫着他,“你什么?我没让你滚出宫就不错了。”
  萧明远一怔,发觉他满面不耐,瞬间便呐呐不敢再说一个字。
  萧明远跟嫡母长的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萧复瞧他一眼就想掐死他,若不是当下抽不出空,他真想将这对母子挫骨扬灰。
  萧复露出和煦的笑容,“去看父亲吧,记得早些出宫,替我同嫡母问好。”
  萧明远寒噤不止,忙拱手朝他拜了拜,灰溜溜由太监引去福寿殿。
  福寿殿早年是太后居住的地方,位居整个后宫当中,萧明远跟着太监进到殿内,阴冷瘆人的很,一般这种宫殿都有暖阁,他寻着位置过去,里头更冷,冻的他直跺脚,他快跑到床前,只见他的父亲缩在被褥里,抖抖嗖嗖的望向他,号啕大哭道,“阿远!爹想回家,快带爹回家吧!”
  ——
  虞媗在床上躺了小半天,养回神才起,张嬷嬷和素瓷进屋服侍她洗漱,虞媗小声问张嬷嬷,“嬷嬷,能弄到避子汤吗?”
  张嬷嬷露出难色,扭头瞅了瞅门外的宫女、太监,都是萧复指派来的,这殿内连个像样的尖锐器物都不准有,吃喝她插不上手,避子汤她更拿不到。
  萧复防她防的极仔细。
  虞媗也知难为张嬷嬷,不再提,用罢膳食,她想去见见虞朝曦。
  倒是有小太监来领她出去,她搭着素瓷手,随小太监离开瑶华殿,十数个宫女围着她,眼睛盯在她身上片刻不离。
  虞媗已习惯了被这般对待,亦步亦趋的去往虞朝曦寝殿含凉殿。
  含凉殿在整个皇宫最东方,虞媗的瑶华殿离得算近,走几步过福寿殿,就能到地方。
  刚经过福寿殿,一个男子冲出来,横眉竖眼的逮着个太监就骂,“你们都是死人吗?里面可是未来的太上皇!你们也敢这样虐待他!”
  虞媗不免顿住脚,萧复的父亲住在这里?
  萧明远骂完人,一脚将太监踢开,准备去找萧复说说这事,抬步往前即见那御道上一美人亭亭玉立。
  萧明远这人没甚才德,但却遗传了萧渊林好色风流的毛病,十几岁时,他屋里就有好几个通房丫鬟,等他娶了正妻,就更是放浪形骸,什么秦楼楚馆、花街柳巷都有他的身影,他后院里的女人也越来越多,用他的话来说,只要是美人他都想弄上手。
  譬如他现在看到了虞媗。
  他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各种样貌性情都有,但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让他如今日般惊艳,这脸白皙粉润,黛眉细长,眼儿滴水,唇红鼻挺,身段纤秀笔直,曲线魅人,最重要的是她通身矜贵,这可是极难得的,他以前遇到的女人纵使有点身价背景,也没她这般、这般……脆弱娇衿。
  看的他心痒痒,恨不得立刻抱起来疼一疼。
  虞媗对萧家的人没好脸色,移过视线,径自往含凉殿去。
  萧明远目送着她走远,戳了戳身边太监,“那是哪宫娘娘?”
  太监回他,“那是晋城公主。”
  萧明远托着下巴,晋城公主啊,他那个庶弟说是为了她造反,估计等登基后就会将她冷落,这样的佳人,他可不得想办法亲近亲近。
  第三十一章 谋划
  虞媗入了含凉殿, 进暖阁里,见虞朝曦坐在棋盘边自己下棋,她走到另一边落座, 手执白子陪他下。
  那些宫女都候在暖阁里,给他们泡好茶,就在角落里当隐形人。
  “皇兄身体好点了吗?”虞媗落一子问道。
  “好了。”
  虞朝曦望她笑, “萧复让你来的?”
