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八年,长安城,初夏清清凉凉。
傍晚,宣德大街丞相府门前,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儿,穿一身粉色衣裳,扎着两根羊角辫,正蹲在地上数蚂蚁。
有一蹇足老道骑驴打此经过,手里拿一本书,背上挂一壶酒,嘴中扬声念道:“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女孩儿好奇地抬头瞧了瞧,一双桃花眼明亮亮的,过会儿道:“十九叔,他读书,怎么把书拿反了?”
门前握剑立着的黑衣男子听了,一贯不苟言笑的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阿随,相爷和夫人马上就回来了,先生今日留的课业你还未开始写,若是蚂蚁数好了,就快进来罢。”
天边的火烧云像个顽皮的小孩子,东跑跑,西跑跑。阿随双手捧着小圆脸望向长长的大街,内心觉得有点忧伤。
阿娘先前同阿爹吵架,不知怎么吵着吵着就把肚子吵大了。她问温七叔,温七叔眨了眨眼告诉她,阿随要有个小弟弟了。
可是阿随并不想要个小弟弟。
荣玉叔和郡主娘娘去年生了个小弟弟。小弟弟虽然长得水灵灵的,但是不仅白天哭,晚上也哭,哭得荣玉叔和郡主娘娘眼生生瘦了一大圈。阿随上次见了,回来再不好意思去蹭饭了。
阿随叹了口气,小小的脑袋里仿佛藏着十万个为什么:“十九叔,你说大人为什么都要生小孩呢?”
远处街角出现两道并肩的身影。一白一粉,一男一女。男的长着一双桃花眼,女的生着一张小圆脸。十九的眼眶有些酸涩。普天之大,各色的人,各样的事,也许这两人的故事终没有逃出俗世的藩篱,但在他心目中,这一路走来,相爷之用情,夫人之旷达,远比书里写得要弥足珍贵得多。
十九低头看着阿随的羊角辫,紧绷的面颊渐渐变得柔和:“小孩是大人人生的延续。如果大人不生小孩,那世上的人就会越来越少,直至消亡。人生且长,只有相同的人碰在一起,才不会感到孤独。”
每回十九叔讲大道理,阿随都听不太懂。但是阿娘跟她说,十九叔的心里有一片荒地,阿随要多和十九叔说说话。
阿随望见了回来的阿爹和阿娘。阿娘挺着肚子,阿爹扶着阿娘。阿随起身跑了过去。阿爹弯腰笑盈盈地抱起了她。一手牵着阿娘。
阿随搂着阿爹的脖子,扑闪着大眼睛脆生生问阿娘:“阿娘,今儿说书先生讲的什么故事?”
阿娘笑着刮了下她的鼻梁,道:“今儿啊,讲的是孔融让梨的故事。”
“今儿夫子也讲了这个故事。”阿随侧身,伸手半捂着小嘴,凑到阿娘耳边小声道:“阿娘,今天十九叔也说了好多好多话呢!”
阿娘悄悄朝阿随竖起了大拇指。
阿随觉得自己有点长大了。
阿随望着阿娘尖尖的大肚子,心里想着也许有个弟弟并不是件坏事。等一会儿回了家,她就和阿爹商量商量,先让阿娘生生看,如果弟弟像荣玉叔家的一样不听话,再把他还回阿娘肚子里也行。
……
故事到此为止,大梦一场,仍没能免俗,就让平行世界里的他们这样幸福着吧。感谢诸位一路相伴,祝愿安好,有缘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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