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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节 两个好朋友争得面红耳赤
  如今,丁恩保只能利用从鲤鱼嘴码头渡人到沧港镇上,等候渡来的人返回春柳湖的空隙,钻进沧浪茶馆喝杯茶,根本不能像以前那样边喝茶边聊天了。
  这天,丁恩保刚坐下和周昌玉说几句悄悄话,就有人找到他,把他拉到茶馆外面的一株香樟树下,对他说:
  “丁师傅!多亏你给省里的熊胡子写了那封信,熊胡子买你的面子,把我儿媳妇调到儿子一起工作了,再不两边扯起了。”
  丁恩保说:
  “那就好!其实我和熊胡子并没得深交,他是省里的大领导,我是春柳湖的摆渡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根本就没得资格跟他说话的。”
  来人问:
  “那你是如何跟他那么大的领导套上关系的呢?”
  丁恩保说:
  “与他的关系不是套上的,而是全凭我担任了摆渡工,与他自然而然接触上了关系。”
  来人说:
  “外面的人传得很热闹,说你在国民党部队当兵的时候就跟他有了关系。你曾经救过他的命。所以他专程到春柳湖来看你,来报答你。是这样的吗?”
  丁恩保哈哈一笑说:
  “他来春柳湖是为了总结春柳湖改造连家渔船,实行陆上定居,建设新渔村的工作经验,向全省渔民作推广。他哪里是来看我啰!仅仅是他一来一回坐我的摆渡船,问了一些春柳湖的情况,问了我对黄春江的看法。他对我讲的东西好像蛮满意。他从我渡船上岸要走的时候,握住我的手说,我以后有什么困难需要他解决的,就给他写信,或者上省里去找他。我从他的话语和眼神,就看得出他是个活菩萨,求他解决你儿子儿媳两地分居多年的困难,他不得推脱。我才卯起胆子给他写了那封信。”
  来人说:
  “难为你哒!难为你哒!永远都要记住你的好!”
  说着,他从旁边的树丛里提出了一只鸡,塞给丁恩保,高低要他收下。
  丁恩保一手挡住,说:
  “你真的是天文地武呢!几个熟人还搞这一套。我吃了会拉肚子。”
  来人说:
  “一点小意思嘛!不成敬意。你不收,就是嫌我的东西少了。”
  丁恩保说:
  “你硬要这样搞,我又给熊胡子写封信,要他把你儿媳妇从省城重新调回县城,依然让他俩继续两地分居。我说到做到,你相信不相信?”
  那人二话不说,提起那只鸡就走了。他还边走边说:
  “这鸡婆是自己家里喂养的,又不是花钱买的,你都不肯收,这叫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
  丁恩保的爹爹去世时,身上内衣口袋里有个平时放钱的货包,里头还有30多元钱,10多斤粮票。老人落下最后一口气时,一些亲戚帮忙给老人换装老衣。丁恩保的的儿子伸手掏爷爷的内衣口袋,没看到钱包,他问丁恩保晓不晓得钱到哪里去了。丁恩保说不晓得。
  他儿子要问那几个帮他爷爷穿装老衣的亲戚。
  丁恩保连忙制止了。他对儿子说:
  “莫问!莫问!不是亲戚不得来帮忙。如果问了,一是丑得很,二是会得罪人。莫为那几个钱毁掉了亲情。算哒!算哒!千万莫问哒!”
  儿子觉得他说的有理,采纳了他的意见。
  平时,熟悉丁恩保的人都喊他的诨名“缺牙佬”,不管伢和大小,人们叫,他就答。
  丁恩保用南竹削出的网针特别好看,格外耐用,形状像火箭,针尖、针心、针屁股,分得一清二楚,雪白的胶丝钱从针屁股挽到针心。上线时,线头子在针心上挽两下,再挽到针屁股上。用他削的网针织出的渔网,捕的鱼要比别人多出一倍。
  丁恩保与周昌玉个人感情这么好,不曾想因公家的事两人红了脸。
  那是因为春柳湖纸扇厂赚了钱,有人觉得每家每户都是一个车间,要求大队给每家每户分点零花钱。丁恩保坚决反对,说那样会削弱集体经济,放慢新渔村建设。可周昌玉则认为分点钱到户,能更好地调动广大社员的积极性,赚回更多的钱。为此事,两个好朋友在沧浪茶馆里争得面红耳赤。周昌玉气冲冲地走出了茶馆,丁恩保追到他住在沧港镇上的家里,对他说:
  “你与我都是旧社会走过来的渔民,懂得什么是阶级苦,什么是民族恨,应该带头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积极维护大队党支部的权威。大队党支部不提出分钱,其他任何人提出要分钱,你我都不能支持,而且要旗帜鲜明地反对,还要教育、提高年轻人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的积极性。”
  周昌玉被他说通了,挽留他喝餐酒了再走。
  他扯开双脚就跑,边跑边说:
  “多谢哒!多谢哒!喝了你的美酒,会耽误我摆渡。你把酒留起,哪天刮风下雨不摆渡,我再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