  虞媗点头, “他让我劝你退位。”
  说完, 两人相视一笑, 尽在不言中。
  这后面便没再说其他,虞媗跟他下了半日棋, 黄昏时在宫女的提醒下离开了含凉殿。
  外面又飘起雪, 她缓缓往回走, 各宫都挂上了灯笼,但无端冷清,皇兄刚即位时,后宫没人, 只有她陪着皇兄,虽然他们不住在一起, 可那时一点也不孤单,一日三餐吃在一块, 有说有笑, 她以为能这样过一辈子, 就算往后嫁给荀钊, 也是三人相处,荀钊温和,皇兄也包容, 即便遇不到她想爱的人,她也能安稳过一生。
  可惜这一切都被萧复毁了。
  她捧着手呼一口冷气,身旁素瓷把手炉塞给她,她抿嘴笑一下,穿过一道拱门,及目见先前那个凶巴巴的男子还等在福寿殿门口。
  虞媗直接忽略他,准备越过去。
  萧明远向她拱手道,“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虞媗便没法不理他,“免礼,这是后宫,外男还是赶紧离宫的好。”
  萧明远跟她套近乎,“微臣是阿复的嫡兄,算不上外男,殿下见外了。”
  萧复的嫡兄就是萧明远了,萧家的嫡子只有他一个,虞媗没见过也听过。
  他虽然口头尊敬,但两只眼黏在她脸上,经历过那么多事,虞媗再不懂男人就是傻子,她看出了他的想法,心中嫌恶,面上却不能表露,淡声道,“大人为何进宫?”
  “微臣父亲在宫里,微臣不放心,便来看望,”萧明远越看她越着迷,再听她说话,身子酥了半截,丑恶嘴脸都快兜不住。
  周围有宫女,虞媗也不怕他做出什么冒失行为,倒是惊奇他怎么有胆子这么看她,不过细想,她又觉得自己还忘不了自己公主的身份,外头人可能表面上会叫她一声公主恭维,实际他们心底,她可能就只是萧复后宫中的女人,或许名分都没有,叫禁宠。
  说不定哪日萧复不宠了,就能将她随便赏赐给臣下。
  也许,她可以利用这个人来送皇兄出宫。
  她抬眸柔柔对他一笑,眼波婉转。
  萧明远顿时神魂颠倒,他倒还知道在宫里,克制道,“微臣下次入宫,希望还能见到殿下。”
  虞媗轻颔首,旋即走了。
  萧明远激动的搓手,果然所有女人都会拜倒在他的魅力下,这公主也不例外!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一亲芳泽。
  ——
  虞媗回瑶华殿没多久,萧复身边的太监张怀过来,让宫女给虞媗稍作打扮,萧复要带她出宫。
  宫女的速度很快,给她换上盛装,化好妆容,快速扶着她离宫。
  萧复坐在宫外的步辇上,目视着她过来,手一揽,将人抱到腿上,抚摸着她的细指,“我一走,你就迫不及待的去见你皇兄,若不是你们一母同胞,我都快以为你对你皇兄有些别的心思了。”
  虞媗恹恹道,“随你说什么。”
  萧复这会儿心情很好,并不介意她敷衍,“今天是个好日子。”
  虞媗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只作不理。
  萧复背靠着凭几,挑开窗帘往外看,锣鼓鞭炮声隔的有点远,但他很愉悦。
  他弯起笑,“今日阿娇出嫁。”
  虞媗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对杨连娇的记忆停留在萧复让她回幽州,杨连娇什么时候到的镐京,什么时候定了夫婿,她一概不知,她知道萧复想要她问出口,她却僵笑,“那真是恭喜她了。”
  “确实该恭喜,毕竟她是和荀钊成婚,”萧复紧紧盯着她,笑得阴阳怪气,“荀钊算你半个兄长,他成婚,你准备送什么新婚贺礼?”
