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喝完水,又站在角落的垃圾桶边,弯着腰似乎在找什么。
过了会,他走过来了。
明雪正戴着一次性手套,准备分披萨,看见他走来,给他递了一片。
许昀郡表示暂时不吃,他站着问她:“你刚才吃棒棒糖的包装纸扔哪了?”
“垃圾桶啊。”明雪忙活着给披萨拉丝,头也没抬,“你找这个干嘛?”
许昀郡环顾周边问:“找到再跟你说,你先说哪个垃圾桶?我怎么没找到。”
明雪问:“厨房那边找了吗?”
许昀郡回答:“找了没有。”
“那客厅那个呢?”
“也没有。”
明雪抓抓脑袋,忽然想起来:“那可能是我刚才下楼买奶茶时,扔到了那个大垃圾桶里去了。”
许昀郡眉心纠结成疙瘩:“大垃圾桶?哪个垃圾桶?”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好像忘记垃圾分类了。”
许昀郡站在那儿,看似在平稳地呼吸,面色却不太自然,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浑身没劲似的坐了下来。
明雪把嘴里啃完的光秃秃的棒子放在他跟前的茶几上,挽着他的手腕坐过去问:“你怎么了?一个包装纸找来干嘛?”
许昀郡撇过脸看她,似乎调整完了情绪,过了会儿开口说:“我想让你看看,你刚吃的那颗糖,其实是过期了的。”
“啊?”明雪下意识愣住,表情呆呆的,然后眨了两下眼,“过期了?过期了你怎么还放在里面?”
“之前亲戚家的小孩过来,放在里面就忘了扔。”许昀郡这才出现责怪似的眼神,“你吃东西都不看日期吗?这糖明显就有些化了。”
明雪嘟着嘴靠在他肩膀上:“我嘴馋嘛,看到就忍不住吃了。”
许昀郡哼了声:“待会儿肚子痛别告诉我。”
下一刻她就捂住肚子,表情痛苦:“完了……完了完了,我肚子好像真的不对劲了。”
许昀郡看着她演戏,把手往人腰间一掐,沉声问道:“是这儿不对劲吗?”
她立刻颤笑,缩着身子往他怀里躲:“不是不是,哈哈。”
许昀郡心里堵着一股郁闷之气,转眼又看见那碍眼的棒子放在边上,直接倾身将人推在沙发上,困住她的双臂压下去,凑近她的脸对视,接着拿舌撬开她的唇深吮了一口,问道:“草莓味好吃吗?”
她看着他点头:“好吃。”
“那我也要吃。”说完他再次俯低头,把她口中余留的津甜悉数扫了一遍,到最后快要将她吻得窒息,才放开她沉喘。
她就像只小兔子,颤颤巍巍地缩在沙发缝里,被他吻得面颊透红,终于他从身上起开,往她臀上拍打了下,回头说:“还不吃?”
明雪扶着边起来,感觉躺得腰都快酸了,才坐正身子,就被他喂了一根鸡翅。
“都是从哪儿买的?”许昀郡望着桌上这么一大堆,果真是吃垃圾食品长大的首选口味。
明雪啃着鸡翅说:“学校东门那家。”
许昀郡抱着她上另一边沙发上,自己也坐上去,对正电视看着吃。
明雪每吃完一手食物,就要去观察下许昀郡的脸色,见人已恢复得差不多,跟没事人一样。
她心底里愈发乐开花,随手捧起奶茶喝。
才喝了一口,她觉得不对劲,拿在手上似乎比原先的更重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又转头瞧旁边那人手中的,立时叫喊:“你喝错我的了。”
许昀郡毫无愧色,像是故意的:“我想尝尝你这个味的。”
明雪认定他就是故意的,有气无力地解释:“这两杯是同一个口味。”
“那又怎么了?”他转头疑惑地瞧过来,似乎觉得她太过小气,“亲也亲过了,你还嫌弃我的口水?我还没说你偷吃了我的糖。”
最后一句才是他此举的动机吧。
说来说去,还是在意那颗糖。
到底是沉不住气,敢情刚才的平静都是装的。
明雪赶紧把他手中的奶茶先换回来,小声嘀咕了句:“你刚才还说不生气的,原来都是敷衍骗人的,不就吃了一颗糖嘛。”
“不一样。”他出声道。
明雪听这语气似乎变了,眼角斜扫了过去,见他脸色冷凝了起来,好像憋了什么话想要说出来。
她适时安静下来,配合着凑过去小声问:“哪儿不一样啊?”
许昀郡冷冷地瞥他一眼:“这是别人送的。”
她诧异地问:“你刚才不是说是亲戚家孩子留下来的吗?”
许昀郡不装了:“我骗你的,我这地方哪有小孩会过来。”
明雪使劲憋住内心戏,继续顶嘴:“别人送的怎么了,我也可以送你呀。”
许昀郡似乎觉得这建议可行,挑着眉看她说:“你现在倒是变一个出来我看看,我说不定可以原谅你。”
话音刚落,他眼前果真变出来了一个。
一根一模一样的,草莓包装纸的棒棒糖。
许昀郡有些傻眼,他眼中带着疑色,看着她问:“哪来的?”
