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溪没有去西门对面的烧鹅濑店买东西。
她刚走出住院部大楼,口袋里的手机立刻震起来,一接通,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施岚那八卦魂燃烧的味道。
“阿溪,你跟程嘉懿玩掰了?”
黎溪沉默了一秒,心中惶惶,却只得强势开口:“你知道了什么?”
质问之后,施岚也跟着沉默,甚至比黎溪还要久,坦白:“我只是开个玩笑调侃一下……”
生怕黎溪借此发飙,她连忙补充:“如果没玩掰,他怎么突然取消明天和我的会议?”她划重点,“滨海湾这个项目他比我还看重,怎么突然放了我鸽子?”
滨海湾项目是沉君言和施岚父亲敲定的,没想到项目还没开始沉君言就先倒下了,这重担只能落在黎溪肩上。
这是她上位以来第一个重要项目。就算她是黎崇山的女儿,也有沉君言的全力支持,但如果做不出成绩来,照样会被其他股东赶下来,所以她能不能稳坐第一把交椅,就看这次合作能不能成功。
程嘉懿又怎么可能不紧张。
“还是说沉君言坐回第一把交椅,所以才……”
黎溪打断她毫无依据的猜测:“我没有这个意思,他也没有这个意思。”
沉君言一直没有主动提起工作的事,一是想表明自己没有想让她做傀儡的意思,也是想借此测试她的能力去到哪里,黎溪也不想辜负他的好意。
她抬头看向顶层,深橙色的余晖笼罩着紧闭的窗户,就像一层结界,阻拦她所有视线:“不过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主意。”
沉君言一直嫌弃烧鹅有一股肉腥味,怎么可能会吃烧鹅濑,只不过医院西门是距离住院大楼最远,想让她离开久一点,将谈判时间拖延得久一些罢了。
具体谈判些什么,除了她手上的两枚戒指,还能谈什么呢?
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她又跟施岚闲扯了一番,说得兴头转过身子,程嘉懿如青松般的身影随着从电梯出来的人群一并走出,萧萧肃肃。
然而又在看到她的时候,缓和下紧绷的线条,仿佛春风下的万物复苏,温柔写意。
电话那头的施岚还在吐槽昨天见的联姻对象有多奇葩,黎溪直接挂断电话,小跑着迎上去,然后双脚并拢一蹦,直直跳进程嘉懿的怀抱。
“程总助!”她双手夹住程嘉懿的脸,正颜厉色道,“明远集团最新规定,若员工被合作方投诉,本董事有权力对被投诉人进行处罚哦。”
程嘉懿低下身子让她掐,顺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拨正:“和施岚聊天了?”
黎溪嗯哼一声,扁嘴巴扮可怜:“你放了她飞机,她就以为我甩了你,我太冤了。”
她仰头去亲他微扬的唇角,懒洋洋地倒在他肩头,嗫嚅道:“我明明这么爱你……”
其实她也在不安,不止程嘉懿害怕,她也在害怕,害怕自己无法撼动他的原则,就此失去他这个人。
晚饭时分,平时最少人的小花园也人来人往,黎溪就这样软趴趴地靠在程嘉懿身边,不理会路人各种各样的眼光,只怕这一秒不抱紧,人就变成细沙从指间流逝。
“嘉懿,我们之间不能存在隐瞒。”
程嘉懿取过她背上的包单肩背上,发现比他想象中要沉,干脆背上肩上,牵起她的手往地下车库走。
“我明天要动一个小手术。”
黎溪脚步猛地停住,直接将还在往前的人拉回自己面前:“什么手术?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你这是通知我一声的意思吗!”
