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沈大人,我肯定下不过你,你可不能欺负我!”
“欺负人肯定没有意思。”沈郁把棋子都挨着分出来,捏着黑棋笑得那叫一个狡黠,“我跟苏大人一人下一颗,你若是能赢我们,随你提一个要求,你要是输了,那你就要接受一个要求,要不要试试?”
罗褚想着这样都能输,他还真不信了,两个人下棋必然比一个人下棋更难,更何况还是凤千瑜这种不怎么下棋的人,他也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试试就试试。”
凤千瑜虽然对下棋没什么兴趣,但是看到沈郁这么高兴,他也就没有推辞。他确实不怎么懂棋路,看到沈郁下在哪,他就跟着下在附近,这么一来二往,反而看出了一些思路,两人很快下到了一条思路上面。
罗褚连输两局之后,逐渐开始怀疑人生,他们二人压根就没有讨论,是怎么做到棋路一致的?
沈郁下完最后一颗子,也就等同于宣告了罗褚的死刑,“罗大人,你又输了。”
“我的天啊!”罗褚开始抓头,简直头秃,“你们要不要这么默契?这简直是……”
……屠杀!
凤千瑜难得也笑了起来,担心沈郁饿着,一直给她递糕点添茶。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沈郁还想着留下吃顿饭,结果凤千瑜就起身撵人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沈郁:“?不留我们吃饭吗?”
他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早些回去。”
沈郁念念不舍地跟着罗褚离开,走了两步就忍不住询问:“他晚上有任务吗?”
罗褚摇头,“现在就是他最大的任务。”
“那怎么都不留我们吃饭?”
“他没告诉你吗?”罗褚有点吃惊,“这个任务有点危险,连我都不能与他走得太近,你不知道吗?”
沈郁茫然摇头。
踏出苏府的门,门外的姑娘都还有一些没走,竟是围着酸菜听起了八卦。酸菜拿帕子捂住鼻子,鼻血都还在流,正说到精彩处:“……就是那一笑,啊,我的天啊,我就,我就流鼻血了……”
沈郁用力磨着牙齿,“酸菜!给我回来!”
第109章 人参
打听人参的小厮回来了, 他还是托人进宫问的明德大宫女,基本八九不离十,“去年的老人参就只有皇后和太子宫里还有, 太后宫里的已经用完了, 太医院的也大多都用在了太后的药里。”
“今年的人参是不是快到了?”
“本来是该这两个月到的,可之前那一批被峰城的土匪给截了, 剩下的一批也没敢送进来。”
“又是峰城的土匪。”沈郁忽然想起上次峰城遇害一事, 原本严树是写了请求剿匪的折子的,怎么突然又没了消息?
“是啊,听说那批人参卖出了天价,各地富商暗地里都在抢着买,很快就处理光了。”
沈郁敲着自己的脑袋, 真是头痛得很, 她想着太子年纪轻轻的拿人参也没什么用,就态度端正地给他修书一封, 情真意切的想跟他换人参。
祁夙凛收到沈郁书信的时候, 都还有些心里阴影,他好像每次收到她的信都没什么好事,不然她为什么不敢当面来跟他说?他狐疑地展开信封, 果真不是什么好事, 她是来要人参的,还说什么愿意用其他珍宝来换。
他堂堂太子爷在乎什么珍宝, 他在乎的是她拿人参竟然是为了林晏。于是他也给她修书一封:既然是林晏求参,为什么不让他来?
人家林晏已经够烦了,这种小事沈郁本来就没打算让他操心。她也没直言,酝酿了一番情绪之后提笔写道:晏世子家务繁忙,分身乏术, 特意嘱咐我留心此事,还望太子行个方便。
太子爷冷哼了一声,回道:晏世子家务繁忙,本太子就不繁忙吗?既是求人办事,哪有烦人不烦己的?
沈郁暗自吐槽,这太子爷确实是个小心眼的,这要是晏世子来要,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给了,以示他的宽宏。可是他对别人宽宏大量,对她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不就是针对她吗。
她平复好情绪,又回他:太子爷大人有大量,何须计较小事?正所谓……
两人就这么一来二往,回了两天的书信,累得送信的小厮都跑不动了。其实见个面两三句话就能吵完的事,为何要累得旁人来陪着他们吵?
