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林又偏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位世家之人,“敢问陛下,不知这几位,如何触怒了龙颜?”
邵均赶紧主动上前回道,“陛下昨夜遇刺,乃是吴王主使,昨夜禁军抓住吴王后,吴王在狱中供出其盟友还有诸世家,故陛下正在询问。”
闻林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后冷冷喝道,“好大的胆子,又是世家,这些世家真是无法无天。”
他瞬即转身,看向上方的君王,“臣今日所禀之事,也与各大世家相关。”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几人,不由瑟瑟发抖起来,听镇远侯的语气,便知来者不善。
可这镇远侯,怎么好好跟他们世家杠上了,他们可从未得罪过他。
众大臣也是摸不着头脑,镇远侯向来不理这些朝政之事的?
陆秉行双眼微眯,“爱卿请讲。”
“诺。”闻林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几本账册,和满是血迹的供书。
陆秉行眉头一抖,百姓之难,高坐太和殿上的他,难以想象万分之一。
闻林将东西交给孙友全后,开始娓娓道来,“臣近日,因为私事,微服去了一趟山东……”
据镇远侯所言,他亲生儿子闻杰被贼人换走之后,卖给人贩子崔大娘,崔大娘将其带回山东老家,直接自己收养了。
闻杰天生力气大,脑子又聪明,十四岁那年,崔大娘便用银钱,给他在知府衙门买了一个衙役差使。
今年年初,山东豪族林家的管家,来找山东知府大人,给他结去年一整年的好处费。
闻杰带他去往正厅后,却在回来的路上,捡到一个钱袋,像是刚才那个管家的。
他便又找了回去,却听到林家在给知府大人温鹏送银票,还听到了关于乱征税收的事。
在东凌国,类似山东这等富庶之地,农民每年需十而税三,也就是每年必须要交百分之三十的粮食税。
而世家因为家中有举人、进士,可以享有免除地税的好处。
但他们却并不满足,要以此来牟利,他们通过帮别人挂靠土地,收取二成好处,这样以来,比起上交朝廷三成赋税,农民还可以多留一成下来,他们自然无有不愿。
世家用此等方法,不知偷走朝廷多少税收。
然而,除灾荒年外,朝廷对各地税收皆有定额,只能多不能少。
如此逃税的多了,那么本该他们的份额,就会分配到那些老实人头上,将他们推进了地狱。
分到头上的压力越来越重,最后连地税也交不起,那些农民迫不得已卖地求生,通过当佃农维持生活。
此时,那些世家大族再低价大量收进土地,他们依然不用交税。
这样一来,剩下那些尚有余力,没有卖地的底层农民,每人所摊派的又再次变多。
如此,便要再度卖地求生,周而复始,直到从百姓身上再榨不出一丝一毫。
直到人人成佃农,全为那些世家工作。
将人体逼到极限,每日工作到爬不起来,却刚好不会饿死累死的地步,成为一只挤奶,而最好连草都不要吃的老黄牛。
闻杰听到此事,神色大变,他虽在府城长大,但却打小在街面上混,知晓百姓生活的艰难。
回去之后,在床上躺了一夜,良心始终过不去,他趁着夜色,去了知府衙门,偷出了知府藏起来的账本。
然后被知府温鹏和林家联合追杀,后在追杀途中,恰好被来山东寻子的镇远侯所救。
镇远侯讲述过后,满堂具静。
陆秉行面色不变,他自然知晓镇远侯所言字字皆真,毕竟,镇远侯就是被他引过去的。
因为上辈子,在三年后,也是因为镇远侯去山东寻子,所以引发了后续一系列世家倒台事件。
而卫云萱这辈子重生之后,刚收拢了自己的人手,便第一时间,安排人去了山东。
锦衣卫抓住她藏在京城的人手后,那些人也对此供认不讳,说是卫三小姐曾经让他们去山东,寻找一个叫闻杰的年轻人,一直到现在还没放弃。
陆秉行拧眉,只可惜,上辈子卫云萱是个恋爱脑,整天想着怎么痴缠韩嘉琦,对于知道世家落败,也只知道是由镇远侯发现亲生儿子被害才开始,而镇远侯的儿子,好像是在山东被找到的。
但对具体的细节,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