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都市言情 > 糕点师 > 第十三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由于悲伤和劳累的共同作用,到酒吧时,缪雪已经睡着了。瞿清把车停好,抱起她走进酒吧。
  很多客人都是前来品尝糕点的,知道糕点师不在多少有些遗憾,一见他回来马上欢呼起来。糕点师向忠实食客们点头示意。信息专家闻声赶来,抱起手微笑着摇摇头。
  “敏儿,她就交给你了。” 瞿清把怀里的人放在沙发上躺下,转身要走。
  缪雪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嘴里念叨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一个人走,不要扔下我。”
  金敏儿走过来,看见一颗颗豆一样大小的汗珠从缪雪的额头冒出,对瞿清说:“做噩梦了,陪着她吧,相信你的粉丝们会理解的。”边说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顾客,目光相交后大家都点点头。
  瞿清握住那双冰凉的手蹲到沙发旁边,金敏儿找来毯子给她盖上。
  过了好一阵,噩梦结束,手才慢慢松开。瞿清理了理散落在秀美面庞上的头发,看着那微微锁着的眉头,自言自语:“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阳光的公主这样忧伤?”
  缪雪完全恢复了平静,瞿清把她的手放到毛毯里然后走到厨房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杰森!”
  “瞿?你回来了?”
  “嗯,今天做多少份牛排了?”
  “三十份做完了,怎么了?”
  “能破例多给我做一份吗?一半父亲一半母亲,可以吗?”
  “那天其实是三十一号,我只是喜欢整数,没问题,交给我!”牛排侠笑着去工作了。
  糕点师回到工作室。准备完毕,把面粉、糖粉放入牛奶、鸡蛋和液体奶油中,搅拌成面糊。再把锅加热,抹上一层薄薄的色拉油,舀一汤匙面糊倒入锅内,轻轻摇动,等面糊成为圆形,小火煎一分钟,翻过另一面煎十五秒出锅。接着把鲜奶油和巧克力酱倒入盆中,用打蛋器打发。最后取一张饼,涂上一汤匙发好的巧克力奶油,又盖上一张饼,涂抹奶油,顺手拿出一瓶碎杏仁,正要撒上,忽然反应过来,默默地提醒自己:“她也不吃杏仁。”换成了榛子。在叠了五层饼后巧克力果仁馅饼出炉了。
  糕点师把它放到盘子上,抬着走出糕点室。
  到沙发旁边时,金敏儿刚好把压轴牛排端出来,还附带了一盘水果拼盘。她把餐点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小声地说:“这是我男友特意做的香蕉、哈密瓜、火龙果拼盘,吃了会让心情愉快些,我们在老地方聚会,要是醒了带她一起过来吧。”
  瞿清感激地点点头,鸢尾花的朋友们就像亲人一样,没有任何理由离开他们。
  也许是被食物的味道驱走了睡意,缪雪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有人正看着她,故意侧过头。
  瞿清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公主,起来吃东西了。”
  “什么时候成公主的?”
  “这是公主才有这样的待遇啊,我们鸢尾花每个人都为你奉上了最拿手的作品。”
  “你做的是什么?”
  “饭后甜点——巧克力果仁馅饼。”
  缪雪一听,坐起身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弥漫着香味的空气。
  “真是只有公主才能吃到的美味啊,吃之前一定要洗手,不然就是对食物的亵渎。”
  洗完手回来,瞿清已经把牛排分解好,馅饼也均匀地分了份。
  缪雪拿起叉子叉了一块牛排送入嘴里,热腾腾的嫩肉激活了每一个味蕾,回味无穷的酱汁刺激着每一根神经。一连吃了四块,每嚼完一块后都会带一声惊呼。她激动地摇着瞿清问:“这是你们的厨师做的?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排。”
  牛排侠听到毫不掩饰的赞美,转过头来一笑,招呼道:“嗨,公主,谢谢你的赞美,吃完过来喝一杯吧。”
  缪雪微笑着点头回应。
  因为牛排分量太多,吃了一半就把残局交给瞿清,转攻甜点。
  她叉起一块馅饼放到嘴边却没有送进去。
  “你说是果仁的?”
  “嗯。”
  “不会是杏仁的吧?”
  “不尝就知道了?”
  缪雪把叉子丢下,生气地说:“都说不吃杏仁了,为什么还要放?”