果然历练到位,连泪盈于睫也能高声质问。
“因为是临时起意的,又想当面告诉你,只能等到现在。”
恰巧走到一座假山前,程嘉懿拉着她的手走到背面。
“那你要做什么手术?有危险吗?需要我找医生吗?”说到最后,全然崩溃,黎溪扑进他怀里,“嘉懿,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我再也承受不了任何一个人离开了……”
低声呜咽比放声大哭更能让人难受。
程嘉懿收紧双臂将她抱紧,叹息:“没有危险,也不是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黎溪止住抽泣声,熟悉又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在五年前的某夜,她也有过这种预感。
“我要去做结扎手术。”
“不行!”黎溪想都没想就开口否决,“是不是沉君言用这个挑衅你了?如果是这样真的没必要,我也很后悔当年对他说那样的话……”
“不是的,我们没有攀比这种事。”程嘉懿食指按在她唇上,“我是自愿的,沉君言从未提起过这件事。他没有怪过你,也没有因此沾沾自喜。”
他敬佩沉君言,沉君言也对他亦是。如果他们中间不是夹着个黎溪,一定能成为最好的合作伙伴。
“那为什么要去做这个?你跟沉君言不一样,你还有父母,你不能……”
“因为我不想让你处于被动位置。”程嘉懿长舒一口气,倒豆子一样把积攒已久的话全部倾泻而出,“女性是生育的全部承担方,不管是生下来还是流掉,伤害的只会是你的身体。而我能做的,就只有阻断所有伤害的可能性。如果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我凭什么睡在你身边?”
见她低头不语,程嘉懿伸手将她搂进怀中,结果却被她隔着衬衫咬了一口。
“又想把本董事长惹哭,该罚!”
他从善如流认罪:“嗯,我错了,甘愿受罚。”
黎溪将眼泪藏回眼眶才再度抬头,拉起程嘉懿的手就要往地下车库跑。
“趁着还没手术,我们今晚要大干一场!不对,是干到天明!”
这段时间他们吃住都在一起,但发生了这么多事,黎溪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哪怕程嘉懿每晚睡在她身边,她也只是把他当成抱枕,根本没能好好温存。
车字停在一个叁面是柱的隐蔽角落,黎溪打开车门后先将程嘉懿塞进驾驶位,然后自己跨进去坐在他身上。
“我动还是你动?”
程嘉懿的西装外套早在停车时就被扔在了后座,黎溪扯落他的领带,蒙上他的眼睛。
“听说视觉全无的时候,观感会无限放大哦。”
空窗期过久,急色的黎溪不像以前那样从上半身开始挑逗,原本坐在他跨上的屁股往后退了一点,手掌按上他突兀的轮廓。
“比你今天早上醒来时还要硬啊……”黎溪凑上前亲了亲他嘴唇,“在第一次坐你开的车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做了。”
虽然被蒙上眼睛,但程嘉懿嘴角一扬起,此刻的心情愉悦就已经生动鲜活。
“现在还不行。”
捏住链头的两根手指顿了顿,立刻松开。
“我去便利店买……”
“买了也不行。”程嘉懿立刻按下中控锁车,然后抬手将蒙在眼上的领带摘掉,“你不问问我跟沉君言在病房里谈了什么吗?”
不止是黎董事长在这波高压下成长了,连程总助也借此学会了“笑里藏刀”四个字怎么写。
黎溪感觉脖子一凉:“谈了什么?”
顶端的纽扣已经被扯开,程嘉懿干脆把领带一并扔到后座,扶着黎溪大腿两侧,来回摩挲:“我和沉君言你都难以割舍,所以我们不打算让你难为,逼你二选一。”
她异想天开:“你们全都留下?”
程嘉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眼神摆明在传递出一个意思——你想得美。
“我跟沉君言他的比赛会继续,只不过多了一个君子协议,就是在你没有得出要选谁的结论时,我和他都不能碰你。谁要是犯规,谁就出局,不得上诉。”
黎溪:“……”
“哦,忘了一点。”他双手钳住黎溪的腰将她抱到旁边的副驾驶,拉出安全带扣好,“做完手术一周后我会到美国分公司出差,那时候沉君言就出院了。”
他眯眯眼一笑:“到时候就劳烦黎董事长帮忙监督一下。”又顿了顿,笑容愈发意味深长,“不监督更好,我也想试试不劳而获的滋味。”
黎溪:“……程嘉懿,逼色鬼戒色会遭雷劈的。”
停车的位置太过刁钻,程嘉懿单手扶着方向盘,转过头望后方位置,嘴角那一点笑也因此放大:“我不介意你立刻上楼去祸害沉君言的。”
“奸诈!”
车子成功从叁根柱子中间倒出——这是他第二场胜利。
——
小程:没错,我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