好在最后太子爷直接一封信就断绝了沈郁的念想:就冲你这态度,你一根都别想拿到!
他写完之后,又回头问岚三:“咱们府里还有多少人参?”
“三根吧。”
“行,装好给林侯府送去。”
岚三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太子爷,你不是说沈大人一根都别想拿到吗?”
祁夙凛骂完了沈郁,心情顿好,高兴地转起了笔来,“我要是把人参给了沈郁,沈郁再给他送去,林晏感谢的就是沈郁了,他肯定会借此机会又将沈郁请去府中,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岚三听完,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太子爷厉害。
收到太子爷最后一封回信的沈郁,气得当场就把信给撕了。行吧,不给就不给,她沈郁不相信自己还能被两根参给难住了。
她一边派人去一趟峰城,看还能不能高价回收两根,一边派人去各府邸询问,还有没有往年剩下的参,她重金求参,这一来二去又忙活了两天。
得不到结果的沈郁最近有点精神恍惚,前脚刚去了一趟工部,问了剿匪之事的进度,回去的路上又忘了,“酸菜,严大人说什么时候递的折子?”
“回来的第二天就递了。”
“皇上怎么说来着?”
酸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姐,这话你刚刚问严大人的时候就已经问了很多遍了。皇上说年年剿匪都不见成效,他要考虑一下让谁去。”
沈郁“哦——”了一声,又想别的事情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开始了:“皇上怎么说来着?”
酸菜正想吐槽,忽然马车颠簸了一下,停住了。车帘被人掀开,凤千瑜就这样顶着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钻了进来,把酸菜吓得尖叫了起来,“啊——!苏大人!!!”
沈郁看了看凤千瑜,又看了看犯花痴的酸菜,突然之间就清醒了过来,赶紧提着她的领子,把她塞出去,“我有正事要办,你走远点,让车夫也走远点!”
解决完了酸菜,她正想问他怎么来了,他忽然塞了五个盒子给她,抬起他那双漆黑的瞳孔,问她:“够不够?”
沈郁完全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蹲在她脚边,伸手打开了盒子,里边躺着的正是沈郁在找的人参,“五根够不够。”
沈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其实跟人参没什么关系,从他进来蹲在她脚边的那一刻,她已经有种暖心的感觉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人参?”
“罗褚跟我说的。”他合上盒子,又抬头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很久才道:“棉棉,你,为什么从来都不问我要东西?你好像从来都不问我要东西,像这次的人参也是,你都没开过口。”
“我怎么好意思开口,你都送我这么多东西了,况且你还有任务在身,我怕耽误你。”
他抓住她的手,认真道:“我的东西都是你的,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只要我有的我都会给你。我有任务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你不用去顾忌它。”
今天的九千岁怎么……有点可爱呢?沈郁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事了?”
凤千瑜很严肃,一点也没笑,他抓住她乱捏的爪子,目光有些落寞,“罗褚跟我说,如果你喜欢我的话,有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人就会是我,可你……想到的却是太子。”
沈郁简直是觉得自己冤枉,她第一个反应是派人去宫里打听,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太子,后来也是因为跟太子熟一些,才决定从他手里拿。
现在九千岁这么问,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暮玉你听我说,事情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第一个想到的压根就不是……”
“好了,我知道了。”凤千瑜打断了她的话,他转过身,小表情还带着受伤和失落,“人参你先拿着,不够我再帮你找。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太子,没关系,我都明白……”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
“不是,我没有……”沈郁赶紧抓住他的衣袖,太滑了没抓住,等她走出马车的时候,九千岁早就不在了,沈郁郁闷得都要吐血了。
九千岁,我觉得你不明白!
酸菜又屁颠屁颠地带着车夫回来,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凤千瑜离开的背影,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小姐,你说苏大人怎么会这么好看……”
第110章 水利
拿到人参之后, 沈郁给林晏送去三盒,给太后送去两盒,结果送给林晏的人参又退了回来, 说是太子已经送了三盒过去, 足够了。
沈郁真是对太子无语了。
合着就跟她一人过不去?
