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公走后,玉阳长公主当机立断让侍卫对府内严格把守,轮番守卫国公府,又对几个小的道,“梅娘和安然今晚就别回去,连同孩子都在这边住下。幼君你和殷序回房,但夜里睡觉一定要惊醒些。”
  历朝历代皇帝更替之际总有人趁机浑水摸鱼,云国公府比不得十几年前,却也知道如今形势的危急。谁知道那个疯子一样的太子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玉阳长公主定要护着家人的安全才是。
  覃幼君道,“那娘你们小心些,有事叫下人去叫我。”
  夫妻俩出了正院也没在路上停留急忙回到院子让人闭紧门户,不管哪个房的下人都不得出。
  回到屋里,覃幼君觉得干等着也不是事儿,总得找事情打发时间,便对殷序道,“现在守着也没用,先去睡一觉吧,就算出事也不会上半夜。”
  殷序不置可否,两人和衣躺下,闭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殷序道,“太子会趁机铲除敌人吗?”
  覃幼君闭着眼睛道,“你觉得呢?”
  殷序道,“我虽读书时日不久,但对历朝历代的情形也有所理解,若是太子想,这就是个机会,定会趁机认为制造骚乱,趁机铲除异己然后再编排个名头扣到敌人身上。一举两得。”
  闻言覃幼君睁开眼看他,嘴角含笑,“序哥哥,我觉得,你是天生适合官场的人。”
  在朝为官有时候不需要你有多大本事,但得足够会察言观色,毕竟没做官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官,但察言观色言谈举止甚至拍马屁却是从小就能培养起来的。
  殷序以前没接触过,所以众人对他的印象就是纨绔,什么都不行。但作为枕边人覃幼君却发现殷序真的很聪明,这聪明不只是在读书上,毕竟很多人读书上厉害但不会做官。可殷序读书进度快,如今对朝堂之事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覃幼君觉得这就够了,就算日后的官场殷序不够圆滑,她拿钱砸也得给砸出一个坑来。
  可殷序却看着她摇头,“但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做官。”尤其是他的理念和这里的人大不相同,据他所知很多地方官员换一个地方也不过是换一个地方敛财罢了,他不想做那样的官。
  覃幼君挑眉看他,殷序不好意思的笑,“我若做官便不会如那些官员一样搜刮民脂民膏,可似乎到处都是如此。”
  “那怕什么。”覃幼君笑,“他们搜刮民脂民膏或许是因为没钱,但你不一样。”
  殷序眨眼,“我也没有。我是穷光蛋,我可是靠着脸抱大腿吃软饭的男人。”
  覃幼君侧身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有,我的就是你的。我在大周有很多铺子和酒楼,我最不缺的就是钱,我缺的就是你这种没钱但有张漂亮脸蛋的吃软饭的小帅哥。”
  殷序继续眨眼,觉得自己一瞬间掉进了福窝。
  覃幼君继续道,“所以,你想做个什么样的官那就去做,没钱我养你,咱们有的是钱,花不完。”
  土豪,就是这么大气。
  殷序感动坏了,“那我就真的吃软饭了。”
  覃幼君撇嘴,“说你吃软饭的那都是羡慕你嫉妒你,因为他们可没有你这么好命有机会吃软饭呢。”
  也得亏是殷序,换个男子听到这些话定会觉得覃幼君在拿银子侮辱他,可殷序不一样,殷序想的只会是他的幼君妹妹对他怎么这么好,心里都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殷序眼神炙热的看着她,小心翼翼道,“虽然现在情况不恰当,但我现在挺想亲亲你的。”
  “那就来啊。”覃幼君突然翻身出其不意占据主动,她坐在殷序肚子上笑的狡黠,“既然如此那就乖乖养体力吧。”
  有一次被嫌弃体力不行了。殷序觉得不服气,总觉得锻炼这些日子该有成效了,可惜他试着反抗,最终还是失败了。
  好在失败过一次之后殷序就顺从的接受了在下面这事实,反正他也会爽到,何必纠结这些。
  两人结束后还不到三更,覃幼君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就听见外头玉芝过来敲门。
  覃幼君双眼顿时睁开,殷序已经先她一步下了床去开了门。
  玉芝进屋垂首站着,道,“郡主,院子里做粗使的翠玉企图□□出去,被抓回来了,奴婢仔细询问了一番,这翠玉竟是太子府的人。”
  “太子府的人?”覃幼君惊讶,随即又笑了起来,“太子这手伸的可真够长啊。”
  覃幼君站在门口,看见院子里跪着的丫头,走过去道,“府中还有哪个是你同伙?”