她笑嘻嘻:“刚才觉得好吃,又去楼下买的。”
许昀郡看着糖果,捏过棒子递到眼下,拿手转了几圈,似在找什么,等找到时神色并没好转。
“你要是喜欢,我还可以送你。”
明雪把原先藏在披萨包装盒下面的糖果袋拉出来,全部倒到两人之间的沙发上,几乎全是花色的草莓纸,数起来不下十根。
许昀郡看得愈发愣道:“你买这么多糖,养虫?”
“祝你教师节快乐呀!”她把一根根糖棒子捏在虎口,聚成一个小圆面,凑到他眼皮底下说,“你拿一个。”
许昀郡并没什么兴趣,他捏着手中刚才拿到的那个说:“一个就够了。”
明雪游说道:“你拿一个嘛,别小看它是糖,里面每一颗都是有独特灵魂的。”
“什么灵魂?”他好笑地问。
“年代的灵魂。”她看着他懒懒的表情,突然很惊讶道,“你不知道,我买来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颗糖,日期竟然是七八年前的,比我认识你还早呢。”
许昀郡闻言脸色一变,瞪了她两秒,重新去看她手中的糖果,却被她转身藏似的收回,又听她突然后悔道:“我忘记了,你刚才说不喜欢吃甜的,那就算了吧,还是留着我自己吃。”
她自言自语地一个劲说完,就把糖全部塞进袋子里,再扎起来一起扔到某个角落,好像随手就能丢掉似的不在意。
许昀郡看她这一系列流水般的操作,又回忆起进门到现在,她拿着那颗糖在他眼前晃动的场景,忽然想通什么似的兀自一笑。
他转过头看她,机灵鬼表现地丝毫不知,正吃披萨吃得起劲,领口的黑色肩带也快漏了出来。
许昀郡目光灼灼地盯她半晌,忽然上前搂住她的腰,惊得她像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双手捏着披萨,很心虚地看着他笑:“你怎么了?想吃披萨啊?张嘴。”
许昀郡并没吃她递到嘴边的食物,而是把她压在了沙发背上,从正面将她抵住不让动,两只眼睛牢牢瞪住她。
“是不是想被收拾?”他将她困得哪都逃不了。
明雪放慢嘴里咀嚼的动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眨眼无辜道:“怎么了?我哪里不听话,你要收拾我?”
“还跟我装蒜?”许昀郡不跟她卖关子,“我放在冰箱里的糖呢?”
明雪心知刚才她的有意透露,他已经知道差不多了。
原本她看够戏,打算就这么招了,但一想到上回他藏照片时,她被戏弄得也够久,就继续装道:“被我吃了啊。”
许昀郡被她眼前故意遮挡的披萨看得烦了,直接连带着她的手啃进嘴里。
“啊,我的手指!”她尖叫,却并没有痛感,下一刻他帮她手指上的油也舔了干净。
明雪只得光秃秃地搓着自己的手指。
许昀郡吃完继续逼问她:“那是当年你送给我的糖,你还装不知道?”
她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既然是我送给你的,你不吃我只好替你吃了,有什么不对?”
“既然如此。”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下决定的神色,“你今天出这个门之前,我也必须把你吃了,因为这是我的地方。”
这话把她脸上镇定的表情立刻吓没了,拿手腕子推他肩膀,不敢再造次,讨好道:“别生气嘛,那颗糖我没有吃。”
许昀郡量她知道了也不敢,他没有松懈手上的力量,继续问:“在哪?”
明雪拿手指点点他背后的茶几柜,许昀郡顺着指点回头去拉,就见到那个用保鲜膜包着的棒棒糖静静地躺在里面。
明雪以为他要把糖拿走重新放回冰箱里,便想趁着这个时机往一边挪,谁知他立刻又合上了柜子,将她偷溜走的身子重新往回压。
“我说过我放过你了?”他危险的气息压迫着她。
明雪见他要耍赖,立刻重申道:“我都说了我没吃,也把糖还给你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摸着她的脸,眼神好像是吃她的前兆:“所以从发现的时候起,就准备演一场戏给我看?”
明雪点点头不敢动,深怕他一个猛然将她扑倒,可转念想着这事不对呀,上回他藏着照片不给她,就是为了探寻她的动机,她这回这么着也得套出他的话来。
于是她硬着脸反问道:“你还没说,你藏着我给你的棒棒糖这么多年,为什么呀?当时怎么没吃呀?”
他理由很足:“当时不喜欢吃。”
她才不信:“不喜欢吃可以送人呀。”
他露出不悦:“你送我的,我再去送人?”
看来这物属权运用地挺扎实啊。
明雪接着疑惑:“这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成空气,你不是出国了吗?难不成一直放在你家冰箱里?”
他扬眉,很坦荡:“我的东西,我随身带着,怎么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个七年前的小糖果,陪他读完大学,又陪着他漂洋过海,再一起留洋归来,现在在他家的冰箱里安家?
这颗糖果,不由让她都觉得羡慕,居然时时刻刻陪着他。
当年买的那一堆糖,其余的早八百年前就化成空气了,它却还是个坚硬饱满的固体。
明雪露出叹服的表情,不得不夸赞:“你保存得挺好的。”
“现在你知道了。”他突然这么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