  “杏仁营养啊。来,我喂你,吃上一口。”
  糕点师拿起一块,放到食客嘴边。她才轻轻地嚼了口,眼睛便泛起凶光,张开嘴把剩下的都吞进去,连拿馅饼的手指也不放过,狠狠地咬了一下。
  瞿清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想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作。
  “明明是榛子的,干嘛骗我是杏仁?明明记得我不吃杏仁,为什么要装作不记得?”缪雪说完,抬着馅饼和果盘加入了老板他们的酒局。
  苏菲早已把她的酒倒上,这位曾让人厌恶的公主被小集体默认为了他们中的一员。一来她总能说出讨人喜欢的话,二来她豁达开朗容易相处,最重要的,旁观者们把她当成了糕点师的女朋友。
  酒局没有持续到深夜,老板锁了门,大家在门口分道扬镳。苏菲和杰森保持着外国人锻炼的习惯,骑上自行车先走了。金敏儿和吴佳在酒吧附近买了房子,牵着手,悠闲地散着步离开了。老板和女儿本打算坐地铁走的,缪雪执意要送他们,也就上了车。
  吹着柔柔的晚风,心情舒畅,老板看看前排坐着的疑似情侣,忍不住开起了玩笑:“缪小姐,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当然,您说吧。”
  “像瞿清这么优秀的男士,是不是很不容易得手啊?”
  瞿清一听,知道老板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准备解释,缪雪抢先回答了:“是啊,脑子迟钝,反应总慢半拍,不过,我一直很执着。”
  娄莹开始维护女同胞:“据我所知,是瞿清哥先发动的攻击,像雪儿这种少有的姑娘,人见人爱,如果不先下手为强的话,早成别人的了。”
  老板一听语气就知道两个姑娘已经成了好朋友,他怎么是她们的对手,马上转移了话题:“小瞿,每对情侣你都会做个蛋糕呀什么的代表祝福,那这次你准备送自己什么啊?”
  瞿清没想到老板会突然向他提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啊……啊……我不知道。”
  “明天刚好是周日,要不你约上缪小姐,来鸢尾花,莹儿也把民浩喊上,我们举行个狂欢日,怎么样?”
  缪雪侧头看看,见瞿清脸上没有同意的意思,忙说:“不了不了,谢谢您的好意,这么多人会不好意思的,还是人少一点比较习惯,这样吧,明天我约莹莹和民浩,一起去哪坐坐。”
  “既然都有计划了,那就祝你们玩得开心。”
  老板的家到来,目送着他们离开后,继续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看着路旁不熟悉的建筑物,瞿清问道:“你确定这是去我家的路?”
  “不是啊,我又没说要送你回家。”
  “那让我下车吧,我打车回家。”
  缪雪没有理会,专心地看着前方。
  过了一阵,忽然觉得眼前的路有些熟悉。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不是下午的时候来的海滩吗?
  车停住了,缪雪下了车,逆着海风奔向海滩。瞿清怕再出什么事,紧紧地跟着。
  “你怕我还会寻死啊?”
  “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危险。”
  “我和你非亲非故,那么在意干嘛?”
  “是非亲非故,但我不希望有人死,至少不希望在我面前死。”
  “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是你让我活下来的。”
  她把手握成扩音器的样子放到嘴边,朝着海面大喊:“你一定要幸福啊……我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缪雪递过脱下的鞋子,用命令的口吻说:“陪我散散步。”海水刚能淹没脚踝,她悠闲地踩着软软的沙子前行。
  走了一段,瞿清停住脚步,提醒道:“时间不早了,回去晚了你家保姆会担心的,走吧。”
  “再玩会儿,放心,没关系的。”
  “你是没见到那晚上她的焦急样,自己的女儿走丢了也不过如此。”
  “当然咯,我一直把她当妈妈来对待。”
  “就是啊,快走吧。”
  “我说过不回去了,她不会担心的。”
  “什么时候说的?”
  “去洗手的时候啊。”
  “那准备去你爸爸酒店住?”
  “没有啊。”
  “不然要住哪?”
  “只有你家咯。”
  “我家?”
  “是啊,你不是一个人住吗?今晚就收留我吧。”
  “可家里就一张床啊。”
  “我有说过你睡床了吗?不是还有沙发?”
  “那是我家,凭什么主人睡沙发?”
  “你就不能发扬下绅士风度?”
  瞿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跟着往前走。
  “唉,走不动了,背我回去吧。”
  “白日做梦”,瞿清说着往回跑,“如果追不上我,你就睡大街吧!”
