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功不好,还不许人说。”顾覃川抬手用手背擦去脸上的墨汁, 一抹,左脸颊全被墨汁浸染了。
姜妩抽出一张纸巾贴在顾覃川脸上:“你画得很好吗?我看看。”
顾覃川擦着脸上的墨汁, 大方地让出位置,给姜妩检查。
姜妩绕到正位,挑眉一瞄。
有一说一,顾覃川的画风如他这个人潇洒雄健, 飘逸又不缺沉稳之气。
山体脉络清晰, 碎石加强山的前后关系和脉络走向,干湿变化浓淡相宜。乱云飞渡,雪漫奇峰,将山的险峻缥缈之势表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和赵子然画的《雪松图》有所出入, 却展现出另一番赏心悦目的别致情趣。
姜妩看着画, 久久没有出声。
顾覃川低头靠在姜妩耳边轻问:“如何?”
姜妩敏感地缩了缩脖子,声音不稳道:“画得不错, 确实比我强很多。”
“你难得夸我。”顾覃川双手撑在画案上,把姜妩锁他所构造的逼仄空间内。
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加上独特的男香味,令姜妩心跳加速。无论何时何地,他的气息总能轻易点燃女人的渴望。
姜妩回头想面对顾覃川,脸刚转一半,就被温柔带着茶香的唇俘获。
沁人心脾的滋味在口齿间蔓延开来,姜妩没有拒绝,缓缓闭上眼,用心感受久违的温存。
顾覃川身体前压,缩小两人的空间,强有力的臂弯牢牢锁住这个如轻絮般难以抓住的女人。
绵长的吻令画室的温度直线上升,顾覃川的手在画案上摸索,似想抹开上面画纸,让姜妩取而代之。
“这里不行。”姜妩轻喘呢喃,在迷醉的边缘找回理智。
顾覃川放开姜妩,迫不及待道:“赶紧收拾回家。”
姜妩摇头道:“暂时回不了,一会儿我要去找菁菁,安抚她的情绪。”
顾覃川的胸口起起伏伏,差点被一口气憋死:“你怎么不想安抚安抚我?你对别人总是比对我好,你还需要艺人吗?看我有没有发展潜力。”
听到顾覃川的话,姜妩失笑道:“我觉得你可以和叶总合伙开一家演艺公司,内部竞争,看谁更火。”
顾覃川嗤道:“叶炀削发为僧后,gay里gay气的,别拿我跟他相提并论。”
姜妩知道顾覃川对叶炀的不爽感来源于自己,想调和几句,又怕火烧浇油,转而说道:“叶总说你和他有项目合作。”
“他跟你聊过我?”
见顾覃川感兴趣,姜妩才继续说叶炀:“是啊,他经常提起你,总感叹你年轻,成就却超过他和一些商界老前辈。”
叶炀的原话虽未这样说,但意思差不多,姜妩便转换一种说法,让话听起来更舒服。
被层次差不多的人肯定,对顾覃川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并没什么感觉,但这话从姜妩嘴里传达出来,意义便不同了。因为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有意思,必会展现出自身的优势,而不会在女人面前夸赞别的男人。
顾覃川比较了解叶炀,他对女人的挑剔等同于鸡蛋里挑骨头,能让他说出“优秀”两个字的女人,除了他的前女友和姜妩,没有第三个。
叶炀若是单纯欣赏姜妩,顾覃川可以大度,就怕他欣赏过头,变成心动。
出于礼尚往来,顾覃川很客观地评价了一下叶炀:“叶炀在富二代里算一股清流,有啃老的资本却靠自己的努力开拓出一方天地,而且懂得劳逸结合,工作一年歇半年,赚钱玩乐两不误,这点值得学习。”
“你夸人的点很清奇。”姜妩从顾覃川怀里走出来,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纯狼北尾毛笔,润湿后蘸上墨汁,在顾覃川的画旁题字,边写边道,“论私心和狡猾程度,叶总难以望你项背。”
顾覃川垂眸看姜妩写字,笔尖生出的簪花小楷字字清丽端秀,见字如面。
【昼漫漫地夜漫漫,高下峰峦总一般。身在洞然明白里,勿於明白里头看。】一首宋代释心月禅师的诗跃然于纸上。
古今那么多诗,姜妩偏选这首,顾覃川默然片刻,同以释心月禅师的诗回敬。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而今尘尽光生,照破青山万朵。】
顾覃川的草书笔势狂放,不拘章法,与姜妩规整的簪花小楷形成强烈的对比,两诗并列,犹如狂夫携娇妻漫步于雪山之巅。
“你的行草又进步了,不仔细看,真难以辨认。”姜妩赞道。
顾覃川放下笔,撇嘴道:“你夸我真一层不变,连夸带损,好别致。”
姜妩打趣道:“别致这样才能引起你这种大总裁的注意啊。”
顾覃川反调侃:“表面大女人,内心小女生,你怕是也幻想过小说电视剧里那些狗血桥段。”
“我难道不是一直身在狗血桥段中吗?”姜妩笑着拿起画纸,“把这幅画拿去给师父点评一下,聊完我要先走。”
顾覃川走到茶几旁,倒掉冷茶,添上新茶,喝完一盏后,说:“你把我带来,就要负责带走,我可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
姜妩啧道:“顾总,你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非也。”顾覃川晃了晃食指,道,“我没有依赖你,这个要求是社交礼仪中最基本的一环,姜老板驰骋商界,岂会不知?”
