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看了眼这被褥的料子,的确是好料子,想是沈临家还富裕的时候置办下的,现在沈临家大概也只有这一床好被褥了吧。
  沈临对苏晚道:“你先在这个屋子里将就着住着,洗脸用的盆子那些,你先将就着和丫丫用一个,等明日我干活回来,再看看你屋子里面缺什么家具,我再给你打几件。”
  苏晚微笑这看向沈临,也不推辞:“沈大哥你费心了。”
  沈临又道:“苏晚妹妹,你这些日子在我家落脚,你便给上我家些房租银钱吧。”
  沈丫丫急了:“哥哥你怎么能和苏晚姐姐要房租钱呢,你是大坏蛋,你不能要。”
  苏晚看着沈临:“那沈大哥,我该给你多少的房租钱。”
  沈临面上并无甚波澜,只简单应道:“六文。”
  沈临想的是要和她撇清干系,苏晚和沈家非亲非故,无缘无故地住在沈家,旁人定然要议论沈临和苏晚的关系,沈家若是和苏晚收了房租,那便有了住在一个屋檐下面的缘由了。
  苏晚自是明白了沈临的用心。
  他不想她的名声受到影响。
  不过在苏晚眼里,沈临这做法倒是多此一举了,沈临和自己都是在婚嫁年龄,就算再怎么说是租客,人家也难免嚼舌根。
  当初在王家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王洛生不喜欢和苏晚说话,大家想着苏晚也配不上王洛生,自然不会把苏晚和王洛生想成是一对儿,且王家又亲口撇清了王洛生和苏晚的关系,所以倒是不用太担心关于王洛生和苏晚的风言风语。
  但是,以后的日子里面,自己和沈临的往来一定会很多也一定会有人说闲话。
  苏晚压根儿就没打算把这流言放在心上,不过既然沈临想要这样做,苏晚也不会拒绝。
  苏晚道:“好啊,我出六文。”说着,苏晚从袖中掏出了六文钱,递到沈临手里。
  沈丫丫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和苏晚,有些不解,纵然她只有六岁,也知道六文不够买两个包子,那哥哥还要这房租钱干什么呢。
  沈临接过苏晚手中的六文钱,留下一句:“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语罢,便回了苏晚房间对面的屋子。
  沈丫丫很想和苏晚一起睡在东厢,但是晚上她还要给沈氏端茶倒水,所以只能恋恋不舍的回了正屋和沈氏睡在一起。
  东厢房已经被沈临首饰的干干净净,屋子里面空荡荡,只有一张很简单的小木床,上面铺着一床崭新的被褥,还有一条绣着荷花的锦缎条枕,是很好的东西了。
  苏晚心里暗想:沈临收六文钱的房租,这可是亏大发了。
  虽然屋子里面空荡荡,但是苏晚并不觉得孤单,沈临就在对面的屋子,她已经彻彻底底的离开了王家,以后,她再也不需要为那些白眼狼费劲心思了。
  和她生活在一起的,都是值得付出的人。
  第二日一大早,苏晚就被院子里面的锯木头的声音吵醒了。
  苏晚推开了门,朝院子里看去。
  不知何时院子里面出现了几根粗壮的树干,沈临正在将这些树干锯成板材。
  苏晚也没有问沈临这是在做什么,苏晚去找了沈丫丫的盆子梳洗一番,换上了干活穿的衣服,去了沈家的厨房。
  沈家的厨房里面只有几个番薯,还有一些大米。沈家院子后面也有一个菜园,苏晚去菜园摘菜。
  一大清早,王洛生来到后院倒水,突然,他的余光撇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王洛生转过脸,看清了沈家园子里的人,不可置信的用袖子揉了眼睛。
  自己这是没有睡醒眼花了吗,对面园子里面的人,怎么那么像苏晚。
  昨日王洛生下学回来,知道母亲已经在人前撇清了自己和苏晚的关系,并且,苏晚以后再也和王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王洛生还听说隔壁的沈临跟着那伙计去找苏晚了,当时王洛生心里还在暗笑,这沈临,也只能捡自己不要的人罢了。
  想当初,沈临读书比自己好,现在却是处处不如自己,只能捡自己不要的人了。
  但是,就算是自己不要的人,也一定不会跟着他回来。先不说沈临没有七两银子把苏晚领回来,就算是沈临又七两银子,苏晚也一定不会跟他回去的。
  王洛生知道苏晚有多喜欢自己,苏晚一心想要嫁给自己,若是中途和别的男人回了家,那必然再没有机会和自己在一起了。
  所以,苏晚才不会跟着沈临走。