  翠玉垂着头一声不吭,覃幼君笑了笑,“既然如此,卸了她下巴送到母亲那里去。”
  闻言翠玉身子一哆嗦抬头惊恐的看向覃幼君。
  覃幼君也不管她,自有玉芝上前利落的将翠玉下巴卸了拎着胳膊就出去了。
  在让人开口方面,她实在太嫩了,哪有她母亲手段高超。虽然她以前受过的教育是人人平等,但人人平等的前提是整个社会的平等,现在生活在不平等的社会上还有人企图在她的地盘上恶心她找她麻烦,她又不是泥巴捏的,又怎么可能让对方为所欲为。
  殷序却惊讶道,“玉芝身手挺好?”
  覃幼君指了指正提着水壶过来的金枝,“她的身手也很好。玉芝还不及她。”
  生活在武将世家这俩丫头又是陪着覃幼君长大的丫头,又怎会不会拳脚功夫。
  殷序啧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要是元宝知道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自打两人成亲以后元宝就在外院书房呆着等着伺候殷序,但听这话的意思元宝似乎瞧上了她身边的哪个?
  覃幼君笑,“那你害怕我吗?”
  “不怕啊。”殷序道,“以前挺怕的,后来发现你挺好的就不怕了。”
  毕竟去年被打的那一次刻骨铭心,想忘都没那么容易忘。
  覃幼君摊手,“那不得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哪个娘子舍得打心爱的男人,除非男人不听话。”
  殷序一想也是,反正他不管,全看元宝有没有本事了。
  翠玉被收拾走了,覃幼君也准备回去睡一觉了,可谁知外头街上却传来喧闹声。
  不一会儿玉阳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过来了“郡主,外头闹起来了,但长公主让郡主不必担心,后半夜尽管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还得进宫。”
  是啊,出了这样大的事明天都得等候召唤进宫的。
  不出意外明日一早太子就该登基为帝,而臣子也该为皇帝哭丧了。
  在之后就是康王夫妻离京前往未知的封地,想起来似乎没一件好事情。
  覃幼君也不想母亲担心,与殷序回屋躺下当真认认真真的睡了一觉。
  外头喧闹一夜不断,覃幼君夫妻睡的也并不踏实,黎明时分混乱声远了,覃幼君和殷序才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
  可醒来时天色仍然很少。覃幼君和殷序匆忙起身洗漱,便赶往正院,路上看到云国公府的院墙才知昨晚并不如玉阳长公主说仅仅街上乱起来了。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有人浑水摸鱼想来云国公探探底细,如今围墙上还沾着许多血迹,轮番值守的护卫们都曾是战场上下来的好手,如今也瘫在地上休息着。
  殷序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以为凭着他丈母娘和老丈人,太子还不至于做的如此绝情,没想到太子还真的干了。
  只可惜太子手不足又固守皇宫,能抽调的人手并不多,这才没能攻破云国公府。
  殷序担忧道,“不知道爹在宫里怎么样了。”
  覃幼君也是忧心忡忡,但细细想来又道,“爹应该没事。若太子当真不顾一切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天亮人便撤了,说明太子还是有顾及。”
  她顿了顿,“别忘了,咱们家两位哥哥都在西北,他们的脾性可不是好性子,我们在京城真出意外,我们两个哥哥会带人杀回京城的。”
  男子汉大丈夫最讲究忠君爱国,但云国公府一众四个孩子全是一个娘生的,一家人感情也好,两个哥哥脾气性子遗传了云国公的坚韧但也遗传了玉阳长公主的护短。在他们看来小家都护不住又怎么护大家,所以两位公子去西北建功立业报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却是保护家人。