  缪雪边喊着“站住”边追上去。
  瞿清一手提着一只鞋子,张开双臂像滑翔机一样在前面狂奔。缪雪跑了一会儿,渐渐放慢了脚步,最后直接在原地坐下。
  发现身后没了动静,瞿清转过身往回走。刚在缪雪的旁边蹲下,被一把抓住,她兴奋地叫着:“我赢了。”
  “对,你赢了,可以起来了吧。”
  缪雪抬起脚。
  “被划破了。”果然有处伤口。
  “自己拿着。”
  瞿清把鞋子递还主人,抱起她,向车走去。
  回到住所后,找来酒精和棉签清洗伤口。
  “酒精很痛,忍住啊,不行的话就喊出来。”
  “没关系的。”
  瞿清用棉签沾了酒精,一边给伤口小心地消毒,一边观察着病员的表情,惊讶的是,缪雪除了微微皱了一次眉头外,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平时娇弱的公主居然能一声不响地承受那么大痛苦,内心该有多坚强。
  瞿清把受伤的公主背到床上,道了晚安,关了灯,带上门,出来客厅,直接躺倒在沙发上,想起心事:缪雪爱着的那个人原来是13号去世的,她父亲办公楼的位置是13层,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第二天醒来时,瞿清发现卧室的门开着,起身走过去一看,床上堆着乱七八糟的衣服。洗手间方向传来水流声,循声而去,缪雪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含着牙刷刚好走出来。
  瞿清指着她嘴边的泡沫笑着问:“不会是用我的牙刷吧?”
  “楼下买的。”
  “衣服也是?”
  “昨天买的啊,到车上拿的。音乐盒也帮你带上来了。”
  “脚不是受伤了吗?为什么不叫醒我帮你?”
  “没关系啊,看你睡得那么香,不想惊扰美梦,再说我的伤又不严重。快去洗澡,我帮你找衣服。”
  洗完澡出来,瞿清换上放在门口架子上的衣服,来到客厅。缪雪说了计划:“和民浩约好了,中午一起喝咖啡,现在先送你去工作,我回趟酒店,到时候来接你和莹莹。”
  瞿清点头同意。两人出了门。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娄莹和瞿清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过了十分钟姗姗来迟的司机才出现。
  他们打招呼,但她没有回应,直到车门打开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啊,有事来晚了。”
  “没关系的,早知道有事,就不麻烦你,自己过去了。”
  缪雪起动了车,载着后排的两人飞驰出去。
  周民浩在咖啡馆门口焦急地四处张望,一道红色的闪电来到面前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笑容。
  娄莹才下车,男友一个箭步上前抱住她。想挣脱,被抱得更紧了,只能略带生气地说:“快放开,那么多人看着呢。”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
  煽情的话让她没了挣脱的理由。
  缪雪停好车,过来看到这个场面,淡淡一笑,拉着瞿清先进了咖啡馆,找了个位置坐下,招呼服务员过来点单。
  “四杯拿铁,四份三球的哈根达斯,其中一份要树莓,夏威夷果,葡萄朗姆,其他随意,水果沙拉也要四份,一盘荷兰豆,一碗海鲜浓汤,炸洋葱圈炸薯条各一份,台湾炸香肠,法兰克福香肠一样要两份。”
  没看菜单,缪雪一口气点了近十样,服务员忙得手慌脚乱。
  “对了,再要一份海鲜拉面,一份鳗鱼饭,其他人需要什么的话让他们自己点吧。”
  “其他人?你自己能吃下那么多?”
  “谁说必须吃下,一样吃一口不可以吗?”
  “真是浪费。”
  服务员正准备对单,缪雪打断了她:“记下多少上多少吧,不然对面的这位先生要怪我浪费了。”
  服务员应了一声送单子去了。
  “我自从吃过牛排侠做的牛排后就不再对其他店的厨师抱有幻想了。”
  “知道为什么他做的那么特别,那么好吃吗?”
  “不知道啊,难道有特殊配方?”
  “是有别样的经历,亲情的感悟,把生活融入到料理中才是烹饪的最高境界。”
  “你做的糕点也很特别啊,那你有什么经历?”
  “嗯……不,我和他不同,我是刻苦取得的成果。”
  “不愿说算了,反正你不告诉我,我也没兴趣知道。”说完,她站起来环顾了一圈周围,好像发现了什么,离开了座位。
  缪雪来到一架黑色施坦威钢琴旁坐下,伸出双手。琴键上芭蕾的十指让一曲《kiss the rain》优雅地蔓延到咖啡馆每一个角落,每一位顾客都徜徉在制造的柔美和舒畅中,忍不住朝声源看去。
  快到**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演奏,钢琴家站起来向听众们微微点头表示歉意,接起电话出了咖啡馆。
  娄莹和周民浩牵着手进来。缪雪随后也来了,一踏进咖啡馆就得到了热烈的掌声。
  上菜时,缪雪叫住了服务员:“墙上那把吉他可以借给我用吗?”
