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令户过的第一个年,直到年三十的时候段月潼站在偌大的琪兰别墅里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年货。安家以往是极有温度的家庭,年礼旧俗守得极好。
每到过年,安建业必然会找景德镇的瓷器手艺人添置碗筷。门口的大红灯笼必然是换了簇新的。席家的头缸酒必然送往桃花渡。日子逐渐安稳的时候,段月潼想把这些旧俗捡起来,却发现祖父当年的细致,如今竟然只能流传成为故事了。
能想的起来的都已经来不及准备,段月潼只好捧着一本书窝在花房里看着眼前碧蓝的江水发呆。江云狄整天忙忙碌碌的,段月潼也不好缠着她。等到感觉肚子饿,从花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才发觉琪兰别墅里发生了一些变化。
四进院子里都挂起了大红灯笼,厨房里添置了新的餐具。冰箱里也被各种各样的食材填满,还有新年礼物。江云狄置办给两个人的新年衣裳,从里到外一共四套。
还有江家和安家各处的新年礼物。段月潼有些瞠目结舌,原本以为今年可能要在玉檀苑过年了,没想到江云狄置办的极为妥帖。江云狄见神色有些异常的段月潼,一把将眼前人拽进怀里。
“怎么了?”江云狄低头问。
“没”段月潼笑着摇摇头,安安心心的赖在江云狄怀里。随后佣人来报,说玉檀苑来了人。江云狄叫放人进来,老边和鲁昀两个人指挥佣人将小山一样多的吃穿用度全部搬过来。
光是三十六道菜品的宴席就搬了三桌过来,还有陈酿的女儿红,以及段月潼早些年从慈问庵搬回来没舍得喝的几坛果酿。新年的衣裳,新鲜水果以及各式各样的糕点。
段月潼看着有些泪目,莫名其妙的觉得温馨不已。一个人傻笑着掉眼泪,老边和鲁昀将东西放下后,陪着夫妻两个把贴完春联就片刻都没有留的回去了。
在琪兰别墅吃了午饭,佣人已经将给江家众人带的新年礼物搬上了车,江云狄亲自开车载着段月潼回了白鹭洲。一别已是两年的光阴,段月潼已经是两年没有来过白鹭洲了。
四处都是春日新鲜的草木味道,让段月潼渐渐的神游起来。想到昔年的桃花渡。发愣之际,车子已在江家老宅的院子里停稳。江云狄下了车,走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牵着段月潼的手下了车。
江家众人已经等在院子里,看见江云狄和段月潼下了车。江老夫人拄着拐杖快走了几步,一旁的江云叶扶着人,也跟着焦急。
等到一群人会和,江老夫人眼里闪着点点星光看向段月潼。段月潼看见江老夫人迅速苍老下来的面容心里不忍,同时又想到冷楚和自己近几年的遭遇,最大的手笔来自于眼前的老人。一时之间眉头紧蹙。
现场的气氛瞬间冷凝,江云狄环着段月潼腰身的手不由收紧几分,所有的人都忐忑不安起来。
“妈”终于段月潼艰难开口。因为这一句,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哎”江老夫人眼泪夺眶而出。下一个瞬间攥紧了段月潼的手,她小产后身体受损,江老夫人心头的愧疚难消。盯着段月潼上下打量了许久。
江云叶赶忙出来打圆场,一行人寒暄着进了主楼。江云狄的主卧已经被重新收拾过,江云琪为两个人画的新婚油画还挂在床头上。两个人的婚纱照分别摆在床头柜上。
衣帽间里,江老夫人和江云叶为夫妻俩人添置了不少新衣。颜色样式接近于段月潼刚来江家老宅时的样子。两个人换了衣裳,想到要下楼段月潼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江云狄耐着性子把人哄好,牵着手下了楼。江家所有人都在,江老夫人询问了一些两个人在柏林订婚的事情,并说了两个人几个月后婚礼的安排。
段月潼全程安静的坐着,江云狄一一答复。江枫亭不时递给段月潼一些水果和点心等零食。段月潼偶尔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啃,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潼儿”江云狄温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段月潼有一瞬间的受惊。“怎么了?”江云狄有些担心的看着段月潼。
“没事”段月潼心虚的摇摇头。江云狄宠溺的拍拍段月潼的后背,暖暖一笑。
“我们刚才说,初八,去你们家提亲。嗯?”江云狄问。
“这个要跟我舅舅商量啊!”段月潼闪着一双大眼。“我自己一个人能做主?”
“我刚刚跟你舅舅打过电话了”江云狄眼睛里掩盖不住的欣喜。“他同意了”。
“哦”段月潼莞尔一笑点点头。“那就初八呗。”话音一落,段月潼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有些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周围,江家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段月潼一瞬间红了脸!
除夕夜的家宴,江家老宅准备的格外丰盛。席间,一众人难得的有说有笑,段月潼闭口不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杨子杰隔着满桌佳肴看着沉默寡言的段月潼,心里涌上一丝丝的不快。
晚宴结束,杨平和杨箫等一众晚辈,在江家老宅里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环保烟花。江家姐弟们,已经是两年没有好好坐在一起聊过天了。除了谈到和段月潼的婚事,江云狄话少的可怜,也是懒得周旋。
一行人喝了一会儿酒,段月潼坐在江云狄身后,始终沉默寡言的样子。杨平见状,从沙发里将段月潼拽起来,带着几个弟妹去放烟花。段月潼始终不温不火。
江枫亭和阿果迫不及待的在拆江云狄和段月潼两个人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一阵接着一阵的惊叹声从主楼里传出来。到了午夜,白鹭洲上演了一场空前的烟火盛宴。
“哎”杨平见段月潼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叹了口气。“为了这场烟火,我半年的工资都搭进去了,月潼连个笑脸都不肯给。”
“我本来就不想笑,你这话一说完,我怎么觉得我应该哭一场才对啊?”段月潼语气不轻不重。
身边的杨箫和吴珂听完,咯咯的笑出声来。杨平被抢白,尴尬抵不过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