  虞媗半晌静默。
  萧复登时脸色发沉,猛一把扣她近前,狠狠噙住她的唇,碾压撕咬,想扒掉她脸上平静的假象,虚伪,他最恨她的虚伪,明明以前那般单纯柔顺,现在却能在他面前将所有情绪都掩盖住。
  步辇停在荀府门口,辇车内,萧复懒洋洋的撤了手,虞媗抓住掉下去的衣襟侧依着车壁吁气,面颊薄粉,红唇浅张,任谁看了都知道他们在车内做过什么。
  萧复从座下摸出一个半大的锦盒,告诉她,“这是我为你备好的贺礼,过会,你亲自送给荀钊。”
  虞媗这时眼眸湿润,颤着手拉住他,“我不想送……”
  萧复看那葱白指尖,歪了歪头,“然后呢?”
  虞媗垂着头,眼泪啪嗒往下落。
  萧复瞪着她,须臾脸黑的异常难看,“不准哭。”
  虞媗张着泪眼抬起来脸,“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
  萧复紧抿嘴,接着扯了她的帕子胡乱把她脸上的泪珠抹干,一手环在她腰上,带她下了辇车,那锦盒他仍拿在手里。
  车外跪了一地人,虽然没山呼万岁,但都默认了他是皇帝,荀府亲眷面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荀烈,脸拉的老长,奈何被他夫人拽着跪地上,新郎官荀钊则像是失魂般看着萧复身旁的虞媗,倏地顿感无地自容,低头不再看她,他身上的新服约莫是被人强套上去的,还有皱痕。
  杨连娇倒是喜气洋洋,手中却扇原本还遮着脸,一见到萧复,就忘了礼数,蹦到萧复跟前道,“表哥,你来的太迟了,我都快要拜堂了。”
  萧复瞟荀钊一眼,将锦盒递给杨连娇,“这是我和公主送你们的新婚贺礼。”
  虞媗煞白着脸,他果然不会这么放过自己,有的是办法折磨她。
  杨连娇不是中原人,她也不懂那些含蓄体统,当着萧复的面就将锦盒打开了,盒子里没别的东西,就装着几本画册,杨连娇翻开一本,嘴巴张大,一瞬间啧啧出声,眼珠子定在虞媗的腰肢上,然后又看她的腿,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最后跟萧复道谢,“这礼物实用,谢谢表哥。”
  萧复道,“别误了拜堂吉时。”
  杨连娇拍拍头,把锦盒盖好给身后的婢女,抱住荀钊的胳膊把人往屋里拖。
  萧复带虞媗进府,其余跪着的人赶忙站起来,陆陆续续入了荀府。
  荀烈夫人干笑着让萧复上座,“您是阿娇表哥,她父母远在兰陵,不如由您代为受礼。”
  萧复心安理得的坐到上首,一手握着虞媗的手腕,将她带在身边,这周围人要是少点,他大概能抱着人安然接受荀钊和杨连娇的跪拜。
  嚣张至极。
  杨连娇倒是没所谓,飞快跪地。
  荀钊却站着不动。
  萧复浅笑,“荀大人好像不乐意?”
  “乐意,他乐意的很,”荀夫人按着荀钊后脑,逼他跪到地上。
  萧复睥睨着他,侧头在对虞媗低笑,“你的阿钊哥哥也不过如此,也值得你为他掉眼泪。”
  虞媗的脸撇到一边,哑然无声。
  在喜婆的唱声中,拜堂到了末尾,随着喜婆的一句“送入洞房”,荀钊和杨连娇被下人引进了新房。
  虞媗呆怔的看着他们被关到一间房,周围人欢笑贺喜,她耳边嗡嗡作响,不合时宜的回想起来,当初皇兄跟她说,要把她许配给荀钊,那时她也曾想到现在这样的情形,她和荀钊被关在一间房,两人面面相觑,尴尬不已,她曾经觉得嫁给荀钊好像并不刺激,平庸过一生,没劲极了,所以她不配跟荀钊在一起,荀钊这样的人,他的妻子该是知书达礼,贤惠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