  可是此时王洛生却在沈家的园子里面看到了苏晚。
  即使是并不喜欢苏晚,王洛生也感到受到了背叛。一股愤怒涌上了王洛生的心头。
  可是随即,王洛生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昨日母亲当众撇清了王家和她的关系,她以后便不能再回王家了。
  若是这样,她便不能日日见着自己,只有住在自家隔壁的沈临家,才能像以前一样,日日见着自己。
  苏晚一定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才和沈临回来的。
  苏晚一向看重自己,用尽一切方法接近自己,在王家的时候,苏晚会通过给自己打洗脸水、给自己整理房间的事情接近自己,却了段府之后,苏晚便会利用送宵夜的方法接近自己。
  如今王家和她撇清了关系,苏晚便利用住在王家隔壁的方法接近自己。
  苏晚这样的做法让王洛生对苏晚很是轻视。
  苏晚还在弯着腰在沈家的菜园子里面摘菜,并没有注意到站在王家后院的王洛生看到了她。
  沈家实在是穷的厉害,家里的米马上几要见底了,还有一些品相很是不好的玉米面,除了剩下的那一丁点儿大米和玉米面,厨房里还放着沈丫丫从野外挖过来的野菜,除此之外,就是收在篮子里面的鸡蛋。
  沈家的鸡蛋不是拿来吃的,而是拿来卖的,好在沈家后院还有一个菜园子,不然沈家就只能是吃着野菜过日子了。
  后院的菜园子里面种了丝瓜、茄子、黄瓜、柿子等蔬菜,长的勉强还凑合,比起之前苏晚在王家种的差远了。
  沈临每日都要去地里劳作,没有功夫给菜园浇水,沈家的菜能够长成这个样子实际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晚从院子里面摘了丝瓜和黄瓜。
  摘好了菜,苏晚便提着篮子回到沈家厨房做起了早饭。
  从始至终,苏晚都没有看王家的菜园一眼。
  王洛生见苏晚拎着菜篮子绕到了沈家的前院,猜到苏晚是去给沈家做早饭的。
  王洛生暗想,这苏晚没有本事,住在谁家,也只能给人家做个饭了,但是同时王洛生的心里又有一些不舒服,按理说,苏晚就该伺候王家人。
  这回苏晚给沈家做饭,王洛生感到自家是受了损失,总觉得像是沈家欠着自己家似的。
  苏晚来到了沈家的厨房,打算利用沈家现有的食材熬大米粥和丝瓜鸡蛋摊饼做早饭。
  熬白粥简单,只把米淘了之后加水放在锅里煮便是了。
  鸡蛋摊饼也很是简单,苏晚打了五只鸡蛋,用筷子搅和了,然后加入玉米面和丝瓜细丝儿,另外加了水和盐,搅和成糊状。
  在这中间,沈丫丫也起来了,沈丫丫洗了一把脸,就过来帮着苏晚打下手,抱柴火,烧火。
  同样都是做早饭,但是苏晚在沈家做早饭比在王家和沈家轻松多了。
  在王家做饭的时候,苏晚一是要照顾到王家每个人的口味做好多种,王父和王母早上喜欢吃面条,苏晚便变着法儿地给王父王母做各种面条,什么鸡丝面、蘑菇面酸汤面,王洛生早上则是要吃些补身体的有益于读书的,苏晚会给王洛生熬些滋补的皱,然后便是什么小笼包、汤包、馅饼儿,外加一个煮鸡蛋,王洛雪原本跟着王父王母或者王洛生吃都可以,但是王洛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总是同苏晚提各种各样刁钻的要求。
  且在王家做饭,苏晚还需要自己抱柴火、自己打水,做饭的所有程序,都是苏晚一个人完成的,所以就算是做早饭,苏晚的活计也并不轻松。
  此时的苏晚暗想,也就是得亏原主身上有锦鲤运,要是寻常人,这样操劳,不到半个月,身体就得垮了下来。
  感情这原女主身上的锦鲤气运,全都是为王家服务的。
  在段家做饭的时候倒是比在王家轻松多了,有专门的下人早已给苏晚准备好了所有的食材,水和柴火更是不用苏晚操心,但是在段家做的早饭到底比在沈家复杂些,这相对比起来,还是在沈家做的早饭最为省事,不过是简单的清粥小菜,还有沈丫丫在一旁帮忙,所以也很是简单了。
  苏晚共计做了五份摊饼,这摊饼里面有着丝瓜、鸡蛋、玉米面,这饼虽然是简单,味道也比不得小笼包那些,但是胜在里面又有玉米面提供碳水化合物、又有鸡蛋提供蛋白质还又有蔬菜能够提供维生素。
  沈丫丫告诉苏晚,家里一直都是不吃早饭的。
  不吃午饭和晚饭人都太饿,不吃早饭还没有那么饿,所以家里一直都不吃早饭。
  苏晚道:“不吃早饭可不好,以后我们早上一定都要吃早饭。”
  苏晚知道沈临一个人种着三十多亩地,所有的种地的程序,都是靠着沈临一个人,且沈临的祖父祖母、大伯大伯母,还总是以孝道为由让沈临帮着他们去干活。