“呵呵……”姜妩干笑两声,“你真是个无赖。”
顾覃川勾唇:“黑厚学成就英雄豪杰,于感情如是。”
歪理上姜妩说不过顾覃川,便不跟他抬杠,站在门边示意顾覃川过来开门。
顾覃川心甘情愿为姜妩服务,但心里会不时冒出易勋说的一句话“没想到你是个妻奴”。
顾覃川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被女人差遣的一天,而且接受的如此自然,这便是心甘情愿的宠爱吧。
姜妩把画呈给赵子然点评,赵子然一眼便知此画为何是个半成品,两人在空白处题的诗正好点缀了多余的留白,颇像一副完整的作品。
赵子然点评完画,忽然问顾覃川:“小姜求画,你觉得我该赠吗?”
姜妩转头看着顾覃川。
顾覃川必然不会被赵子然的话难倒,回答道:“师父著作的归属我没有发言权,赠与不赠师父定夺。”
赵子然捋着胡子,眯眼笑道:“以后有时间多教你师妹画画,等山崖上长出松树,我便可以蹭杯喜酒。”
顾覃川望着姜妩笑。
姜妩心弦微动,顾盼左右,细腻的双颊上略过一丝赧色。
顾覃川暗暗欣赏,竟有几分陶醉。
最终,姜妩拿到赵子然新画的《雪松图》。
两人走出滴翠楼后,姜妩向顾覃川索要画卷,顾覃川将画卷紧紧护在手中,说:“不急送人,我先欣赏几天。”
姜妩一根根掰开顾覃川紧扣画轴的手指,失笑道:“你拍卖那些千万珍品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护着。你有的时候真像个孩子。”
顾覃川哼道:“叶炀不是用这招和你交朋友的吗?”
“什么招?”姜妩微微挑眉。
“装嫩,装单纯。”顾覃川的右手手指被姜妩全部掰开后,他又用左手紧紧握住卷轴,“让你误以为他真诚和善,人畜无害。”
“我从不这样认为。”姜妩不再争夺画卷,微微抬头,表情认真道,“你们这种商界骄子都是雄狮猛虎,身经百战,即便有天真的时候,也是n多年前的事了。叶总对我或许比较特殊,愿意以朋友相称,但不代表他能毫无保留地与我交心。我求画是为了利益,他赞助我,是填补精神的空虚。”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顾覃川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姜妩和叶炀来往,怕她被叶炀造出的假象蒙蔽双眼,可姜妩并没有失去判断能力,身在局中却依然保持冷静理性,顾覃川既赞赏又感叹:“我们失联的那段时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波折起伏?”
姜妩淡淡道:“没什么特殊经历,就是正常的创业之路。”
姜妩总是这么轻描淡写,顾覃川轻叹一声,说:“我以前不喜欢依赖人的女人是有原因的。”
哦。姜妩点点头,没说话。
“你不好奇什么原因?”顾覃川故意停顿,想引姜妩发问,姜妩却再一次出乎他的预料,表现得无甚兴趣。
姜妩说:“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追究有什么意义呢?”
“你可以因此了解我啊!”顾覃川好不郁闷,心里跟猫儿抓似的,自己都主动道这个份上了,姜妩都不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你折磨人的手段是从哪里学的?”
姜妩看一向冷静自持的顾覃川马上就要变成狂躁症患者了,便顺着毛抚摸:“了解需要过程,改天我们都有空的时候,找个环境清幽的地方慢慢谈心,好吗?”
顾覃川哼道:“改天,是成年人的谎言。”
姜妩抿笑道:“你现在的状态不像成年人啊,所以改天不是谎言。”
顾覃川被姜妩的狡辩绕得有力没处使,恨恨道:“明天我要出差,五天后回来就约。”
“周日么……应该可以,但我不能保证一定有时间。”姜妩说。
顾覃川实在难忍憋屈,一把搂住姜妩的腰,俊脸贴近她的脸,一字一句道:“我等你!无论多晚!”
天气寒冷,顾覃川的温度却无比炙热,深邃如海的墨眸,紧扣腰间的手掌,近在咫尺的呼吸,无一不显示出难以遏制的强势霸道,却又隐而难发。
喜欢会放肆,真爱会克制。顾覃川做到了极致。
第57章
姜妩在顾覃川火热的包围下防线动荡, 他的每一下呼吸略过脸颊,都能激起全身皮肤的反应,轻微的电流感蔓延而下, 所过之处酥麻难耐。
姜妩束手无策, 只能闭上眼睛。
须臾, 便感觉到温热的唇落在自己的眉心, 轻轻浅浅如风略过。
随后,又是一声轻叹:“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姜妩勾着顾覃川的肩, 调整了一下站姿,说:“我没拒绝你。”
顾覃川再叹:“身体没拒绝,但我感觉不到你的心。”
“贪得无厌。”姜妩离开顾覃川的怀抱,并趁机拿走夹在他腋下的画卷,“我追你的时候, 你什么都没给。现在你追我,得到我的人还不够?”
“不够。”顾覃川沉声道, “我要完完整整的你。”
姜妩沉吟片刻,微笑道:“可以,有志者事竟成,加油哦, 你行的。”
顾覃川被姜妩高深境界打败了, 放开她,道:“我不想送你了,自己打车走。”
姜妩啧道:“你真是个小心眼。”
“我怕自己被你气死,命没了, 拿什么追你?”顾覃川故意这么说, 想听姜妩几句软话。
姜妩却说:“行吧,开车上路, 安全第一。”
“你……”顾覃川捂着胸口,差点原地去世。
深情、霸道、装小、任性在姜妩这里都行不通,顾覃川真切感受到传说中的追妻火葬场是怎样艰难困苦。
嘴上说不送,结果乖乖替姜妩打开车门的顾覃川一脸郁色。
姜妩走过顾覃川身边时,鬼使神差般伸手摸了一下顾覃川的胸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