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终于可以出院了,每个人心里的滋味各有不同。走岀医院大门,于馥丽适时提出告辞。
这个岀乎意料的决定,让墨玉有些难以置信,在这之前,这个有心机城府的女人从没表现出任何要离开的苗头。
“我已经出来几天了,担心家中惦记。少秋的病情时好时坏,还不稳定,如果以后需要帮助,我们家一定会竭尽全力。至于婚事也不易操之过急,机会成熟的时侯自然会有定局。”于馥丽笑意盈盈款款而谈。
小芬报怨道:“于馥丽?你是看我表哥受伤嫌气了吧,唯恐避之不及是吗?”
于馥丽自信的目光从姜少秋脸上扫过,在小芬脸上停了一下,让自己迎着清晨的风,提高声音说:“我的家庭和你不一样,你有六个哥哥可以支撑大局。我只有姐妹三个人。我的丈夫必须能为我撑起一片天,为我的家族撑起一片天。他这个样子,恕我暂时无法接受。”
墨玉心有不甘地问:“可是你爸爸主动跟我们家攀亲家的呀?”
于馥丽笑了一下,并没有做过多解释。她知道她的想法姜少秋能理解,而这已经够了。别人怎么想她不必在乎。看着于馥丽上车远去的背影,墨玉有些怨恨地叹了口气。
“看表哥生病转身就走了,无情无义,人家梅――”,小芬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尴尬地顿了一下,改口道:“没,没什么。没良心。”
姜少秋丝毫不觉意外,因为昨天晚上于馥丽曾和他有一番长谈。于馥丽向姜少秋仔细询问了他对梅月婵的感情,并且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梅姑娘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以退为进以守为攻。她选择放手不但避开了与你母亲的冲突,以柔克钢,你的心被她握着,败实则是胜。如果她强行留下势必会有冲突,你夹在中间两难,这样的话,三个人怎么都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更有可能适得其反。看来,你喜欢的女人即要温婉,又得干练,聪慧。你出院的时候我会离开,我要让你看到我和她一样,不止有漂亮,而且我要让你知道,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墨玉这时来到车旁,遗憾地叹息:“少秋。妈妈这次来是想接你回去,你不在身边,妈妈总是不放心你,回去找个体面的职位安下心思。从一开始我就反对那个梅姑娘,她的身份不适合我们这样的家庭。只有于馥丽这样的出身和我们才能门当户对,将来的路上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姜少秋不以为然地笑问:“你和爸爸当初就是这样,被强行捆绑组成家庭吗?”
墨玉说:“那倒不是,我和你爸爸……”。
姜少秋立刻抢白道:“那我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选择谁来陪我一生?墨家和姜家该是门当户对吧,你快乐吗?你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毁坏了你和爸爸之间的感情,你痛不痛苦?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强行拆开我的感情?”
“那不一样,妈妈是为你好。”???墨玉凝眉。
清晨的阳光照在姜少秋年轻的脸上:“你是觉得,我找一个那样的女人会让你很没面子吧。因为爸爸身边那个女人的儿媳,都是富家千金名门望族。是这样吧?”
“你觉得不管是从家世,从相貌还是从感情,你都有睥睨的优势,但命运不公偿还给你的却是爸爸被他抢走,她生了三个儿子,她们全家团圆,而你独守空宅。所以你的儿子应该出人头地什么都比他们好,你才会觉得扬眉吐气。你敢说你没有这样想过?”
面对郑少秋咄咄逼人的责问,墨玉一时有些无言以对。说到最后还是母子情深,姜少秋于心不忍,下车来一手揽住母亲的肩头。
“不管我们怎么吵,你永远是我妈,我相信我比我爸还了解你。把你对我的爱分给梅月婵一点点,抵消对她的偏见就好。你们两个人,我谁都不愿意伤害。”
墨玉无语,她明显能感觉到,在分开的日子里,儿子已经不再是那个叛逆的孩子,已经是个有担当和智慧的男人。
“可能她努力一辈子都不会达到某些人一出生就拥有的一切,但她绝对不会惦记我们姜家的财产。她一直都在努力,凭自己在生活。如果是那种腹有沟壑的女孩,至于一个人倔强孤独的在生活里挣扎吗?
墨玉拍了拍放在肩头的那双大手,哑口无言。
(二)
“一定有别的办法,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你就这样甘心了?”常六气急败坏抓耳挠腮,却一时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常六有些搞不懂,为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梅月婵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你一向不是很坚强吗?就算没用,我也要去找他试试。你今天无论如何别上轿,他敢光天化日抢亲不成?姜少秋呢?他为什么不带你走?”