  所以沈临每天的活计都很是繁重,干着如此繁重的活计,怎么能够不吃早饭呢。
  只是清粥和摊饼,便有些清淡,苏晚用野菜和黄瓜调了一道凉菜,沈临上午要干不少活计,也需要补充盐分。
  做好这些,苏晚把早饭端到沈氏的屋子里面。
  沈氏早已经起来了,常年身虚体弱,沈氏的力气仅仅足够勉强把自己收拾干净和如厕,其他时候,便要躺在床上静养。
  苏晚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沈氏已经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了。
  沈氏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上的衣裳虽然都是补丁,但是很是干净。
  苏晚知道沈氏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在书里,苏晚被王洛生休了嫁给沈临的时候,沈氏已经过世了。
  每当想起自己的母亲,沈临都会很难过,自责自己没有让母亲过上一天好日子,苏晚暗想,这回一定不能让沈临有这样的遗憾。
  沈丫丫帮着苏晚把饭菜端到桌子上,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对在院子里面锯木板的沈临道:“哥哥,吃早饭啦,苏晚姐姐做了早饭。”
  沈临放在手中的活计,抖了抖身上的那些木屑,然后走进了沈氏的屋子里面。
  沈丫丫告诉了苏晚沈家以前都是不吃早饭的,但是沈氏和沈临都没有责备苏苏晚做了早饭多费了粮食。
  苏晚能猜到沈氏和沈临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们一定会是因为觉得若是不让自己去做早饭自己吃不上早饭受委屈。
  苏晚一共做了五块鸡蛋摊饼,苏晚给自己一块、沈氏一块、沈丫丫半块,沈临两块办。
  这样的分量,恰是适合这几个人的饭量。
  吃饭之前,沈氏对苏晚道:“太辛苦你这孩子了,还得你早早起来给家里做早饭,也是我身子骨不好,否则是该我做饭来招待你的,唉,我这个人,病病殃殃,太没用了。”
  沈丫丫道:“苏晚姐姐我和你说哦,我娘以前做饭可好吃了。”
  苏晚道:“婶子你也别说这样的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便能给我做饭吃了。”
  沈氏笑着端起了碗,一边道:“我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沈氏知道苏晚也只是安慰她罢了,她卧床已经小两年了,尽管那些名贵汤药掉着,身子还是一日比一日差,好起来是没有指望了。
  沈氏的心里很是自责和遗憾,自己的夫君已经过世,儿子和女儿的日子已经很艰难了,偏偏自己又病的这般严重,哪怕是病的轻一些,她重活做不了,总归还是能给两个孩子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也好让两个孩子活动舒服一些。
  现在,自己非但不能做这些事情,还成了儿子女儿的拖累。
  沈氏也寻过短见,但是被儿子女儿救下之后,看儿子和女儿悲痛欲绝的样子,沈氏终究是再没有那样做。
  沈临对沈氏说,他从未觉得沈氏是他的拖累,只要沈氏还活着,就算沈氏什么都做不了,他也会觉得自己有亲人心里有倚仗,若是母亲不在了,这世上便再无一个真心疼她和妹妹的人了。
  沈氏这才放弃了寻短见的念头。
  沈临坐下吃起了早饭,清粥温热,让人的肠胃很是舒适,鸡蛋摊饼柔软,黄瓜拌野菜虽只是一道在简单不过的凉菜,却又一种特别的咸香,这几样食物吃下去,便唤起了全身的力量。
  沈临吃完饭,放下碗筷,对苏晚道:“苏姑娘住在这里,不必感到不自在,更不用每日做那些繁重的活计,放着我回来做便好。”
  苏晚知道沈临这是觉得自己会因为寄人篱下所以便主动去承担起这些家务。
  苏晚才不是因为寄人篱下,她是真心想为沈临做这些事情,他知道沈临的性子,他最是有担当的,总是想把一切全都担下来。
  但是他也不是一个铁人,把这些事情全部扛在肩上,就算他能扛的起来,也会让他走的更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