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会煽情,呵……正如你所言,哪个女孩子,愿意提及差点被侵犯的过去,所以,不能否认,你心里非常恨我的当事人,你恨她导致你从小在郭山那里长大,受尽凌辱,恨他巴不得背叛死刑!而当日你被绑架过程只有你一人,没有其他证人,因此你有足够的理由夸大被迫害的事实!”
“抗议!辩方没有任何试试证据,完全主观臆测!”
法官立刻支持控方抗议。
“我说的都是真话,没有半句谎言。我站在这里不求别的,只希望审判长和陪审官能够为那些小生命伸张正义!18年了,如果他们都活着,应该可以和我一样上学读书,和在座的各位爸爸妈妈阖家团圆!”
沈月的话,像是一针强心剂,旁听的家属们一下子全部站起来。
有的哭,有的为她鼓掌。
法庭里,一时的气氛沉重又带着些躁动。
其实这件案子,所有证据均指向韩诚仁,死刑是肯定的。
然而他仍是不死心作了垂死挣扎。
审判长立刻制止现场出现的混乱,对于沈月具有煽动性的语言进行了制止。
接下来的审判十分顺利。
辩方律师虽言词狡辩,但在强大的事实面前,根本无任何的招架之力。
经过法庭调查和辩论,合议庭提出休庭一小时后,将作出当庭宣判。
1小时后,审判长当庭宣判:“被告人韩诚人,伙同三名从犯,残忍杀害8名婴儿特大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他本人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但因其认罪态度不好,不知悔改,社会危害性极大,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10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市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诉的,应当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一份。”
判决书一宣布,韩诚仁便提出不再上诉。
而旁听席上一片哭声……
**
沈月从侯庭室出来时,沈铭溪站在门口。
她脸色有些苍白,刚刚又去洗手间吐过,如今身子已经软的快要无法支撑。
沈铭溪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
“哥哥,他判死刑立即执行了是吗?”
“嗯!”
“他要上诉吗?”
“没有!”
“那就好!”
沈月微微扯开了唇瓣,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月儿……”
沈铭溪将她抱起,送上车子。
战晟刚好也看到,摸着脑门儿出了一身冷汗。
他直接上了沈铭溪的驾驶室,让他坐在后面。
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飞一般的驶了出去。
一连闯了几个红灯他不知道,只是十分钟的车程,他五分钟就到了。
医院里,沈月被送到了急诊室。
不一会儿,医院的妇产科大夫也进去。
里里外外,忙碌了好一会儿。
再出来时,主治医生有些担忧的说:“小姑娘身子太弱,孕期反应又太大,过于紧张才会晕倒。关键是她子宫受过伤,目前情况看,如果强行保胎,怕是连大人也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建议……”
“打掉吧!”
沈铭溪淡淡开口。
急诊外,有着片刻的沉寂。
孟凡笙一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他对着急诊的大夫问询了一会儿,眉头蹙得更深。
抿唇:“我就说,你们不合适,你就不听我的话!沈铭溪,你这么大人了,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他情绪暴走,差一点就指着沈铭溪鼻子大骂。
但眼前毕竟是沈铭溪,看得出他心痛百倍,却依然面色沉静。
他又不忍心骂他。
“就按他的意思办吧!老胡,找最好的妇产科医师,千万别再造成更大的伤害!”
“那好,家属过来签字吧!”
胡医师无奈的叹口气,由护士带沈铭溪去签字,同时安排手术。
手术室外,莫名的安静。
沈铭溪站在门口,身长玉立,看起来却格外箫索。
深长的影子拉长在地面上,看着就让人难过。
孟凡笙站在他身后良久,起先还很想上前揍他一顿,后来想想也就算了。
沈铭溪这个人,他的决定从来没人改变得了。
他既然决定收养沈月,就会给她最好的生活。
他既然决定接受沈月,就会给她最独家的宠爱。
然而,他也知道,打掉这个孩子,他是坚定的,却也十分难过的。
他已经三十岁了,如他这个年纪结婚早些的,孩子可以打酱油了。
而眼前,他面临着痛苦的抉择。
因为这个孩子打掉了,或许日后再很难有他们的孩子了。
他深叹口气,走到沈铭溪身旁。
跟着他一同望着手术室上的灯。
忽地,灯光一灭。
孟凡笙清晰的感受他,他身体微微一动。
眼底有光亮泯灭。
继而浮上一丝温柔。
他往前走了两步,病房门打开时,沈月被推了出来。
她脸色苍白如纸,唇瓣也毫无血色。
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深长的睫毛下,不停地涌出泪水。
她其实已经醒过来,也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肚子里的小生命不在了。
一种深深的愧疚,自责,涌上心头。
她刚出生时,被人带走。
而她的宝宝,甚至还没有成型就被夺走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狠狠痛着。
她咬紧唇,努力不哭出声。
可是,她没办法掩示自己的绝望。
她没想过自己这么小的年纪会有一个小宝宝,更没想到这个小生命转瞬即逝。
还亲自葬送在沈铭溪的坚持里。
“月儿……别哭……”
沈铭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温暖的指腹轻柔的替她试干泪水。
柔肠百转般的温情,扑面而来尽数化成了利刃。
刀刀落在她的腹部。
疼痛,一阵强过一阵。
“为什么……沈铭溪,你为什么这以做?你明知道我很想保住他的!”
