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听得心头怒焰冲天,整张脸都扭曲形变,“但快一年时间了,可你夷灵氏的脸,依然是你夷灵氏的脸!快说,她人在哪里!”
她却视若无睹,置若罔闻,只自顾自的轻抚自己妩媚的俏脸,拉扯得幽金精链哐啷作响,喃喃说道,“可换张脸怎么这么难啊,金氏女是罕见的金德之身,还打小在冶炼台上流连,都说落日溶金,夷灵氏我真是担心,那样的脸皮挂在自己脸上,属性不符,没法兼容,整不好,十天半月的,它就消融了,那可怎么办?”
“换了面,世上就只有金新月无夷灵氏,真消融了,消失不见了的失宠夷灵氏又有何理由回到夫君身边呢,那岂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到底怎么办啊?”
她满脸忧色,企图做负手踱步状,却因为幽金精链不够长,只得作罢。
良久才幽幽说道,“我思来又想去啊,忽然就觉得,只今似乎就只有一个无奈的结果了,既然么能够找到兼容办法,唯有先将那张脸存着。至于人么?嘿嘿嘿额!”
男人额角,拳与手臂,青筋齐齐暴起,颤声说道,“所以,你这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居然真的将新月残忍杀害了么?”
她现在一点也不畏惧,还笑,笑得眉飞色舞,“哟,心疼了?果然你心头就只有她,既然我没法换上她的脸,争不到你的宠,那何必索性让我死了算了?来啊,杀我啊,杀了我,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我可以瞑目了。”
绯华如雨,滢滢霏霏。
男人满脸戾气,一脚将她践踏在地上,“你想死?你以为你死得了?不将人或尸体交出来,我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我就将你打入镇魔囚牢!让你饱尝人间诸般痛苦折磨!”
地面突然裂开。
女子坠落,消失不见。
地面复原。
楚傲然身子一虚,浑身的气势和气力突然凭空被抽离,整个人给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地上。
其后便如同病。
吐了呕,呕了吐,力脱的时候,不自觉的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
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至少很确定,已经是天光大亮。
雪域之雪大如席,片片吹落风雪庙。
白日雪间庙前,依然有火光明耀滢人面,有酒香菜饭香有梅子香。
咕噜噜~
楚傲然摸了摸不争气的肚子,蓦然睁开眼眸。
就看到了桌前坐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看着他,满脸笑意,“醒了啊,时间刚刚好,这炉子里的东西正是时候。”
“糟老头子!”
楚傲然眼睛有些苦涩,揉了揉,突然冲上去,紧紧抱住他,“任侠,好久不见啊。”
任始休和他相拥,身子微僵,“你想起来了。”
“都到了这里了,我还能想不起来么?但我想起来的不多,我都觉得当年还是在二岱山,似乎发生了什么,禁锢住了我绝大部分的记忆。”
楚傲然松开手,一拳轰在他的胳膊之上,恼怒说道,“姓任的,你比以前更过分了啊,犊子的,你丫就是本座的狗头军师,如此竟然胆敢趁我记忆沉寂,做起我师傅来了!”
任始休去给他盛肉递酒,“这一世好不容易比你虚长了几十年的年轮,自然是要老气横秋一番的,怎么这就接受不了拉?”
他心头却想,你绝不会想要知道,还有更过分的我都做了。
但当然,即便他想知道,他死伤绝不希望他知道。
“看在你这一世,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仍是这般竭力尽智,我便不和你计较了。”
楚傲然尝了尝梅子大骨酒汤,只觉得鲜美无伦,赞叹不已,“糟老头子,你的手艺还是如此惊世绝艳!”
任始休说道,“若不是念在你重拾部分记忆,你觉得我会亲自下厨?”
“还是要多些下厨,好男人就是练出来的,别学以前,终你一生,都是孤家寡人,好歹是我人族顶级剑道宗师,却连个追着你的女人都没有。传出去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任始休老脸一红,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悻悻然说道,“诶诶,别以为自己还是当年叱咤风云的人尊了,超凡,玄明,通幽,神照这人间四境,如今的你重入故地,也不过是初初触摸到了玄明的门槛而已,你师傅我,如今已经是通幽之人,你好歹尊敬着点儿!”
“毕竟这年头元气枯竭,通幽已经是人间极境,若无天大机缘,再难有人可以神照天下了。”
楚傲然很不爽,“就给了我夷灵氏当年的一本药典,还是自个儿琢磨了七年,然后进来这里是,在武藏之地的入口处授了套养浩然气,快哉超风的惊鸿步,就真把自己当师傅了?”
一想起这个,顿时捋手捋臂,悻悻然说道,“好你个鸟人,居然还让武藏里的扁毛畜生追撵我!”
但一提到夷灵氏,他就突然沉默起来。
任始休切割架子上的烤肉,递了块过来,喝了杯酒,满上,和楚傲然碰杯,笑道,“不追你,你又从哪里来的融会贯通?要知道学以致用……仍是当年我跟你说过的,建立在现实基础之上的迫切之心,是人消融学识技巧技能的最好脾胃。”
楚傲然明白。
比如父母在侧的受宠孩子,有短时间突然旁人不在,他就不得不迅速掌握照顾好自己的本事。
又好比学习。
考试在即,总是令你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对付那些素时压根静不下心去看的知识点。
暖暖的酒水落肚,喉间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吟。
楚傲然忽又问道,“我在里面看到了一轮诡异绯色圆月,那是怎么一回事?”
任始休摇首,眺望夜空,“我也看到了,当年如此,三天前也如此。我尝试找原因,但似乎似乎始终没能如愿。或许和所谓的魔夷有关,或许就是万家龙家的伎俩……所以我并没将你解救出来,就是想着你身在敌营,或许能看出端倪来。”
楚傲然微讶,“我昏迷三天了?他们呢?”
任始休对着那十八层石塔努嘴,“都还在里面呢,但我并没干涉,静观其变。”
楚傲然说道,“这苏家人,还是当年的苏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