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溪很想承认自己没有被那本久远的日记影响,但对上沉君言的眼神,还是没忍住垂眸躲开他的目光。
她小声嗫嚅道:“我没这样想你……”
别扭地拨开强硬但依旧温柔的手,黎溪心虚地问:“你还记得,我送过你一个水晶苹果吗?”
沉君言瞥了她一眼,夹枪带棍的:“怎么,要收回去?”
黎溪连忙摇头:“没有,我就问问。”
五指毛桃特有的椰子香飘进房间,沉君言转身走出露台:“猴头菇五指毛桃炖瘦肉,你也过来喝一碗。”
台阶主动走到她脚下,不往下走的就是傻子了。
黎溪缓步跟在他身后,经过床前侧目看了裙子一眼。
是心虚也有讨好的成分,黎溪在沉君言拿起汤勺之前,抢先一步拿起来,挤开他:“我来吧。”
沉君言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心安理得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而在被盗之前,享受一下服务会显得没那么吃亏。
“小心烫。”舀出来第一碗,黎溪先给了沉君言,等他把碗接过后,两只手急忙按在耳垂上降温。
其实也没有那么烫,就是希望装可怜可以博得一点同情。
果然,沉君言特地看了她的手一眼,起身取过她的碗:“还是我来吧。”
清楚他并没有在生气,黎溪连忙把碗递过去,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汤碗推到她面前的时候,还漂浮着几个被剪开成一小簇一小簇的猴头菇,然后就听到沉君言叮嘱:“猴头菇养胃,就算味道不好也吃一点。”
黎溪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咽下。
平时她都是直接扔掉的。
自觉卖乖卖够了,黎溪用勺子搅拌浅褐色的汤,喊了一句:“沉君言。”
不是哥哥。
“嗯。”
“你还有问题还没回答我。”
沉君言抬头,夹到一半,就差放进他嘴里的猴头菇又被放回碗中,目光晦暗:“你就连生日都不愿意陪我过吗?”
黎溪一僵,她好像没有这样说过吧?
“我没有。”
“你有。”沉君言低头抿了一口汤,悲喜难辩,“你虽然没有说,但你知道所有真相后,肯定会想方设法去找那个男人。”
他这番话说得平静,故意低眉遮挡情绪,黎溪忍不住跟着他低头去看,然而下一秒他又重新抬起,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
“所以,让我自私一次,留到生日后再跟你说。”
话已至此,黎溪也不好再说什么,也无法再挣扎。
因为沉君言的猜测全是对的,一旦她知道所有真相,不管真相如何,她最想做的还是去见程嘉懿。
“好,我答应你。”黎溪应下,“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沉君言看了她一眼:“什么?”
楼下有人走过,黎溪往下看了一眼,伸手指向那个身影:“我不要那个人当我的保镖。”
她故意提高声音,能让楼下的人也一并听到。
藏獒停下脚步,向上看了一眼,又继续往前走去做自己的事。
完全不在意。
沉君言收回目光,未置可否:“那你想让谁当?”又补充,“劝你别妄想些不可能发生的事。”
例如程嘉懿。
黎溪暗自翻了个白眼,她还没嚣张到这种程度。
她手臂一摆,指向放在房间里那个不属于她的企鹅灯:“我要俞乔回来我身边。”
*
桐城最近的天气很极端,要不大雨倾盆,要不烈日炎炎,程嘉懿站在冷气异常充足的大厦门前,一面是强烈的冷风,背面是灼人的烈阳,非常不适。
“先生,你站在这里也没用,没有工牌,我们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保安苦口婆心劝他离开,但程嘉懿就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仿佛要联合喷泉中央的雕塑一起变成门神。
劝说无果,保安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真倔,走回室内继续遮阴吹空调。
烈日下又只剩程嘉懿一个,汗珠从鬓角渗出,滴在他的衣领上。
在来这里之前,他还去了老宅和别墅,但两个地方都守卫森严,他还没靠近就有人过来让他离开,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
“嘉懿,沉先生吩咐过,你不能靠近这里,要是被他发现,我们就……”
“知道了。”程嘉懿不愿牵连无辜的人,自动自觉转身离去。
或许是肯定黎溪不会在此出现,明远总部大厦是唯一没有保镖阻拦他的地方,所以他只能在这里等沉君言出现。
但沉君言多的是办法将他拒之门外,就像这样,一张工牌就把他拦在了大厦前。
不过他不能放弃最后一条路,这个位置他测量过了,只要沉君言往下望,绝对不可能看不见他。
他自认是沉君言眼中最碍眼的存在,沉君言怎么可能允许一件碍眼的事物反反复复在他面前添堵。
不过十分钟,程嘉懿看到有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士快步走向在门边的保安,掩嘴说了句话,看了在外面的他一眼,转身离去。
很快,保安推开玻璃门向他走来:“你可以进来了。”
他道了声谢,快步走进大厦。
还没走近接待处,刚才和保安说话的那位女士站在离台叁尺远的地方,落落大方地看着他,走上前来。
“程先生你好,我是沉总的秘书sheila,他让我带你到顶楼办公室。”
程嘉懿也上前握住她伸过来的手:“你好,麻烦了。”
“程先生客气。”
顶楼一整层都是沉君言的办公室,有专属的电梯上下,程嘉懿跟在sheila身后,绕了一圈才走到电梯入口处。
明远总部楼高五十八层,沉君言为了效率,这台电梯的速度要比其他快几秒,程嘉懿感受着耳内飞速膨胀的气压,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他敢独自来见沉君言,就不怕蜉蝣撼动不了大树,就算遍体鳞伤,也要扑向火堆。
走出电梯,跟着sheila走向左边的通道,一扇双开大门紧闭着,像一头在山洞里准备往外攻击的猛兽。
“沉先生。”sheila叩门叁声,“程先生来了。”
须臾,沉君言低沉的声音隔着木门传出,多了几分难以捉摸:“进。”
sheila按下右门上的门把,推开门往后退了一步:“程先生请。”
程嘉懿点头致谢,然后站直看向正面对的人。
窗外是一片高楼森林,沉君言侧着身子坐在大班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淡黄色封面文件,眼睛斜望向下,仿佛判官俯视人间。
“我在看警方送来的最后一份关于绑架案的报告,这是我唯一没认真看的报告。”沉君言随手将报告扔在桌面,斜睨向程嘉懿,“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疏忽,就铸成了大错。”
这份是唯一有提到程嘉懿姓名的报告,但当时黎崇山正好去世,事情接踵而来,也就没有时间再去细看。
等到所有事情全部平息的时候,他知道了事件的全貌,没有心思探究前因,一心想为黎溪报仇。
最后一份报告显示,警方在黎溪失踪后第二天凌晨接到同僚报告,说一位村民在高速公路出口的草丛处发现有动静,便报警处理。
警察到场后发现满身鲜血的程嘉懿躺在路边,神智不太清醒,但口中依旧呢喃着“黎溪”两个字。
当时桐城警方都在为黎溪的事情头疼着,出警的警察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往上报告,在发现程嘉懿的地方展开方圆几公里的搜索,终于在第叁天早上确定是海联货仓这个地点,迅速展开解救行动。
“你送院后一直昏迷,警方不知道你和黎溪是什么关系,而我看的那些报告里,警方都猜测你是不小心发现了匪徒,遭到恶了意报复,我就一直把你当成救命恩人来报答。直到最后一份报告才写清楚,你也是绑架中的受害者。”
沉君言露出厌恶鄙夷的表情:“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应该给你一百万,让你直接死在i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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