  太子如此作为,一方面是想探探云国公府的底也是敲山震虎。并不敢真的对云国公府做什么,所以昨晚玉阳长公主并没有担心反而让他们好生休息。
  殷序想到两个大哥也笑了起来,“大哥二哥以后肯定是个好将军。”
  覃幼君笑了笑,两人到了正院,那婆媳三个正在用早膳,见他们来了连忙招呼他们坐下用膳。
  玉阳长公主眼下一片青黑,谢氏和苗氏精神倒是还好。
  显然昨晚嘱咐小的睡了,玉阳长公主却守了一整夜,覃幼君道,“娘,宫里现在还没消息,用了早膳您趁机休息一会儿,毕竟进宫还有硬仗要打。”
  玉阳长公主一夜未睡又担忧丈夫精神不怎么好,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她摇头道,“估计快了。”
  早膳都未用完,宫里的钟便敲响了。
  天德帝在位十三年,终于倒在天德十四年的这一天上。
  举国哀痛,朝堂肃穆。
  作为天德帝的亲妹妹和云国公夫人,玉阳长公主自然是要进宫的,而谢氏因有孕在身被留在家中,苗氏作为长媳被留在家中主持中馈,最终玉阳长公主带着一双儿女一同进宫哭丧并参加太子登基大典。
  这样的事情放在小户人家自然是恩典,但在他们家却并不算什么好事。
  因着殷序只是入赘,并未被朝廷册封为郡马爷,所以殷序倒是免了这次入宫。
  玉阳长公主道,“如今府中只有你一个主事的男丁,遇事与你两位嫂嫂多商量,待会儿瞧瞧派人往武安侯府走一趟,剩下的就闭紧门户不要出门,府中诸人人多眼杂,定要小心谨慎,切莫让人钻了空子。”
  为皇帝哭丧守孝,按照往年的惯例怎么也得七日。这七日期间不论官员还是命妇吃住都在宫内,待七日后皇帝下葬这才完成。
  玉阳长公主事无巨细一一叮嘱,殷序用心记下,突然有了一股责任感。
  时辰不早,命妇也该进宫,殷序送他们出门,手紧紧握着覃幼君的,低声嘱咐,“在宫里不比其他地方,进宫后不要乱走跟紧母亲。”
  覃幼君点头,“好,我知道了。”
  殷序又叮嘱,“万一有事,别顾及颜面,保命要紧。”
  覃幼君眨眨眼,“好。”
  到了大门外,看着她们上了马车,殷序叹了口气。多事之秋,这古代就是麻烦。
  皇宫对覃幼君母女来说并不陌生,小时候玉阳长公主来的勤快,覃幼君又是太子的未婚妻,打着培养感情的幌子更是来的数不胜数。
  但这次进宫却极为不同,到了宫门口已经有许多命妇等着了。玉阳长公主身份地位尊贵,站在一众命妇前头,覃幼君自然陪着母亲一起,站在那里等着宫门大开才好进去哭丧。
  哭丧事件极其费神费力的事情,尤其各家夫人平时养尊处优年龄又不小,撑下来这七日的确困难的很。
  而在大臣与命妇为皇上哭丧之际,曹皇后和太子却在忙碌几日后登基大典之事。曹皇后的眼睛因为要人前表演所以一直肿着,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这两日着实哭了不少。
  但这会儿曹皇后瞧着內府局缝制的龙袍脸上的喜悦却是藏都藏不住的。
  曹皇后道,“我儿,终于得偿所愿了。”
  太子一身白衣,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多谢母亲。”
  “母子之间谈什么谢。”曹皇后抚平他衣服上的褶皱道,“过几日便是登基大典,我儿还是好好养好身体才是。等身子养好,孩子总会有的。”
  太子眼睛闪了闪,“好。”
  可惜陈丽云小产后府中女眷再无人有孕,如今太子二十郎当膝下竟无一个子嗣。
  到了哭丧的第六日,覃幼君也有些受不住了,悄悄与母亲说了声覃幼君带着人在凉亭里休息走动。
  今日都初六了,想必殷序也该开始读书了,只没想到这个年竟是在宫里过的。
  远处站着一人影,覃幼君眯眼瞧着有些面熟,突然有太监躬身过来,“郡主,安平公主请您过去一趟。”
  那边人影朝她福身,可不正是安平公主。
  覃幼君有些奇怪,她与安平公主虽然认识,但据她所知,安平公主与罗蔓烟关系交好,却是极为瞧不上覃幼君的。
  但安平公主既然叫她了,覃幼君也不能不去,遂朝安平公主走了过去。
  谁知安平公主一闪身进了旁边的屋子,覃幼君当即站定,不肯再走。
  太监恭敬道,“公主怕冷,想是进了那房间,请郡主随奴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