她最近也没心思理会这些事,还回来的人参就暂时搁置在她府上。她最近遇到麻烦事了, 起因就是上朝的时候, 试点的水利工程传来了好消息,不仅抵御了洪涝,还为下半年的农田蓄了一波水,沈郁得了满堂称赞。
之前她提出“堵不如疏”的理念,主动“建渠引水”, 既能防洪防灾, 又能灌溉良田,如今三处试点的水利均已建成, 都在水涝之时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皇上自然圣心大悦,又命沈郁将建渠工程继续推行下去,不仅要建, 还要连着灌溉、蓄水、漕运等部分一起打通, 还只给她两个月的时间拿出方案。
沈郁当时听完皇上的想法之后,感觉脑袋都搅成了浆糊, 这么大的工程交给她合适吗?
她感觉皇上有意在抬她一手,尤其是他当着群臣的面,说了一句:“如今国泰民安,朕最头疼的便是水利、农桑、漕运,沈郁你若是能替朕解决这些麻烦, 朕就让你升官。”
再往上升,可不就是侍郎了?
如今工部侍郎,已有严树和陈斌二人,她若要升上去,必然会顶替其中一人。章大人虽年事已高,可还万万没有到退隐的年纪,那么不是升迁,就只能是调遣或降职。
她当时偷偷看过两位侍郎的脸色,都在这一瞬间变得不太好了。皇上应该是有意在给工部施加压力,自从章大人力不从心之后,底下的官员都跟着多有懈怠,皇上这是要让她将这摊死水彻底搅动起来。
下朝之后,陈斌是第一个找上沈郁的。他此人善于交际,也是长着一张和善的脸,三十出头的年纪,在位已有五六年,一直都是拿底下人的功绩填充自己的功绩,当初也是攀上了陈太傅的关系,才提了他做侍郎。
沈郁虽没见过他几次,但是对这个人却十分了解,她大概知道他来找自己的目的,但是看破不说破,“陈侍郎何事?”
他一来就笑脸相迎,“沈大人,恭喜恭喜。”吹捧一番之后,立马就提出他想要帮忙的意思,还说他不是想分功劳,就是看她一人难以兼顾,单纯地想要帮忙。
沈郁就只能在心里呵呵了,不知道这水利、屯田、漕运,他对哪一个有所了解?她婉拒了陈斌之后,转头就去找了严树帮忙,屯田这块,不会有人比他更懂。
严树听完她的来意,手里都还捏着书,看都没看她一眼,“陈侍郎不是找你去了吗?”
“他哪懂这些。”沈郁顺势坐在他旁边,就想着跟他拉近乎,好让他别这样横眉冷对的,“他哪有严侍郎这么刻苦,刚下了朝也不休息,立马又开始看书了……诶,你在看水利?这书我也看过,我跟你说它……”
严树猛然合上手里的书,拉长着自己的脸,“沈大人,你打扰到我了。”
沈郁立马就闭了嘴,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发现他后背都是僵硬的,看了半晌都没翻页,就知道他的心已经静不下来了。
有些事就是要当面讲清楚,过后只会误会越来越深,她直接就直言不讳道:“严侍郎,你可是因为今日早朝之事,与我有了嫌隙?”
他捏紧了书,“没有。”
“还说没有,你以前最不爱看的就是水利的书,你今天一回来就开始看,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完,说明你心里装着事。”
他直接扭过头,“我没有。”
沈郁趴在桌子上,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的神情,明显就是心虚了,“我说严大人,咱们共事这么久,有什么你就说出来,藏着掖着做什么?”
他侧过身,还是不说话。
“再说了……”沈郁看到他神情有所松动,又继续打感情牌:“咱们也算是共患难过一场,将来还要共事几十年,这有了嫌隙,以后该怎么互帮互助……”
严树终于回了头,“我并非对你生了嫌隙,皇上让你策划此事,是对你的认可,我并没有觉得不公平,我在水利方面本就不如你,所以现在从头看起,怕拖你后腿。”
沈郁睁大着眼睛,“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原来严大人是这么想的,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帮我,干嘛又对我摆着一张臭脸。”
他又侧过身,一脸不想与她说话的样子,“陈侍郎不是去找你了吗,我以为用不上我了。”
“哎呀,严侍郎,你就别怄气了,我懂水利,你懂屯田,咱们这不是正好互补吗?这件事绝对是非你我莫属!你也别看那些书了,这些我都看过,没什么用,改明儿我给你带几本好的,保管你一看就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