“他还在医院里。”提到姜少秋,梅月婵仍然忍不住低低地叹了口气。
常六转身要去找王奎,刚出院回来的姜少秋恰好踏进门槛。?常六立刻冲到跟前,迫不及待地嚷道。
“姜少秋?有种你就赶紧带她走。”
姜少秋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根本毫不知情,无辜而焦虑地问:“你想干嘛?发生了什么?”
一大早,轿夫就把花轿摆放到王家门口“亮轿”,等待已久的王奎再三催促下,此时大红的花轿己经拐进街口,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及近?????。
整条街道,被看热闹的人拥堵的水泄不通。
大红的花轿,在衣店门口刚一停下,头戴红花的喜娘,满脸堆笑就快步进了衣店。一看梅月婵的打扮,这反常的场面让见多识广的喜娘也瞬间愣住,反应了一下,快步跑上前拿过柜台上叠放的嫁衣,满脸陪笑催促起来。
“快穿上吧,新媳妇都要穿嫁衣的,你怎么能不穿呢?”做了半辈子的喜娘,从来没见过新娘子不穿嫁衣上花轿过门儿的。
姜少秋上前一把推开喜娘,面露怒色:“你们先出去。”
围观的人群被这异样的场面惊住,开始骚动。出了什么事了?抬轿的轿夫一脸疑惑纷纷勾着头向里面张望。几个???喜娘一看势头不妙,连忙跌跌撞撞挤出人群。
小芬同样一脸茫然。这样的事情太意外了,几天不见,梅月婵为什么要嫁给王奎呢????是在与姑妈赌气还是想借此逼表哥就犯?
墨玉心想:让你离开我儿子,你满口答应,原来早就有下家啦。
身着盛装的新郎王奎,听到喜娘的诉说,知道事情有变急忙翻身下马,急步来到店中。
王奎一夜没睡,忐忑与兴奋轮番困扰着他,他总担心横生枝节,好容易熬过夜半,一颗心终于踏实下来,却无论如何难以入眠,感慨丛生熬到天亮。
“王奎?到底怎么回事????”常六看到王奎,扑上前拦住他想要与他理论。
面对常六的质问,王奎推开他的手,嘿嘿一笑岔开话题:“一会儿去喝喜酒啊。”
姜少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姜少秋扳着梅月婵的双臂,手背上紧绷的肌肉凸起的青筋,诉说着他内心的焦灼。
尽管他已经努力在控制着自己的冲动。
“月婵,你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梅月婵嘴唇抖动了一下,狠下心无助地说:“我要嫁给王奎了。”
不远处的小芬闻言,不可思议地瞪圆杏目,提着裙子几步跨到俩人跟前,焦急地问:“梅姐姐,你不是开玩笑吧。”
姜少秋瞬间拧起眉头,又问了一遍。
“嫁给王奎?”
墨玉撇了一眼新郎打扮的王奎,不由得在心里纳闷:她怎么会嫁给他呢!随后紧接着就断定,肯定是为了钱呗。
王奎皮笑肉不笑来到两人旁边,提高嗓门道:“对,她说的没错。”
姜少秋根本不愿意正眼瞧王奎,但此时此刻他必须搞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扭回头咬牙切齿说:“你肯定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威胁过她。”
王奎冷哼了一声,摇摇头,说:“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呢?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希望姜少爷不要在这里继续纠缠贻笑大方。”
“不可能。”
李青梅不由得插话:“肯定是你逼她的,不然她为什么不愿意穿嫁衣?”
人群中立刻七嘴八舌议论纷飞,大家都在纳闷新娘为什么不穿嫁衣,并由此推测王奎的动机。
王奎对这些闲言碎语深感不悦,急于澄清自己。
“梅月婵,你是不是应该亲口告诉他,让他死心?”
姜少秋受伤的眼神已经让梅月婵心如刀绞,话没出口已经忍不住心中涌动的百转千回。既然事已至此只能怪造化弄人缘分已尽,只有快刀斩乱麻。
梅月婵万般无奈,只好狠心道。
“是我自己自愿的”。
姜少秋眉头紧锁,双手使劲在脸上搓了搓。他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是事实。???自从醒来,所发生的事情一件件都在挑战他情绪的极限。
王奎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新嫁衣。那是一套精心赶制龙凤褂,可谓用心良苦。昨晚半夜差人送来,直到今天早上梅月婵竟然没有穿。
为了不至于再次出现意外,影响自己的婚礼。王奎上前一步躬身贴耳故作关心,低低地说。
“梅月婵,你如果实在不愿意穿这身衣服,就算了,不用勉强。时候不早了,早些上轿吧。”
姜少秋望着王奎恬不知耻的样子,横拳挥向他的肩头。由于用力过猛,王奎卒然向后踉跄倾斜,整个身体倒向看热闹的人。
人群一片哗然,慌乱中都自顾逃离纷纷躲向一边,王奎仰面朝天重重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