沈月声音嘶哑地哭起来。
她不够坚强,更不够冷血。
她才18岁而以,这个意外来到的小生命,是他们的啊。
为什么啊?
“月儿,是我不好,你怎么样都好,不要折磨自己好不好?不哭好不好?”
“我能怎么样?他已经不在了,什么也没有了!如今我连哭也不可以了吗?”
沈月抽回手,将被子拉过头顶。
很久,她被一路送回vip病房里。
恢复一室的安静和温暖。
然后她被人抱起来,落入温暖熟悉的怀抱里。
她没有睁开眼睛,不想睁开。
沈铭溪在做最后决定前,就真的不能征求她的意见吗?
一只大掌轻轻地抚着她顺滑的长发。
一下,一下……
她听到他的呼吸声,也听得到他的心跳声。
还有微微拂过唇角的指腹。
那种温度,她那么眷恋过,如今一沾上,就会牵痛她所有神经。
他将她抱在怀里,很久很久。
手机在他身边响了又响,莫尘也进来几次。
他都未动分毫。
阳光一点点西沉,屋里陷于沉暗。
麻药劲儿过了的沈月稍微动了下身体,被他更深的搂在怀里。
“你可以放开我吗?”
她的声音有些缥缈。
“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他没有放开,反而伸手去握住她发冷的小手。
她反射性的甩开,睁开眼睛冷冷盯着他。
“不疼,哪里也不疼!再也不会疼了!以后也不会疼了!这样你满意了?”
她像是长满刺的小兽,张开利爪。
沈铭溪凝着她小脸儿,憔悴的让他心疼。
他伸出手想要轻抚,被她一下子弹开。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目光里的平静无澜,微微有丝裂隙。
似是痛苦,也似是挣扎。
沈月咬牙,从他怀里坐起身。
然后下床。
感觉身体被掏空一般,她下意识去抚小腹。
自嘲的笑笑。
沈月啊,你真是无能,连个小生命也保不住。
这个世上,你就是这么的无能,什么也做不好。
闭上眼睛,眼泪涌出。
唇角却扬起笑容。
沈铭溪拧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却猛然转过头:“沈铭溪,孩子没有了,我们现在什么联系也没有了!谢谢你这么绝情亲手处决掉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从此以后,你把我也从你的世界里清除掉吧!”
沈月转过身,奋力的甩开他的手,毅然的出了病房的门。
她走的坚决,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看一眼那个一向优雅绝尘的男人,微微泛红的眼眶。
他唇瓣紧绷,十指收拢。
瞥过眼,他将目光沉在西沉的光线里。
他的侧颜依然俊美无双,可那双深邃的瞳孔里,湛出浓厚的痛楚。
世人都说他冷血无情,可又有谁知道,他能第一眼就喜欢刚睁开眼睛朝他笑的沈月,就有多喜欢属于他自己的孩子。
然而,他必须做出选择,在沈月和孩子之间做出选择。
纵然她不理解。
沈月的腿还有些酸软,她感觉到下面还在流着血。
可是她不想停,只想往前跑,只想远离他。
景昭毓的话一遍遍回响。
她不想放手,可那又怎么样?
每个人走的路不同,她或许不了解他为何这么绝情。
但她最无法原谅他的,是这件事上,都没有试着让她做出一次努力。
孩子是他的,可也是她的。
她同样有权利决定他的去留。