  服务员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柜台的老板,得到了允许。
  她取下吉他递给音乐家。老板还找来一把高脚椅子放在咖啡馆正中。
  吉他手坐上椅子,调试了一下,闪烁的指甲开始拨动琴弦。
  “是《卡农》!”“弹得太好了。”“曲美,人比曲更美啊。”
  顾客们议论起来,当吉他声停止后,响起了春雷般的掌声。
  缪雪看着观众们,问道:“你们有谁知道《卡农》背后的故事?”没人回答,她把故事娓娓道来:“德国人帕赫贝尔,在十几岁的时候,战乱使他沦为了孤儿。流浪到英国后被一位在小村庄教堂弹琴的琴师收养,之后他天天听养父弹琴,耳濡目染也学会了钢琴。
  在他们旁边的镇上有个叫芭芭拉的女孩,家里有钱有势,她还是镇上最漂亮的。
  自从在教堂听了贝尔的曲子,芭芭拉就爱上了他。很多富家子弟上门提亲,都被拒绝了,因为她心里只有贝尔。但从小到大被父母宠爱的孩子是没有勇气向爱着的人表白的,她只能对贝尔说:‘我很热爱音乐,希望可以拜师学艺。’
  贝尔很高兴地收下了这个徒弟。但芭芭拉的目的并不是学钢琴,所以精力几乎不花费在钢琴上。尽管遭到老师的一再责骂,她还是一直跟在贝尔身边,希望心意能够被知晓。终于有一天,贝尔对芭芭拉说:‘你走吧,你不喜欢钢琴,它不适合你。’
  镇上每年都举行一次女子钢琴大赛,芭芭拉听后暗地里发誓:‘半年后我要拿到第一名。’
  此后,她天天苦练,饿了就叫佣人送些吃的,困了就趴着睡一会。
  半年后的比赛中,冠军果然被她摘得了。正当拿着奖杯去找贝尔表达自己的爱意时,听到了消息:战争需要,贝尔被征用,调派到了前线。
  芭芭拉坚定地说:‘我会等他回来。’
  这一等就是三年,期间,村长的儿子看上了芭芭拉,但他很清楚这个姑娘已经心有所属,于是想了个损招:叫人从前线运回一具碎尸,谎称那是贝尔。贝尔无亲无故,没有人可以对证。芭芭拉相信她的爱人死了,趴在‘贝尔的尸体’上哭了三天三夜。村长的儿子买了很多礼物提亲,芭芭拉都不理睬。
  三天后的晚上,镇上的人发现芭芭拉在贝尔教她钢琴的教堂里,割腕自杀了。
  而贝尔在芭芭拉离开的半年里,贝尔发现少了很多快乐。他知道自己爱上了芭芭拉,只是因为她学琴不努力埋没了对她的喜欢。他准备写一首歌作为求婚的礼物,当完成三分之一时就被征调到了前线。在九死一生的军旅生活中,时常回想起过去和芭芭拉在一起的时光,之后他完成了剩下三分之二曲子。
  在芭芭拉自杀后的第二个月,贝尔回到了村里,从村民的口中得到了噩耗。
  贝尔咆哮着找到芭芭拉的家人,询问安葬地点。但没人肯告诉他。
  随后的礼拜日,贝尔把他们村和芭芭拉村的所有人招集到一起,他坐在钢琴前强忍着泪水,弹出了那支为求婚谱写的曲子——卡农,祭奠逝去的爱人。”
  大家静静地听着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刚才吉他声悠扬的旋律,在芳华流转间纵情欢歌,肆意渲染,迷醉往返于时间仓皇流失的感应,把每一位听众带离处境,未曾设防地依恋一场彼岸边缘的舞蹈。
  缪雪继续拨动琴弦。
  咖啡馆的客人们很愿意在心情低沉的时候欣赏一曲欢快的《爱的罗曼史》来缓解情绪,正闭眼享受着,音乐却突然停止了。睁开眼发现吉他的一根弦断了,急促的电话铃再次响起。缪雪拿出电话,看了一眼,直接把电池拔掉。他们正惊讶于她的动作,另一部电话也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